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不一樣的春節(jié)(散文)
“炮竹聲聲辭舊歲,歡歡喜喜迎新年”。一年一度的傳統(tǒng)佳節(jié),是中華民族最隆重盛大的節(jié)日,催促著東西南北在外奔波勞碌的人們,天涯海角追逐尋夢的游子,思鄉(xiāng)的念頭越來越濃,歸家的腳步愈發(fā)匆匆。憧憬著無數(shù)溫馨的團圓美夢,相聚的幸福時刻,在一顆顆深深惦念的心中,一雙雙殷殷翹盼的眼中,年悄然而至,說來就來了。
隨著春節(jié)腳步的臨近,一時間大街小巷遠離故土熟識的人相互邂逅,見面第一句話總愛異口同聲地問:“啥時候回家過年???車票買好了嗎?”仿佛家在哪里,年才在哪里。同樣關(guān)切感興趣的話題少了寒喧,直奔主題,聊起來更是滔滔不絕饒有興致。言語間掩飾不了幾多興奮,袒露了彼此對這過年的期盼,和心底洋溢的無比的歡欣,哪管相見時難別亦難。
你看那本就喧囂的周遭,變得更加熱鬧非凡了。 川流不息的人潮你來我往,熙熙攘攘,一個個都急匆匆地趕著去超市、去菜場,置辦囤積年貨。匆忙的腳步鏗鏘有力又毫不猶豫,唯恐去得遲了,一些物美價廉的商品和食物,會被人捷足先登,搶購一空而斷了貨似的。一邊尋思著,根本就不屑也無暇去顧忌沿街途中,寒風(fēng)里熱情似火的小商小販們那賣力的吆喝。一張張樂呵呵的臉,自是掩飾不住的興高采烈。一些先下手為強的人,早早地就采購好了一家老小所需的日用物品,大包小袋沉甸甸地擰在手中,妥妥地穩(wěn)當(dāng),絲毫也不會覺得沉重,欣慰滿足的表情無以言表。更有甚者早已迫不及待,敞開了門窗,來它個全面徹底大掃除。里里外外,仔仔細細全方位清潔無死角,決不遺漏,決不藏污納垢,去除陳舊,呈現(xiàn)嶄新。辭舊迎新,新年伊始,定要以積極的姿態(tài),全新的面貌,迎接新一輪的太平盛世。但見得象征著闔家團圓,喜慶的大紅燈籠早已高高掛起,一帆風(fēng)順吉祥如意的火紅對聯(lián),也悄然貼在了幸福之家的大門上。處處皆都呈現(xiàn)出一派歡樂祥和的氣氛:歡聲笑語迎新春,歡聚一堂賀新年……
同為異鄉(xiāng)的游子,深切感受著四下里流淌的濃濃的年味,心卻不同于常人,絲毫也沒有一種歸心似箭、興奮難擋的感覺。未受任何環(huán)境的影響,無動于衷的心始終不合時宜,與這熱鬧的氛圍歡慶的場景格格不入。是否浪跡天涯行走江湖,早就入鄉(xiāng)隨俗,既來之則安之,他鄉(xiāng)即是故鄉(xiāng)呢? 是否漫步人生輾轉(zhuǎn)南北,歷經(jīng)了風(fēng)雨,千瘡百孔的心早已為現(xiàn)實所寒涼,才導(dǎo)致人情薄涼,演變得冷血而又麻木了呢?……非也,林林總總的猜測純屬無稽之談,只是因為遠方再也沒有了那牽掛我的爹和娘。
收拾好行囊,攜帶著內(nèi)心揮之不去的淡淡的憂傷,以及漂泊在外不得不佯裝的堅強,拖著疲憊的身軀,還有身后隱藏的落寞。愿或不愿,我都隨四面八方的行人,浩浩蕩蕩地擁入了春運大潮,在年三十的下午,乘坐東方航空的班機,沖破云霄,直抵故土。待飛機穩(wěn)穩(wěn)地降落成都機場,我沒有其他人的急切匆忙,而是若有所思,滿懷心腹事,一步一步慢騰騰。離出口越來越近,我看見了迎親隊伍中那一雙雙焦急渴望的眼,在遠遠地眺望。那一張張陌生又清晰的面孔,在眼簾不斷地閃爍,象似望見了盼望已久的親人。猛然間,便有人大叫著某人的名字,高高地伸出了手臂,激動地揮舞起來,一臉的笑逐顏開。彼時,我的父母親也曾這樣站在人群中,慈祥溫暖的眼神,尋覓著我的蹤影而望眼欲穿。此時,就算真的望穿了雙眼,顧盼的眼也再望不見我的至親——那疼愛我一生的爹和娘。此情此景不由得不讓人感慨,觸景生情,一陣心酸一陣傷感,忙低下頭來,加快了腳步……
