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希望】一個平凡人的精神(隨筆)
大約是三年前,我從報刊上看到一個名字:趙明健。讀他的故事先是作消遣,讀著讀著竟對這位默默無聞貧苦的湘西漢子肅然起敬起來。我感動于他的與生俱來的那種原始善良天性,感動于在物欲橫流的今天竟然還會有這樣奮不顧身去幫助別人的人。好一朵美麗的人性之花!這幾天坊間各大媒體正熱播著一件全國性的有關(guān)弘揚文明精神表彰道德模范人物的大事,而趙明健榜上有名,他的名字與水稻之父袁隆平、青年楷模洪戰(zhàn)輝、文花枝等十人并列為我省十杰候選人,眼前的消息讓我感到十分欣慰,畢竟人心是肉長的,畢竟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袁隆平對社會乃至整個人類所作出的貢獻確非常人可比,是我所欽佩的,榜上有名應(yīng)是順理成章的事,但他的事業(yè)畢竟有整個國家在支持他,也可說他為民族創(chuàng)造了奇跡整個民族也成全了他;而未見過世面的趙明健勢單力薄僅為山野一草根百姓,孤陋寡聞,足不出山,雖說并未做出什么轟轟烈烈的大事,但為了救人不惜以可能犧牲自己生命的代價,其精神價值依然是偉大的。一般不大參加此類活動的我為袁隆平和趙明健投下了卑微的二票,以表達我深深的敬意。
義薄云天,拔刀相助,這八個字的含義是我自小到大從武俠小說中頻頻體會到的。大抵是弱者或是突遇強暴之徒,或是陷于危難困頓之中,有一匡扶正義之士恰好路過,路見不平,心生惻隱之心遂拔刀相助,將弱者拯救出來。于是,弱者涕泣相謝,救人者自是一番英雄豪氣揮手道別。每讀至此,不禁淚雨滂沱,深感英雄助人的偉大,也幻想著自己哪一天也當回這類英雄試試。但讀多了不禁為書中雷同情節(jié)生疑:天下英雄救弱者的故事怎么是一個老套路,莫非是作者為了賺取讀者的眼淚而專門設(shè)置的吧!加之,每逢此類情節(jié)出現(xiàn),出手相救者必是武藝高強的異人,惡人必被打得落花流水。于是,書未讀完己知結(jié)局。久之,易于激動的心逐慚淡泊直至麻木。
世上有沒有原本就是弱者,甚至已知自己生命危在旦夕者仍能“義薄云天拔刀相助”的?我等待此等令我大受感動的人多年,但沒有答案。我猜想:畢竟是書上寫的罷,我這輩子是無緣見得此人了。
不想,我真的遇得此等人,在這日趨物化的世界中,在這處處講究“經(jīng)濟效益”的喧囂里,在這日夜笙歌娛樂至死的年代。
張家界武陵源區(qū)中湖鄉(xiāng)寶月村的趙明健正是我要找的那種人!
趙明健,三十六歲,一位憨厚的土家族漢子。平時粗衣淡食,與世無爭,只是常穿梭于幽深靜謐的山林中采藥。
人的一生中,每個人都有他終生難忘的一天。這天,他采藥路過一個十余米高的巖壁,一眼瞥見了上面有株平時難覓的草藥“三百棒”,隨著一陣欣喜后,他攀著石壁想往上爬去摘這株藥。倏地感覺右手食指一涼,繼而感覺一陣刺痛。他猛地縮回右臂,一看,食指己被扎出二個細洞正流黑血,而且愈見變得烏黑烏黑。驚恐萬狀的他依著石縫瞧見了一條五步蛇,身長約1米多,正昂著三角腦袋向自己吐著粉紅細長的信子。
如五雷轟頂:他被山里最毒的蛇咬了。這是個嚴峻的事實:如不及時救治,二個小時內(nèi)即可斃命!
眼看著烏血仍在冒,手指愈腫愈大。為了防止毒血上竄,他毅然地揮起鋒利的柴刀將食指從第二個關(guān)節(jié)處斬斷。瞬間,烏黑的血從斷口處噴涌而出。毒指己去,他卻仍然清醒:這只能是贏得了一點自救的時間,如不及時得到有效救治,仍然沒有擺脫死神的追逐!
