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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云】母親寫的散文詩(散文)


作者:看云卷云舒 白丁,28.4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5311發(fā)表時間:2017-05-11 01:54:11
摘要:母親,是家里的頂梁柱,是孩子們的主心骨,是鐵骨錚錚的女漢子;命運(yùn)雖然一直在考驗她,可她用不畏難、不低頭通過了一次次的考試,在人生的一個個拐點上用毅力、用堅強(qiáng)、用帶淚的笑容譜寫著生命的散文詩。

【流云】母親寫的散文詩(散文)
   母親,今年80歲了。她出生于一個富庶的農(nóng)村家庭,小時候過著衣食無憂、人人羨慕的日子。自從做了我們的母親之后,她的命運(yùn)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討生活、養(yǎng)孩子、蓋房子這條路上奔跑了半輩子。她用樂觀堅強(qiáng)、壓不垮、打不敗的精神直面生活對她的一次次考驗,她用智慧、勤勞、大愛帶領(lǐng)全家度過了一個個艱難的日子。她用無法磨平歲月刻痕的雙手,書寫著作為母親的散文詩,熨帖著我們的心靈,教會我們勇敢地面對生活。
   “一九七四年七月:缺錢少糧的,東屋的屋框子立起來都快一年了,一直杵在那兒,天天看著心焦。終于麥?zhǔn)樟耍盹埡笕フ谊犻L,想跟生產(chǎn)隊借300斤麥子和300塊錢。隊長說有困難,讓找大隊,拿了一把(10個)雞蛋去找大隊書記,考慮到我的實際困難,最終經(jīng)過大隊委集體商議,決定生產(chǎn)隊借200斤麥子100塊錢,大隊借100斤麥子100塊錢,分三年全部扣完。無論如何,錢和糧食借到手就好辦了,全家人勒緊褲腰帶也要先把房子蓋起來?!?br />   這是我在母親的賬本上看到的。是母親當(dāng)家后蓋的第一棟房子,那時候弟弟剛剛出生,家里兩男三女共有5個孩子,全家8口人擠在只有兩鋪炕的那三間土胚屋里,睡覺都擺不開,哪里還有孩子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呢!讀過兩年師范的母親,雖然陰差陽錯地回鄉(xiāng)當(dāng)了農(nóng)民,卻從未放棄過夢想,讓孩子去實現(xiàn)她的夢想是她唯一的夢想了。當(dāng)年母親讀書期間正趕上大躍進(jìn),姥爺把家里的鍋碗瓢盆都捐出去大煉鋼鐵了,卻最終餓死在了公社的大鍋灶旁。還沒有拿到畢業(yè)證的母親,便匆匆回鄉(xiāng)扛起了家。結(jié)婚后,父親一直在部隊當(dāng)兵,母親更是里里外外一個人挑起了家庭的重?fù)?dān),上有姥姥下有五個孩子,生活的重?fù)?dān)她一肩挑著。
   蓋東屋那會兒,母親在村小學(xué)當(dāng)民辦教師,每月可以掙到5個公分,父親在部隊每月有36塊錢的津貼,老少8口人的開支,蓋屋需要的錢和糧食一次實在湊不齊,只好分兩次,前后蓋了兩年。第一年雇人打石頭、買磚、打土坯,鋪好了地基,土坯墻壘到了窗臺,該上窗戶的時候家里沒錢也沒糧食了,只好等到來年再借。借到了糧食和錢的母親,連夜走街串巷去請大工和小工,街坊們都很給面子,第二天到了十幾個青壯年,還有幾個有經(jīng)驗的老人家給照望著,光做飯的女人就來了四個。缺材料就去買,缺工具就去借,工地上、集市上、灶臺上,家里家外,全憑母親一人做主,這樣的日子進(jìn)進(jìn)出出幾十天,終于到了上梁的時候了。擇好吉日吉時,村里平日有些來往的人家都來了,在一陣陣鞭炮齊鳴聲中,壯漢們喊著號子抬起了主梁,上面貼著紅紙寫有“上梁大吉”。母親讓所有見證她喜悅的大人孩子都留下來吃飯,于是,天井里架起了12人的大鍋,熱氣騰騰地蒸著白白胖胖的大餑餑,屋里的灶臺上不時飄出來陣陣肉香,嘴饞的孩子們根本挪不動步子!望著大紅大紅的瓦屋頂(墻還是土坯的),母親一遍一遍地擦著眼淚。
