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年輪及其它 (散文詩)
一把泥刀
一把泥刀,劈砍一生,也沒有劈砍開貧窮的圍阻與攔擋。一記貧窮的死結,依然牢牢地打結在命運的纖繩之上。
貧窮,似一只惡狗的瓜子,一直不停地撕扯一把泥刀的褲角。還有孩子學費的爪子,老人病災的爪子,柴米油鹽的爪子……一齊追趕在一把泥刀的身后。
一把泥刀,無處可避,無路可逃,也無可選擇。只能用揮汗如雨的勞作,用斷磚劈瓦的艱辛,來托舉內(nèi)心的那份責任。
一把泥刀,在歲月的磨礪中,在汗水的打磨下,始終不能呈現(xiàn)鋒利的刃口。它那鈍去的刀鋒,無法劈出生存的一片天空,無法砍出生活的一縷陽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磨損,只能使一把泥刀逐趨圓鈍,漸失份量。
一把泥刀,為款爺,為富豪,砌筑起一處處豪宅;為工頭,為老板,構建成一幢幢別院。然而卻無力改換自己寄身陋舍,現(xiàn)實強烈的反差,常讓一把泥刀錯覺地認為:自己的存在是一枚隔世的遺物。
每當,一處工地完工,一把泥刀總是默默地離去。有誰知道,這默默的背后是一種怎樣的滋味與心情?
每當,皮包絨裹的軀體入住自己親手建筑的房子,一把泥刀總是躲在角落偷愉地窺視。那一刻,一把泥刀的內(nèi)心,暗如夜色……
在河道中行走
一條干枯的河道,多少日子沒有水的流淌?
野草密布岸邊,沙石淺積河底,一種空曠的悲涼與孤獨,隱隱而來,將我厚厚的覆蓋。
站在河道,我傾心相問:被水遺棄的日子苦嗎?
沒有歐鳥的鳴叫,沒有流水的喧響,四處一片死寂……
一句誠肯的熱問,得不到回應,頓然讓我陷入尷尬與無趣。偌大的空間不屬于我,我不該闖入這久己塵封的歲月!
欲定難定,欲行難行,我的心路變得迷離,雙腿變得艱澀。
此時此刻,一張綴濡著的干渴的大嘴,成為我頭顱內(nèi)揮之不去的意像。一只枯廋之手俏然伸入我的體內(nèi)摸索,翻找出我那截不諶回首的歷史。往事歷歷,如水而流一一
那水里,有溺水者的悲哀,也有泅渡者的無奈……
年輪
一顆大樹,截面之上,那細致縝密的排列,讓我良久地失語。
一圈圈年輪,串起樹的一生;一圈圈年輪,畫下樹的歷史。
年輪的疏密,那是豐年與災年的營養(yǎng)不均;年輪的某一處重合,那是樹的一次撞痕……
它默不作聲地把一生的經(jīng)歷,都詳盡地記錄心中,不曾有半點的遺漏。
看到這圈圈年輪,讓我聯(lián)想到人類初期結繩記事的歷史,想到文字的起源。
一顆樹,一個人,只不過是物種的不同,其實沒有多少差別:人有腳,樹有根,人有身,樹有干,人有手臂,樹有技杈,人有頭發(fā),樹有葉子,人用嘴巴鼻孔呼吸,樹用綠葉吐納轉換,人能走,而樹不能,人一生長高不過兩米,而樹一生可高過幾丈十幾丈,人可以殺死一顆樹,而樹無法殺死人,人生不過百年,而樹可活幾百年或上千年,樹不如人,而人有些方面也不如樹……
要想探知木頭中更多的秘密,我們?nèi)祟愡€必須深入到木頭中去。讓人類那種凌架木頭之上的優(yōu)越感,讓卑視木頭的那種心態(tài),重回公正!
問候詩人,期待更多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