010 強制上車

　　丁哲浩除了在放假前幫學校送學生外，課余他會去幫一些超市、個體戶運送貨物。由于這小子嘴巴甜，人實在，很多超市、個體戶都喜歡雇用他送貨。丁哲浩又能吃苦耐勞，勤快干練，受到一致好評。葛維就是看中他這一點，才自己出資買了一輛送貨的小貨車。算是雇他去做事，其實就是幫他解決經(jīng)濟負擔。也就是這樣，馬鳳梅撫養(yǎng)丁哲浩倒沒有太多的辛酸史。
　　把車開進葛維老師住的陽光小區(qū)，放到指定的車位。他跑上4樓，敲開了葛維的門。
　　葛維推開門，滿臉笑容?！罢芎?，吃過飯了？”
　　“沒呢，回去我媽就做好了?！闭芎瓢谚€匙遞給葛維。
　　葛維一臉不悅：“不是說好了嗎？鑰匙你拿著，這樣方便?！?br /> 　　哲浩不好意思笑笑：“您萬一有事要出去呢？”
　　“我這個星期哪都不去?！备鹁S讓哲浩進屋，坐下。他從臥室里拿出一款手機：“哲浩，前天超市搞特價，我買了部新手機。這部舊的留著多余，給你用吧?！?br /> 　　“這個……”哲浩為難地擺擺手，葛維對自己的好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其實他很清楚葛老師對自己媽媽的心意，只是有些事情好像不能等價交換的。
　　“拿著吧?！备鹁S把手機塞給哲浩：“反正我也是多了一部，你要是不用，我那丫頭片子就吵著要呢。你說小學生帶手機多影響學習呀。我要是把它給你，她準沒話說?！?br /> 　　葛維也是巧妙地想送手機，不讓哲浩尷尬。哲浩不好拒絕，只好收下。
　　“珊珊呢？”沒看見這丫頭，還真是不習慣。
　　“去同學家了，同學過生日?，F(xiàn)在這些毛孩子，不大一點就知道擴張人脈，說是什么局長的千金，不去不好意思。你說這孩子都是跟誰學的？”葛維也是對自己的寶貝女兒頭疼。
　　哲浩笑了：“交流廣了好呀，視線就廣。”
　　“小屁孩，廣什么呀？我看就是學著花錢?！备鹁S苦惱。
　　“您掙錢不就給她花嗎？”哲浩好笑。
　　“是呀，你說父母掙錢不都是為了孩子。你媽也不容易，起早貪黑的，一個女人家的。我真心佩服她?！备鹁S幾次直抒心意，希望哲浩能夠體諒自己的一片深情。
　　哲浩揣著明白裝糊涂，干笑一下：“葛老師，沒事的話，我回去了?！彼鹕?。
　　葛維見他還是不開竅，也不能太直白，只好送他下樓。
　　葛維和馬鳳梅是高中同學，上學那會兒就暗戀馬鳳梅。后來，葛維考上了大學，馬鳳梅高中畢業(yè)就結婚了，兩個人也就斷了聯(lián)系。葛維大學畢業(yè)后也成家立業(yè)，有了工作，對馬鳳梅的情感也就藏在心里，不再有想法。可是老天偏偏捉弄人，葛維的愛人在女兒四歲的時候出車禍去世了，恰巧那年馬鳳梅也離婚。兩個人又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再次相遇，彼此的家庭讓兩個人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傷。葛維也就努力幫助馬鳳梅在市區(qū)找門面做生意，自己也在馬鳳梅的開導下，漸漸走出了心理陰影。葛維一直不肯再娶，就是等著馬鳳梅點頭，兩家合成一家。誰知道，這馬鳳梅有古代女人的思想，從一而終，不再改嫁。沒辦法，葛維只好就這樣單著，希望今生能夠牽手。葛維對馬鳳梅的深情，哲浩一目了然，只是很多時候一些感情是不能以回報來代替情感的。所以，他對葛維老師既同情又覺得他活該。
　　丁哲浩騎單車回到家，屁股還沒有沾著凳子，母親的任務又來了。
　　“哲浩，把這件西服給送給客戶。”顧客要求外送會加跑路費。丁哲浩喝口水，接過地址，拿上打包好的西服，風風火火地出門去。
　　他一般送店里的貨物都是騎自己的破電瓶車，這車是二手市場上折價買來的，除了電瓶電力消耗快了點外，沒有什么毛病。
　　按照地址上寫的，電瓶車穿過幾條鬧區(qū)，在市東區(qū)繁華地段一片高級公寓大門前停下。
　　“和豐家園?！倍≌芎平?jīng)常在宣傳單上看到這個名字，說這里是高級公寓，一棟三室一廳的就要二十多萬，住的都是有錢人，說來就是一個富貴家園。
　　公寓門口有保安，丁哲浩把地址拿給門衛(wèi)看，門衛(wèi)打電話問清楚后才放他進去。寬敞的石子路兩邊綠樹成蔭，中間的花園足有一畝地那么大的面積，里面設計的就像一個公園，假山、水池、健身區(qū)、游樂場，還有廣場，真是富人的天堂，窮人的禁區(qū)呀。
　　B棟九單元906房。丁哲浩乘坐電梯很快就到了9樓。在906房前停下，摁門鈴。
　　門很快就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女孩子。看起來十六七歲，假睫毛歪三扭四地貼在眼皮上，把眼睛都給蓋住了。嘴唇上的唇彩還沒有涂勻，滑稽的閃著光。馬尾辮左右搖晃，似乎在嘲笑什么。
　　肥大的睡衣就那么松松散散地掛在她白嫩的兩肩上，露出吹彈可破的肌膚。她見到丁哲浩先是愣怔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笑瞇瞇地問：“送衣服的吧？”聲音甜蜜，柔膩。
