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難忘的‘六一’國際兒童節(jié)(散文)
我大哥十二歲那年,我家終于有了一件好事。那是一九六五年初夏,母親帶著哥姐來到北大荒,哥姐們在第二故鄉(xiāng)二站小學,度過的第一個兒童節(jié)。
那天早上,大哥美美的穿上了養(yǎng)父為他們帶來的校服(白布衫、藍褲子),胸前扎好鮮艷的紅領巾,頭戴潘冬子似的藍色八角帽,手拎著軍號興奮地沖出家門。接著被媽媽剛剛化過妝,拎著紅纓槍的小二哥也追了去。
很快學校操場上響起了嘹亮的軍號:“嘀嘀的嗒,嘀的嘀的的嗒,嘀嘀的嗒嗒嗒,嘀的嘀嗒嗒嗒嗒……嗒嗒!嗵……嗵……嗵嗵嗵……”
激昂的軍號,震天的鑼鼓,引誘著年輕媽媽和女孩子們的心。媽媽抱起我,身后跟著被媽媽涂抹了腮紅,兩張京劇臉譜似的小大姐和小二姐,我們美美的向著軍號響起的學校方向奔去。
那時家家缺衣少食,而每家最富有的就是眾多孩子。‘六一’這一天,生產(chǎn)隊不免關照社員,去學校觀看自家孩子表演節(jié)目,這也算是大隊領導恩賜下來的一項文化娛樂活動。
學校操場橢圓形大圈外,村民熙熙攘攘。長條木凳上座無虛席,連籃球架上也擠滿了觀眾。娘幾個好不容易擠進主席臺下,與村里三朝元老的養(yǎng)父會合。
這時,只見一片招展的紅旗下,一列白藍相間、胸前飄浮紅領巾的儀仗隊,帶領萬千大軍,邁著矯健的步伐,正在向主席臺方向緩緩而來。
儀仗隊在體育老師小紅旗及哨子節(jié)奏明快的指揮下,于主席臺正前方嘎然停止。后面萬千大軍隨即橫列排開。學校廣播喇叭激昂宣布:“六五年‘六一’國際兒童節(jié)慶祝大會,正式開幕!”
大鼓小鼓軍號繼續(xù)奏響,風度翩翩的儀仗隊,繞操場檢閱三圈。大哥每次來到媽媽眼前,軍號吹奏得格外鳴響。當輪到個班級表演,手持紅纓槍的小二哥端正紅纓槍,一副潘冬子的小模樣,格外英俊颯爽。各班級紅纓槍、啞鈴操、花棍操、花鼓、花環(huán)舞、雜技等表演完,已接近中午開始跑運動會了。
那時‘六一’兒童節(jié),家家都帶晌午飯,運動會不能半途終止。
學生們跑完運動會,已經(jīng)到了下午三點多。養(yǎng)父不知何時溜回家侍弄菜園子里的一畝三分地去了,年輕的媽媽還在惦記學校為家長們準備的運動會項目。
學校每年為在校學生家長,準備一項運動會,百米速跑。獲第一名的獎品是一本32開田字格本,二、三名是鉛筆、橡皮。待喇叭里叫到媽媽的名字,媽媽把我放到小大姐懷里,站到體育老師安排的起跑線上。槍聲一響,媽媽就像上了槍膛的子彈,腳不連地一口氣跑到終點,榮耀地接過百米速跑第一名的小紅旗,到主席臺上領了一個藍皮32開田字格本。
這個田字格本,回到家填補了大哥囊中羞澀的書包。這第一個兒童節(jié),不僅哥姐們難忘,也是年輕媽媽陪孩子們度過的最有意義和價值的節(jié)日。
待我上了小學,每每聽媽媽津津樂道地講述這個故事,我便特別鐘愛珍惜田字格本。雖然它極為普通,薄厚和算術(shù)本沒什么區(qū)別,但它在我心里那么珍貴和凝重。從練習寫字,第一次落筆,小小田字格就像一面放大的鏡子,媽媽拼命奔跑的影子不時閃現(xiàn)。因此,對于每一個田字格,我不忍心寫錯一個字。
我也是在對媽媽那年回味無窮的余熱里,以每項最優(yōu)異的成績,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幸福而難忘的‘六一’國際兒童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