他知道山上有個土郎中診所,必須馬不停蹄地趕往那里,蠃得生命的自救。
然而,世上發(fā)生的事總是那么湊巧。當他走到峽谷旁的山路上,一聲石破天驚的“救命”呼聲劃破了深山的靜寂,聲音在空谷中回蕩令人驚心。有游客遇險了!他警覺地四處張望。但是,環(huán)顧左右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熬让甭暯佣B三再度響起,他繞過懸崖,循聲向下探看,只見一名女子搖著白衣,焦急地在呼喊:大哥,快來救救我們?。ú逡痪湓挘哼@老兄放著那么多武陵源美景不觀賞,呆在懸崖邊干嘛?)
求救的是一對中年男女,他們正被困在一個懸崖下不足二平方的平臺上,上面是二米多的陡壁,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峽谷,他們顯然己是掙扎多時,筋疲力盡。這一帶人跡罕至,如果不是他采藥路過此處,這二名游客絕對有生命危險!
自己已中蛇毒,頭腦也開始發(fā)熱發(fā)暈。他委實遲疑了一下,但他仍然加快了趕過去的步伐,毅然攀沿而下。兩邊是萬丈懸崖,巖壁腰上有一塊凸出的崖石,他只要攀上去就有辦法施救。他絲毫沒有遲疑,翻身下了懸崖,踩在那塊崖石上,用受傷的右手緊緊抓住一塊巖石,再將左手伸向了困頓中的兩名游客。如同身陷惡浪中的落水者,突然接著了施援的纜繩,兩名男女游客絕處逢生的欣喜自不待言。
他讓男子先頂著女游客,他好夠手拉扯,然后用力向平臺上拉。拉上來,再叫女游客踏著自己的肩頭向上托,終于救出了一個。最大的問題是右手己傷,因為用力過大,他右手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恍惚中,有幾次差點掉下了懸崖。搭救那個男人時,由于底下沒有人托舉,根本夠不著他,只能再向下尋找支點,尋找有把握的施救時機。在山風(fēng)呼嘯聲中,他通過一次又一次努力,終于找到了可以站穩(wěn)腳尖的地方。但位置很不好,只能用這只斷了指的右手去拉。唯一的選項!經(jīng)過一番徹骨的疼痛拉扯,終于將身高1米8的男游客拉到了斷崖上面。
游客安全了。被救的男女上來后連連說要用金錢感謝趙明健,趙明健卻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此刻,被救者卻駭然地發(fā)現(xiàn)了救人者的“異樣”。這個救人者語言遲滯斷斷續(xù)續(xù)地講了自己被蛇咬的情況,人逐漸陷于了半昏迷狀況。二位游客大驚,瞬間熱淚盈眶。趕緊用手機根據(jù)他提供的電話號碼向他的鄰居發(fā)出了求救。此刻,他手掌上的紫黑色巳向胳膊漫延,腦袋也越來越低垂……
半個多小時后,救援人員到達了,趕緊將他送往位于天子山附近的小診所。他也得救了!
然而,醫(yī)生后來心有余悸地說:再遲半個小時,他絕對沒命了!
后來有人問趙明健:自己的生命己危在旦夕,何以還會冒死救助他人?
趙明健的回答很樸實:一條命換二條命,值!再說,游客是客人,我是主人。
趙明健自己同樣處于危難之中,同樣需要別人的救助,然而,他選擇了先救他人。
我了解這個故事后,為趙明健的俠義心腸所感佩,為他身中劇毒后仍能冒死救助他人的事所震撼。
趙明健不是虛幻的“俠客”,但他以擔當和良知給了這個世界以希望;趙明健也許很貧窮,但金錢在他前面很渺小;趙明健是一介平凡的山民,但他的事跡彰顯了一種作為人的非凡精神。
愿這個世界因為有趙明健的存在而美麗。
愿這個世界出現(xiàn)愈來愈多的趙明健。
偉哉,趙明?。?
或許,在土家漢子心中,這只是一件小事,且力所能及。但,彰顯了一種舍己為人的高格。
好素材,好文筆,好精神。紅豆豆,是當之無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