　　丁哲浩點點頭，把衣服遞給她。她接過衣服，快速跑回屋，一會兒出來，臉上的假睫毛跑丟了。她嬉笑了一下，把錢遞給哲浩。
　　“我沒帶零錢。”丁哲浩拿著那張百元大鈔，有些為難。
　　“那就不找了?！迸⒋蠓降卣f。
　　“不行，該怎么收就怎么收。你給拿零的吧。”他可不會看人家有錢就多收那么幾十塊，藥死了客戶，她媽媽的生意就毀了。
　　她笑了笑，轉身回去，拿出一大把的零錢：“沒辦法了，只好給你我的零用錢。這些都是我不喜歡用的散碎錢，你要的話就數(shù)數(shù)吧?！迸⒆拥脑捄艽髿?，說的卻很孤高。
　　丁哲浩接過錢，整整數(shù)了半個鐘頭。這個女孩子也就這么目不轉睛地盯了他半個鐘頭。
　　“夠嗎？”女孩歡快地望著他問。
　　“行了。”差了兩塊錢。丁哲浩沒有追究，轉身離去。
　　女孩似乎想喊他，見他走遠了才嘟著嘴巴，敗興地關上門。
　　在一樓的家屬統(tǒng)計表欄里，丁哲浩順便瞄了一眼，906房的戶主叫舒廣全。
　　“舒廣全，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哪里聽過。”丁哲浩想了半天，記起了，葛維老師貸款的時候提到過這個人的名字，他好像是信用社的社長。丁哲浩撇撇嘴巴，沒有再多想。
　　星期日下午三點多，他按時去接學生返校。當然第一個接的就是洛雪，這讓洛雪冰冷的心突然又有了新的煙火。坐上車后，車內的氣氛緩和了很多。洛雪掏錢給車費，丁哲浩輕蔑地撇嘴，沒有接。她只好把錢收起來，坐回自己選中的位置上。車上的人慢慢多起來，她更沒有機會掏錢了，算了，是他自己免費要載自己的，又不是自己上趕著坐他的車。
　　人明顯多了兩個，丁洛雪看著這多出的人，提醒丁哲浩：“你這車只能坐二十二個人吧？”他超載了。
　　丁哲浩冷哼了一聲，無奈地搖搖頭，這丫的管得太寬了吧。真是傻B，不多載兩個人怎么掙錢呀？
　　那兩個學生抬起冰冷的雙目凝視這個突然冒出來多管閑事的。洛雪感覺四周的目光都那么犀利，明白自己是這個車廂里最不受歡迎的人物了。她在一條岔路口處喊停，自己下了車。丁哲浩咒罵了一聲，揚塵而去。
　　馬路上不時有公交車招呼，但起步價就是8塊，到學校沒有二十塊不行。原本想為爸爸節(jié)省下一些錢，沒想到就為了賭那么一口氣，浪費自己的時間還浪費自己的精力。太不劃算了！她自作自受，自怨自艾。時間一點點滑過，眼看要趕不上晚自習了。洛雪真是心急火燎。腳步越走越慢，幾乎沒有動力朝前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面前出現(xiàn)了一輛自行車。丁哲浩憤怒地盯著因快步行走而漲紅臉的洛雪。
　　“挺骨氣是吧？”氣死他了，還要他騎單車來回來找她。要不是本著教導主任‘一個都不能少的’原則，他才不會那么賤。
　　洛雪沒打算理他，越過他，卻被他一把扯住了光潔的手腕，拉近自己，含怒的目光鄙視這個不屈服的女孩。她到底哪不一樣，不僅令那個資俊甫對他上心，他這顆保持了那么久的心也開始搖搖欲墜了。
　　“放手！”她掙扎。
　　丁哲浩一手鉗住她的手腕，一只手調轉車頭，騎上去，命令：“上車！”
　　“我走我路，礙你什么事情？”她怒吼，討厭他這種忽冷忽熱的態(tài)度，討厭他這種時好時壞的模樣。
　　“上去！”他回頭冷視，“要不然我讓你坐前面?！?br /> 　　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單車前面有橫杠，是專門用力載女孩的吧？她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理解的醋意。眼看離晚自習將近，她不再執(zhí)拗，乖乖坐上去。
　　她的手就這么被這個人霸道地固定在腰間，單車快速前行，她扯了幾下，扯不動。這種男人是那種穿上衣服有品位，脫了衣服有肌肉的品種，看起來又很健碩，力大如牛。
　　“出交通事故的話不負責?！彼嫠蠈嶞c。
　　她才緩和下來，手握在他掌中潮乎乎的，貼著他棉布衣衫的胳膊也跟著發(fā)熱。這種感覺苦惱著洛雪已經(jīng)凌亂的神經(jīng)，卻又有種說不出的雀喜。這個年齡的女孩不是善于搞曖昧，而是喜歡天下所有男性都對自己傾心。沒有太標準的好壞區(qū)別，只是特別愿意享受來自不同男性的關懷。再說，她曾經(jīng)那么傾心丁哲浩，還偷偷寫過情書沒有送出去。突然被他這么一好，心里失落的感情一下恢復了過來。他會跟自己一樣的感覺嗎？她悄悄動了動手指頭，他緊握了一下。洛雪的心像煙火一樣一下子在空中綻放了。只是她瞬間想起了資俊甫，想起了兩個人約定，更想起了那個風雨中的父親。她努力克制著自己這份不該此時泛起的情感，咬著嘴唇盡量平靜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