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最美的相遇 (散文) ——散文
網(wǎng)友講述,文:沈德紅5000字
人們都說,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人的緣份都是上天注定的。我還清楚的記得,他是我剛上網(wǎng)時,第一個加我的網(wǎng)友。
因為是第一個加友的人,所以記憶特別深刻。他和我住在一個城市里,是一個普通建筑工地上的勾機司機,比我小幾歲。因為我是酒店管理人員,工作時間特別準(zhǔn)時,每天晚上,幫助兒子復(fù)習(xí)完功課,才是屬于我個人的時間。在這個時間里,我能準(zhǔn)時收到他的問候信息。比如,天氣預(yù)報說要下雨了,他會叮囑我?guī)悖旖禍?,會提醒我添衣,是個知冷知熱的熱心人。剛上網(wǎng),也不知道該怎么利用網(wǎng)絡(luò)這個虛擬世界,只是有意無意地和幾個網(wǎng)友,聊聊工作生活,打發(fā)時間的。
兩個月過去了,只有他一直堅持著和我聯(lián)絡(luò)。時間準(zhǔn)時,話語不多,彬彬有禮。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他的空間,發(fā)了他自己的一組照片,當(dāng)時我就被驚住了,我盯著照片看了好多遍,拿手機的雙手,都有點微微顫抖,心里如針扎一樣難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打濕了手機屏幕。我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把照片復(fù)制下來,用電腦開始作圖。作圖是剛剛跟女兒學(xué)會的。做完了,我就給他發(fā)過去了。他并沒有多大反映,我以為他生氣了,一個多星期沒敢上網(wǎng),也不敢去詢問,心里忐忑不安的。后來我鼓足勇氣,登上qq.,卻一下看見了他發(fā)的那么多信息,大意就是他和我失聯(lián)了,特別焦急,怕我出什么事情,我瞬間淚奔。我向他敞開心扉,訴說著,我為何會復(fù)制他的照片,并作圖收藏……
那是個飄著蒙蒙細雨的下午,離傳統(tǒng)節(jié)日端午節(jié)還有兩天。我沖了一杯咖啡,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望著窗外飄灑的細雨,等著弟弟來家里看我,他說單位放三天假,回來陪我一起過端午節(jié)。
我是家里的獨女,自小和弟弟要好。他叫鎖兒,是我大爺家的兒子,我們倆同歲,他比我小幾天。我們是同班同學(xué),一起上課一起放學(xué),他總是找理由和我在一起。雖然他是弟弟,可對我疼愛有加,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給我。我們愛聽同一首歌《冬季到臺北來看雨》所以我對雨有著特殊的感情。我們一起看了電影《媽媽再愛我一次》我們倆哭得稀里嘩啦。電影散場后,他為了哄我,請我喝咖啡,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喝咖啡。那種甜甜的帶點苦澀的味道,讓我至今記憶猶新。后來他長大了,因為家里困窘,他沒有繼續(xù)讀高中,而是頂替大爺上班了。他的工作就是往各個單位運送變壓器。他工作累,可卻舍不得休息,為了拿到整月的工資,幫助家里維持生計。
我們不能在一起上學(xué)了,特別孤單。他一有空閑就來看我,總給我?guī)砗枚嗪贸缘臇|西。有一次,我跟同學(xué)們?nèi)W(xué)游泳,不小心嗆水,以后見到水就害怕。他知道后,經(jīng)常領(lǐng)著我去河邊走走,撿一堆石子,教我打水漂玩。他打水漂的姿勢特別優(yōu)美,撿起一顆石子,把腰貓著,用力把石子按著河面甩出去,石子擦著河面跳躍著,能盛開五六朵美麗的浪花,特別精美絕倫,我總是歡呼雀躍,使勁地拍巴掌。漸漸地我不怕水了,消除了心理障礙。要過端午節(jié)了,弟弟打來電話說,他被同事邀請去黃河邊上游玩,可能下午才能回來,一回來就來看我,然后再回家陪大爺大娘。我高興壞了,一下午就坐在窗口等他的出現(xiàn)。
可他一直沒有出現(xiàn),我悵然若失。
知道弟弟溺水身亡的時候,是端午節(jié)那天,我告訴父母,我要去看弟弟,因為我不明白弟弟說好了來看我,為何不見蹤影。父母看隱瞞不住了,才告訴了我實情。我才知道那天中午,同事請他吃飯了。同事家就住在黃河邊上,在等待飯上桌的時候,弟弟看見了寬廣而雄渾的黃河水,平靜地如一面湖水,引起了弟弟濃厚的興趣,他說他要下去暢游黃河。同事說,水深使不得。他說,你再懷疑我的技術(shù),我讓你看看我的真功夫。同事看勸阻無效,就使勁地拉他回去吃飯,他用力掙脫了同事的雙手,就一頭扎了下去。其實弟弟太年輕了,他才十九歲。有經(jīng)驗的人都知道,越是平穩(wěn)的水越深不可測。