除夕之夜,舉國歡慶萬家團圓,該是一家老小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談笑風(fēng)生暢想未來,舉杯共飲盡享天倫。邊觀賞著電視里精彩絕倫的歌舞表演,邊美美地享用著豐盛的年夜大餐,海闊天空暢所欲言。一年到頭在外奔波辛勞的付出,些些不愉快的記憶,都將隨著窗外那飛馳而過此起彼伏的連聲炮響,灰飛煙滅,瞬間彌散,了無痕跡。
但其實不然,當(dāng)我坐在高高的似鴿子籠一樣的電梯公寓里,盡管屋子裝修豪華,家用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可偌大的房間只有三口之家。姊妹們因為父母親的先后離世,以及一些遺產(chǎn)糾紛尚未釋然,漸漸地疏于往來,甚至和老大老四他們還徹底地斷了聯(lián)系。在這無人問津的高樓上,左鄰右舍家家戶戶素不相識,都緊閉門窗固守著自家城池,剎那間還真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不經(jīng)意抬眼望去,一邊的老公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電視里的歐美大片,沉浸其中無法自拔;一旁的孩子也只顧擺弄著自己的手機,連頭也不肯抬一下。好不容易才回趟家,多想和他們聊聊外面的世界,春夏秋冬中生活的酸甜苦辣,居然沒人感興趣,也沒人愿意應(yīng)答,反過來唇槍舌戰(zhàn)還嫌我太嘮叨了。不禁啞然,難道這就是我努力奮斗,苦苦想要追求的幸福生活嗎?
也許我思想狹隘,也許我庸人自擾。固執(zhí)落伍的心早已無法適應(yīng)現(xiàn)代家庭的生活,跟不上時代的節(jié)奏。突然有些悲哀,便懷念起從前。那些父母在世時,一大家子老老少少聚在一起,歡度春節(jié)的場景,那些通宵不眠,貧窮但又快樂興奮的守歲時光。往事如煙歷歷在目,沒有歲月可回頭?,F(xiàn)今生活是富裕了,親情卻疏遠淡薄了,心也變得越來越不快樂了,這是怎么了?思前想后百思不得其解,見我行我素的他們?nèi)詷吩谄渲校琅f對我充耳不聞視而不見,我只能兩眼木然地盯著電視屏幕,卻什么也聽不進,什么也看不見。因為抑制不住委屈,淚水早已瞬間滑落,模糊了眼……
整整一個春節(jié)足不出戶,從早到晚電視開著,歡聲笑語不絕于耳??照{(diào)開著,天寒地凍依然溫暖如春。千篇一律的電視晚會看得多了,也心生厭倦。提筆想寫一篇《不一樣的春節(jié)》,可連日來的黑白顛倒胡吃海塞,愚蠢的頭腦早被超量過剩的營養(yǎng)食物,油膩得完全沒有了靈感,才思枯竭。如此這般渾渾噩噩,越來越?jīng)]有心情?!吧畈恢皇茄矍暗钠埱?,還應(yīng)該有詩和那遠方”,突然之間便想起了異鄉(xiāng)的出租屋,那個簡陋的蝸居,那個自由自在的地方。
獨在異鄉(xiāng),一個人一間房,與一臺電腦朝夕相伴。每當(dāng)閑暇時光,鐘情一個人獨處,關(guān)起門來,將孤獨無情地拒之門外,從此與寂寞再也無染。任曼妙的音樂繞梁,給心靈一次次溫柔又圣潔的洗禮,撫慰點點的失意;任香濃的咖啡四下里深情地匍匐,無聲無息輕觸心底的柔軟,驅(qū)散若有似無的煩憂。整個靈魂棲息在靜謐這中,一個人的極樂世界,獨自清歡。猶如置身在遠離紛擾的世外桃源,終日被快樂輕輕地縈繞,原來幸福從不曾走遠,一直都相隨左右。清貧的日子充實而又富足,照樣過得有滋有味妙不可言。即使我胸?zé)o點墨,即使我才疏學(xué)淺,某時某刻某一天,世俗庸碌的心也會妙趣橫生,詩意彌漫,思緒紛飛,文思如泉……
心緒難寧,波蕩起伏,我怎會“身在曹營心在漢”?莫非驛動的心早已習(xí)慣了漂泊,才會如此眷戀遠方,向往那外面的世界?既然不愿在滄桑中消沉,那就暫時忘掉生活的一些瑣碎,和現(xiàn)實里的浮夸,珍惜自己一天更比一天蒼老的時光,在本該奮斗的年齡,不再舉棋不定,停滯不前。即使卑微也要活得盡量瀟灑,不要想入非非不切實際地愛慕虛榮,只需要腳踏實地去付諸行動。
眨眼間這個年總算過完了,是時候應(yīng)該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