   “一九八二年八月:大兒子高考落榜回家務(wù)農(nóng)了。有人給介紹南街一個大門戶的姑娘。這家人祖祖輩輩都很正派,家里兄弟姐妹眾多,對我們這樣小門小戶的人家能有幫襯。姑娘很能干很潑辣,是把過日子的好手。人家要600塊錢定親錢,結(jié)婚前還要蓋6間新瓦房。孩子他爹轉(zhuǎn)業(yè)安置費有500,明天我再去廟頭三舅家借點兒,順便跟三舅和表哥們商議商議蓋房子的事情,先給孩子把親事定下來,讓他踏踏實實地過日子要緊。唉,剛剛還完這棟房子欠的債!……”
   這是母親的日記,寫在一本64K的牛皮紙封面的工作日志上。透過文字我看到了母親的艱難和無奈,她傴僂的身板、早生的華發(fā)還有眼睛里的紅血絲躍然眼前,鼻涕眼淚濡濕了泛黃的紙張。那時候我雖然年紀(jì)還小,可每天臨睡前肚子餓得咕咕叫,這種記憶特別深刻。還債那幾年,弟弟小還沒有口糧,全家6口人每年總共可以分到600斤麥子,還要拿出100斤還給公家,哥哥每月要給學(xué)校灶上交糧食不能拖欠,剩下的全家人吃飯,還要照應(yīng)全村的紅白喜事和親戚間的禮尚往來,不都從這500斤糧食里出嗎?為了養(yǎng)活我們,母親辭去了僅掙5個公分的民辦教師,扛起鋤頭和?頭,無論冬夏,天天出工,卷起褲腿跟男人一樣去坡里干農(nóng)活。得虧后來實行合作醫(yī)療,村里成立衛(wèi)生室,母親作為唯一一個識字的婦女被選去當(dāng)了赤腳醫(yī)生。再后來被公社醫(yī)院推薦去讀了衛(wèi)校,結(jié)業(yè)后可以回公社醫(yī)院當(dāng)正式醫(yī)生,可以轉(zhuǎn)正可以轉(zhuǎn)戶口。命運(yùn)多舛,還差三個月結(jié)業(yè)的時候,年幼的弟弟在家發(fā)高燒引起了腦膜炎,母親不得不中斷學(xué)業(yè)回家,帶著弟弟去城里大醫(yī)院看病治療??山K因治療不及時,弟弟落下了終身殘疾。
   這也成了母親心里永遠(yuǎn)的痛。
   從那以后,母親重又回到村里,繼續(xù)當(dāng)她的赤腳醫(yī)生,白天她背著藥箱穿梭在三個自然村的田間地頭,夜晚收工過后,她又披星戴月地出診。那幾年,我就沒見過母親在家里吃過一頓囫圇飯,往往剛剛端起飯碗,門口就響起喊聲:“老姑老姑,快點,俺家誰誰手指頭割斷了,趕緊趕緊!”(母親婚后一直住在娘家,她家人丁不旺因此輩分很高)或者喊著“老姑老姑,俺家誰誰又肚子疼,快去給俺看看吧!”那時候的農(nóng)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母親的走街串巷出診、給新生兒接生基本都是在晚上進(jìn)行的。如果誰家半夜三更有狗叫,緊跟著就會聽到我家大黃的叫聲,準(zhǔn)是那家有人生病了或者那家的媳婦要生產(chǎn)了。時至今日,每當(dāng)我一個人行走夜路的時候,眼前總會浮現(xiàn)母親在寒夜里深一腳淺一腳、踽踽獨行的樣子
   母親醫(yī)者仁心,總是有求必應(yīng),從不看人下菜碟,越是家里條件差的人生病了,她越是上心,她經(jīng)常掛在嘴邊說“上無片瓦下無插錐之地的,咱不給他免費的藥,他上哪兒看病去?”也因此,母親在村里的民意很高,贏得了大人孩子的尊重。
   “一九八六年12月:這批工作服公司催的急,昨晚下班拿了21條褲子,跑完了19條,第20條還沒有上好腰,實在太困了。一條褲子3毛錢,這樣算下來,一晚上就可以掙5塊7毛錢了。明天去菜店割點兒五花肉,給孩子們燉粉條吃?!蹦赣H在記事本里這樣寫道。
