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櫻桃的心靈(小說)
鑰匙觸及門鎖孔,里面的櫻桃就開始不停地叫喚,還伴隨著爪子抓門的"唰唰"響聲。等不及的心情,烈火般的,似乎從門里涌出。我也很想你,著急顫抖的手,更加對不上鎖孔。
我老婆不在家,歡迎我的是更加熱情的櫻桃。它撲向我,給我濕熱的吻,不停息地瘋狂。我說道,好了!好了!我也一樣想你。我搖著頭,避開它喘著氣及那熱乎的大嘴,它還是不依不饒的,舌頭舔舐我的臉。我還未放下行李,它一直在我身邊打轉(zhuǎn),搖著大尾巴,像撥浪鼓似的搖晃,頭總是抬著,用嬰兒般的眼神注視著你。那種熱情無法形容,它也不想掩飾,櫻桃就是櫻桃,我想。
我老婆不在家,我問櫻桃。我環(huán)視我溫馨的家,陽光從窗臺棉紗窗簾透入,在地板上畫出精致的圖案,空氣中彌漫著女人的氣息,微風(fēng)拂面,我放松舒暢,坐在沙發(fā)上。太累了,回到家了,一切都好了。櫻桃這時趴在我的腿邊,安靜地享受。櫻桃,我老婆不在家,我又問櫻桃。我知道它不會回答的,它就是一只狗。我笑了道,你也就是櫻桃。我老婆去逛街了,去和她的閨蜜逛街了。我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嘀嗒嘀嗒地,已是上午十點多了,抓緊洗個澡,把身子洗凈,已經(jīng)個把月沒好好洗澡了。
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臉上,眼簾跳動,努力掙扎,就干脆閉上眼。實在太累了,整三天的路程,原打算打個電話,沒時間沒機會,或者急得離開那個鬼地方,反正也可以給個驚喜,就沒找個機會打個電話了。印度霍爾地亞港外錨地,我和二十三名船員,被滯留在"聯(lián)合女神"輪上,半年的時間,斷水?dāng)嗉Z,僅僅靠當(dāng)?shù)卣峁┥倭康墓┙o,我們被船東拋棄了,現(xiàn)在終于回來了。
沙發(fā)上,柔軟的布毯,還有櫻桃的依偎,我半躺在上面,我似乎睡著了。我想老婆,她多么風(fēng)騷,多么輕佻。結(jié)婚后,就不想做事,一直在家,她說要享受生活。她的確是美麗的,肌膚光滑細(xì)嫩,風(fēng)情萬千,我也隨她性情,我辛苦也是為了她。結(jié)婚前,發(fā)誓過。
煙把我的手指給燙著,我猛地收手。才感到,剛才點了一根煙,迷糊中睡著了。櫻桃還在假裝睡覺,只是微微睜開眼睛,看了我,又閉上。我又困了,迷糊中,想到了我們的過往,在西湖公園認(rèn)識的,大紅的連衣裙,很刺眼,在人群中,我急步跟上,幸運自己遇上她。我們后來擁抱,接吻,結(jié)婚。
不知過多久,墻上的時鐘,嘀嗒嘀嗒。櫻桃非常守時,它前爪撓我,粘乎乎濕熱熱的舌頭,舔舐我的臉,我非常不喜歡。但疲倦使我,不想起來,瞇眼看著它,它卻開始沖我嚎叫。抬頭看墻上的鐘,已是下午四點,我想是它去遛彎的時間。別吵了,我還困。我坐起,看了看房間,這里,感覺好長時間不煮飯了,空氣中似乎沒有留存一點兒油香味。墻上我老婆的照片,微笑看著我。她的確是夜晚的深海,也是春日的陽光。真漂亮,櫻桃你說是嗎。
房間里變得冷清,我有點后悔,為什么不提前告訴她。櫻桃還在沖我叫喊,安靜一點,閉嘴。我還在想,船員常常不在家,我也不是頭一回,上回最長一次,也有一年多。我記憶猶新,仿佛還在眼前,她熱情地?fù)肀?,臉上微泛紅,香噴噴的飯菜,滿滿一桌,像櫻桃一樣,扭腰賣騷,糾纏于我,空氣中彌漫著愛的氣味。
好了!今天不去遛彎,我累了。櫻桃兩眼憂郁,眼神透著祈求,又開始叫起來了。你要我怎樣,餓了?渴了?我看看四周。它沒有移動,還是沖我叫。我煩死了,大聲道,滾一邊去。它耳朵垂下,無精打采,頭幾乎貼在地下,一搖一晃地走開。一會兒,不知從哪兒銜來,一根栓狗繩。
我真是扭不過你??!我看著它。你真是守時,講規(guī)矩的狗。它看著我,不時還零星叫喊。我安慰撫摸它,聽話,我們在家等我老婆。它似乎聽不懂還是不愿意,還在哇哇叫。我伸開雙臂,舒張筋骨,從沙發(fā)上站起。好了!好了!我們走。櫻桃把耳朵豎起,興奮地轉(zhuǎn)起圈,好像全身的毛發(fā)都豎起。
我是被櫻桃牽著走,它在前面帶路,我緊跟著。你慢點,它順著樓梯往下走,在門前停下,嗅嗅,翹起后腿作記號,又繼續(xù)往前面的樹走去。它到處嗅嗅,然后撒泡尿,又帶路。在它的領(lǐng)地巡回。
小區(qū)3號樓樓梯前,它停留,嗅了嗅,回頭看了看我,拽著我,上樓去。櫻桃!你要干什么。二樓門前,櫻桃開始對門狂叫。你怎么啦!瞎叫什么。這里不是我們的家,你也會搞錯。它又叫起來,還想沖去,抓門。我趕緊拽著它,用手勢做個“噓--”拍拍它的背,這不是隔壁樓的老王家嗎。
這時,我并沒有意思到,櫻桃如此興奮的原因。相反,身上的疲憊、困意以及幸福感全部消失。剛才的種種聯(lián)想還未消失,就已感到十分的孤獨和虛落了。
回家路上,我走在前頭,櫻桃跟著,無辜的眼神,我看得出來,它不再到處嗅嗅了。
櫻桃?。∧愕男撵`??!太純潔了,不懂得隱瞞,不懂得裝傻,不懂……
櫻桃啊!也許我不了解你,也許是你錯了,也許你太著急了,你心靈……
不行,你必須和我在一起,你四歲了吧!你必須跟我走,不能把你留下……
你心靈太純,守不住任何秘密,美麗的心靈,狗的心靈。
櫻桃,我們……
2017年4月8日福州
對櫻桃如此細(xì)膩的刻畫和對女主人如此美麗可人的刻畫,更突出了主人翁得到事實真像前后的心理落差。看名字就覺得這是一篇不錯的小說,果然沒失望,連中老師歡迎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