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籠罩著山頭，山里的人背著背簍在山腰上走。
　　 “二妹！快點(diǎn)走了?！?br />　　 “哎！”
　　 母親回頭看看跟在身后的丫頭，父親在前面一聲不響地走著，母親嫌她走得慢，倒回去拉著她手：“叫你別來你偏要來！”丫頭翹起嘴，悄悄看看走在前面的父親，父親停下來看了一眼，還是繼續(xù)走著。
　　 母親讓丫頭走在自己前面，走到快要下坡的地方，父親回過頭來看了看母女倆，倚在那塊齊腰的石頭上，放下自己的背簍，點(diǎn)起旱煙，看著遠(yuǎn)處山腳下的小鎮(zhèn)。到了石頭旁邊，母親停下來，擦擦額頭上的汗，彎下腰給丫頭也擦了擦，父親看看了看母女倆沒有說話，接著往小鎮(zhèn)里望去。不一會兒，他把煙掐滅了，背上了背簍，母親也背上背簍，站直了身子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父親，接著趕路。
　　 下坡還是要輕松許多，父親不時地回頭看看母女倆，還是繼續(xù)走著，丫頭恢復(fù)了精氣神，不一會兒，母女倆趕上了父親。
　　 到了山腳下，還不能馬上進(jìn)到鎮(zhèn)子里，連接小鎮(zhèn)的還有一條公路，父親讓丫頭走在前面，“幺妹，走前面去啊。”
　　 “哦?！毖绢^趕緊放開媽媽的手，小碎步跑到父親前面去，兩只小辮子隨著跑動的節(jié)奏上下?lián)u晃。
　　 “慢點(diǎn)，看著車啊。”
　　 “哦?！毖绢^用更大的聲音回答父親。
　　 丫頭在前面一本正經(jīng)地走著，手里捏著一把小野花，父親轉(zhuǎn)過頭來看看身后的母親，兩人沒有說話，母親只是看著丫頭，又朝父親點(diǎn)了點(diǎn)頭，父親便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丫頭。迎面走來爺孫倆人，小的在前面牽著一頭母牛，一頭小牛緊緊地跟在母牛身后，看到有人靠近，就會把頭扭到里面，躲起來，怯怯地走。老人家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鞭子跟在后面，肩上斜掛著一個很舊的，已經(jīng)看不出曾經(jīng)是什么顏色的包。應(yīng)該是深綠色的吧，山里的人有制作這種包的手藝，深綠色的不怎么細(xì)致的布料，上面織著少數(shù)民族特有的圖案。
　　 母牛肆無忌憚地?fù)]動著自己那有力的尾巴，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可不得了。父親叫住丫頭：“幺妹，站著。”
　　 丫頭停住腳，側(cè)著身子等父親過來，父親兩手搭在丫頭肩上，看著這支“部隊”，老人家也看著他，兩人對視一下，笑了笑相互點(diǎn)了一下頭。老人家提起嗓子，“沒事兒，牛可乖著呢！”父親回他說，“我怕娃娃嚇著你家牛嘞！”老人家哈哈大笑，“咦，你家娃娃這么厲害啊！”這時母親也趕了上來，聽到他們剛剛在說話，也朝著老人笑了笑，一家三人站在路邊看著他們走過去，仿佛是在目送他們，就像是多年的好友。
　　 沒有誰說話，父母親一同轉(zhuǎn)過頭來，父親把手從丫頭肩上拿下來，在她背上輕輕推了一下：“走。”丫頭便繼續(xù)往前走。
　　 小鎮(zhèn)上，已經(jīng)開始了趕場（趕集）的熱潮，在進(jìn)入小鎮(zhèn)的路口有一塊空地，沒有人會在那里擺攤，那是過來趕集的人們休息的地方，空地上零零散散坐了很多人?？盏氐倪吷鲜且粋€雜貨鋪，老板拿著一塊紙板充當(dāng)扇子，慢悠悠地扇風(fēng)，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嘴角仿佛是一絲淡淡的微笑，也許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吧。不趕集的時候，他都做些什么呢？
　　 才走到路口，母親就驚住了，“哇，怎么今天趕場的人這么多！”
　　 “隨他多嘞，人多才好?！备赣H在那塊空地上卸下背簍，母親將甜酒水遞給他，父親喝了幾口又遞給丫頭，丫頭兩只手接過來，一口一口喝著甜酒水，遞回去給母親，母親將瓶蓋擰緊放回背簍里，“先去看看阿大？”父親問問母親，母親看看日頭，“趕場的人太多了，先去買東西吧?！备赣H沒說話，將背簍重新背起來，往鬧市里走去。
　　 買完東西，一家人往鎮(zhèn)里的中學(xué)走去，老遠(yuǎn)就看見阿大在門口等著他們了，阿大走過來，丫頭激動地說，“媽，我哥！”
　　 “看見了，姑娘家的，說話小聲點(diǎn)！”
　　 “哦?！?br />　　 “爸，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又叫了一聲媽，看見妹妹在身邊，稍稍有一些驚奇：“二妹也跟著來了？！”
　　 “你們怎么不先來學(xué)校??？背這么多東西過來?！?br />　　 “買東西再來看看你就走了嘛，先來看你，怕你媽要走的時候還想再來看你?！备赣H應(yīng)他。
　　 “哦?！?br />　　 母親從父親背簍里拿出東西，“阿大，這臘肉做好了，直接吃就行，你吃不了辣，沒給你放多少。這甜酒水是用你奶奶剛剛做好的甜酒，給你也帶了一瓶?！?br />　　 丫頭在母親身旁睜著大眼睛，看著母親遞給哥哥的東西，看看哥哥又看看母親，看旁邊一言不語的父親，又轉(zhuǎn)回來看哥哥手里的東西。
　　 阿大過去和父親說話：“爸，家里沒事吧？”
　　 “沒事，你好好讀書，家里的事不用操心，不懂的多問問老師，知道不？！”
　　 “我知道了，你們快回去吧?！卑⒋蠊烙嫊r間不早了，回到家天肯定就黑了。
　　 “嗯，走了。”
　　 阿大目送他們走過拐角，自己進(jìn)了學(xué)校。
　　 回去的路上，丫頭走在前面，父親走在中間，母親在身后默默地跟著。到家時，天已經(jīng)快黑了，家里老人已經(jīng)做好了飯菜。
　　 再過兩個星期，又該去鎮(zhèn)里趕集了，父親從堂屋里找到一個小背簍給女兒：“幺妹，以后就跟爸媽一起去吧?！?br />　　 “嗯?！毖绢^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母親接過背簍，這是阿大比二妹還小的時候就用過的，阿大用的背簍越來越大，這個小背簍也一直放在那里。幫女兒背上背簍，母親拿出昨晚做好的臘肉，放在丫頭的小背簍里：“來，一會兒給你哥背過去！”
　　 天還沒怎么亮，山里的人從山腳下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