   這一年,父親的單位給我們辦了農(nóng)轉(zhuǎn)非,我們舉家從農(nóng)村搬到了城市。城里不比農(nóng)村,只要一睜開眼,事事處處都需要錢。糧食和菜沒有了來源,吃塊咸菜也要花錢買,就連燒的煤球也不能用柴草代替。再加上母親是以家屬的身份出來的,父親的單位不接收不安置,可是8張嘴等著吃飯呢,僅靠父親那幾十塊錢的工資,怎么能夠?母親一趟趟地跑居委會,去懇求領(lǐng)導(dǎo)給她安排個臨時工,哪怕掃馬路她都愿意去干。居委會了解到我們家的確有實際困難,再加上母親識字?jǐn)辔?、能寫會算,是個有見識的女人,因此安排她去百貨店上班,可母親不去百貨店也不去醬菜店,就一心要求去服裝廠上班。母親當(dāng)然明白,百貨店和醬菜店工作輕松,但是工資少而且是死工資;而服裝店就不同了,除了給單位加工工作服,還能承接外面的私活兒,最重要的是,工資還是按計件的,干得多就多得,大不了就是累點,“農(nóng)村人嘛,什么苦沒吃過!”就是這樣,年近五十的母親創(chuàng)了兩個記錄:每天晚上下班后,母親一手拿一塊饅頭,一手拿一個大大的用針線裝訂的本子和一把長長的拐尺,急匆匆地奔向菜市場東頭一家王姓的服裝夜校,在這里,她的年紀(jì)最大,頭發(fā)最白,學(xué)得最慢;另一個,就是在上述記事本里寫的一晚上加工19條工作服褲子,這是她60多歲的師傅至死都不相信的、根本不可能一個人獨立完成的記錄。那幾年,每天夜里我都睡了好幾覺了,睜開眼,母親還是在昏黃的燈光下,噠噠噠地蹬著縫紉機(jī)在做活兒,有時候會讓我產(chǎn)生一種黑白顛倒的錯覺。
   母親對我們的愛,不僅體現(xiàn)在她辛辛苦苦為我們掙生活費這件事情上,她對我們的穿著也很在意很用心。經(jīng)常買點布店處理的花布頭什么的,給我們做裙子,做上衣,每一件都是她親自設(shè)計、親自裁剪、親自縫制的,像現(xiàn)在仍在流行的風(fēng)琴褶、娃娃領(lǐng)、還有蕾絲邊什么的,我們小時候都穿過,每次穿上這樣的新衣都會讓小伙伴們羨慕。為了怕因為裁剪不合適而浪費布,母親每次都先畫出樣子來,然后按比例用報紙剪出小樣來看看,沒有問題了才下剪刀裁布,這樣很費工夫。前幾天,我還問她:“我們小時候穿的衣服都那么漂亮,你是從哪兒學(xué)來的樣子?”母親說:“哪有什么樣式書,都是從電影里看到了,覺得好看就回家比劃著做給你們穿?!彼?,即使家里很窮的那些年,我們姐弟幾個依然穿得很好、很體面,在一定程度上彌補(bǔ)了因為貧窮而失去的尊嚴(yán)和自信。她用一針一線縫補(bǔ)著我們的生活,時間的針腳也見證著她半生的艱辛和不易。
   母親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婦女,雖然受過良好的教育卻始終沒有得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她嘗盡了世間百味,生活卻并沒有給她一個很好的報答;她在社會的最底層干了40多年革命工作,卻最終沒有拿到一分錢的退休金。如今已經(jīng)80歲的她,因為年輕時的體力透支,每天都在經(jīng)受病痛的折磨,冠心病、高血壓、白內(nèi)障、腰腿痛,用她自己的話說,除了頭發(fā)絲,渾身上下沒有沒毛病的地方。
   曾經(jīng)在那些艱難的歲月里,用一雙手養(yǎng)活了5個兒女并培養(yǎng)出了兩名大學(xué)生;用羸弱的肩膀挑起了全家生活的重?fù)?dān);用身高不到一米五體重不到90斤的身板撐起了一個大家庭。“家是合作社,家是互助組!”母親一直這樣教導(dǎo)我和我的孩子們。我愛我的母親,我為有這樣的母親倍感驕傲。她是我終生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精神財寶!愿她安康長壽!
   母親,她是家里的頂梁柱,是孩子們的主心骨,是鐵骨錚錚的女漢子;命運(yùn)雖然一直在考驗她,可她用不畏難、不低頭通過了一次次的考試,在人生的一個個拐點上用毅力、用堅強(qiáng)、用帶淚的笑容譜寫著生命的散文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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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用筆記錄生活瑣碎,用文字撫平心底,這個女人她不會寫詩,卻如此詩意,有一天我讀懂了它和她。數(shù)據(jù)、賬本、心情、兒子、姑娘、成家……這是母親寫的“散文詩”,或許這是無形存在的一種力量。不需要刻意去打磨句子,不用去尋找合適的詞語,自然而然地記錄,因為這些就真真實實發(fā)生,沒有很華麗的辭藻,卻如此感動,它承載著母親的心酸、心事哪怕是不甘也包含其中,其實那里面是整個家是母親的愛,這是母親這一生,也可以說是那一代人歷史,用毅力、用堅強(qiáng)、用帶淚的笑容譜寫著生命的散文詩。我們一天天長大,她們卻漸漸老去,不用去想,此刻母親的樣子就在我腦海里,想必你此刻也是這樣。整篇文章語言流暢,真實動情,字里行間我們看到了老一輩的母親們,母愛是一場輪回的辜負(fù),如今作者也是一位母親,滿滿的愛,在母親節(jié)即將到來之際灑出來,愿天下所有母親幸福安康,母親節(jié)快樂!好文章,一切剛剛好,傾情推薦共賞。【編輯:初晨】【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017051214】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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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初晨        2017-05-11 01:59:40
  聽著《父親的寫的散文詩》,一遍一遍地聽。
2 樓        文友:初晨        2017-05-11 02:00:18
  更正上條:父親寫的散文詩
3 樓        文友:初晨        2017-05-11 02:02:23
  全世界最大的CEO,卻沒人給她發(fā)薪水。
   母親,此生此世,都在付出。
   愿她一切都好。
4 樓        文友:剪一片天空        2017-05-11 06:59:54
  催人淚下的文章才是好文章,再華麗的詞語又如何,我想這也是一種共鳴吧。
5 樓        文友:藝苑奇葩        2017-05-11 07:23:33
  近日手頭上的活多,先占個沙發(fā),有得閑暇定當(dāng)拜讀。順祝創(chuàng)作愉快!
讀書寫文,乃雅興欣賞,沉其內(nèi),即使百年也不孤獨!
6 樓        文友:成雅琴        2017-05-11 08:52:35
  滿滿的母愛,催人淚下,問候作者,辛苦了!感謝賜稿流云!加油!
7 樓        文友:成雅琴        2017-05-11 09:01:03
  感謝你的到來,多向流云投稿,謝謝!
8 樓        文友:莫道不銷魂        2017-05-11 11:02:01
  題目吸引人,讀完才明白了母親的散文詩的含義。飽含深情,歌頌?zāi)笎鄣暮梦恼?!問好作者,遙祝創(chuàng)作愉快!
用點滴文字,守候心靈家園。
9 樓        文友:千里追夢        2017-05-11 11:20:40
  本文是對母親深沉的愛,感人至深的好文,欣賞佳作,祝佳作連連!
千里追夢,始于足下。
10 樓        文友:千里追夢        2017-05-11 11:21:46
  感謝賜稿流云,祝在流云創(chuàng)作愉快,問好。
千里追夢,始于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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