弟弟就這樣的離開了人世,災(zāi)難在一瞬間發(fā)生了。當(dāng)聽到這個消息后,我?guī)缀踔舷?。全身無力,牙齒打顫,能聽到有人用刀分割我的心的聲音。我哭,哭得天昏地暗,從那天起,我失去了笑容。我總是在下雨天,躲在我的臥室里,沖一杯咖啡,聽著《冬季到臺北來看雨》這首歌,腦海里浮現(xiàn)出和弟弟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好多時候,好像聽見樓道有弟弟咚咚上樓的腳步聲,還有他的大嗓門,老琴姐姐,我來看你了。那個時候,我會奔到門口,打開門,可除了窗外的雨聲,樓道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我呆立片刻,回屋把杯子端起,把咖啡就著一滴滴眼淚,吞咽到肚子里。那種思念,太痛苦了,像極了咖啡的特有滋味,又苦又甜。我在心里一遍遍自語,弟弟,你知道,老琴姐姐在想你嗎?真的真的好想你……
這種思念一直陪伴著我讀完高中,走上工作崗位。就算成家立業(yè),為人妻,為人母,我都沒有放下對弟弟的思念。當(dāng)我看到網(wǎng)友上傳的照片,那眉眼,那氣質(zhì),簡直和鎖兒弟弟是同一個人時,瞬間我的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那一刻,我只想把照片美顏,完后收藏。
網(wǎng)友聽完了我的敘述,好久沒有回復(fù)信息。我笑自己太傻,弟弟已經(jīng)走了十年了,他不會再回來了。一個網(wǎng)友怎么能理解我們的姐弟情?正在我放下手機,想出去走走時,他的信息來了,好長的一大段,我記得有這么幾句,讓我從今天起,就叫你老琴姐吧,如果你不嫌棄,我愿意做你的鎖兒弟弟,我的真名字叫鄭君,你也可以叫我君弟弟的。
從那天起,鎖兒弟弟換成了君弟弟。好多時候,我都感覺,是我對鎖兒弟弟的深情,感動了上天,然后賜給我一個弟弟作為補償。因為在以后的交往中,鎖兒和君兒不光外形相似,性格,人品都是一樣一樣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君弟弟,一有時間就會發(fā)來信息問候,我空間動態(tài),是他特別關(guān)注的,有點不對,就會來詢問,后來我就是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也不敢發(fā)到說說里,怕給他造成困擾。有一天他說,我和愛人去我姑姑家,正好離你家不遠,我給姐姐買了幾瓶紅酒和咖啡,你來取一下,我知道姐姐愛這個。我吃驚地問他,你愛人也知道我嗎?他說,他經(jīng)常跟他愛人提起我。這就太怪了,我們的性格太相似了,我也經(jīng)常和愛人提及這個弟弟,說他如何像鎖兒弟弟。在心里我對這個弟弟的人品,有了進一步的認識。我當(dāng)時決定叫愛人開車去取。在君弟弟姑姑的小區(qū)門口,愛人見到了君弟弟夫妻倆?;貋砗?,愛人只跟我說了一句話,你這個君弟弟值得交往……
也許大城市的生活習(xí)慣吧,總是和同事,好友,同學(xué)聚會,我愛喝點紅酒,也愛喝咖啡。一個人時,也總喜歡那一杯茶,一本書的唯美意境,總是在說說里抒發(fā)感情,沒想到被君弟弟記到了心里。說句實話,每每喝茶或者品咖啡時,我的腦海中,又出現(xiàn)一個新的影子,那就是君弟弟,他漸漸地走進了我的生活中!
我和愛人是自由戀愛結(jié)婚,感情特別好。他經(jīng)常利用假期帶著我和孩子們?nèi)ビ瓮?。那年正好是女兒高考結(jié)束,為了慶祝一下,我們一家四口去了北京,青島游玩。正游玩時,我收到了君弟弟的信息,他說從外地打工回來了,因為八月十四是他的生日。我當(dāng)時就對愛人說,太巧了吧,君弟弟的生日和咱兒子的生日只差一天。愛人說,為君弟弟選份生日禮物吧,人家給你買了那么貴重的紅酒和咖啡,人要懂得感恩。
“你不好意思見他,回去我去送給他”,愛人拍拍我的肩膀說。
考慮到我的好姐妹很多,出來玩回去必須要帶份禮物相送,就開始選禮物。當(dāng)時我們在清華大學(xué)觀光,我看到了一套特別好的文化藝術(shù)用品,我買了六套刻著清華大學(xué)字跡的筆和書簽,其中兩套一樣,鋼筆,和寫著厚德載物的掛件,送兒子和他做為生日禮物。從送生日禮物后,君弟弟的愛人也加我為好友了,她對我說,我和君弟弟是非常純潔的友誼,以后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轉(zhuǎn)變成親情,就這樣干干凈凈地沒有絲毫雜念的相處下去吧,他有個姐姐,高興就好,琴姐,你就把他當(dāng)你成鎖兒弟弟交往吧!看到弟妹發(fā)過來的信息,我特別感動,多么寬闊的胸懷呀!真是難得的好人。
我和君弟弟雖然住在一個城市里,可在兩個區(qū),相隔特別遠,為了方便交流,我和我愛人,與君弟弟夫妻倆都互相給了電話號碼,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打電話,像一家人那樣相處融洽。
隨著時間的流逝,對君弟弟有了更多的了解。他雖然是工人,可特別有藝術(shù)細胞。他業(yè)余時間愛畫畫,我兒子也酷愛美術(shù),他和我兒子成了知己。兒子用我的號,和叔叔聊天,互相交流,每次畫完一幅畫,都發(fā)過去叫叔叔指導(dǎo)點評。在我兒子過生日時,他送給兒子的生日禮物就是一套尚好的繪畫工具。有時候還去學(xué)??次覂鹤?,把他領(lǐng)到書店去挑選繪畫書籍。
君弟弟的愛人,長得漂亮,心靈手巧,喜歡繡十字繡,給我繡了一幅《?!纷?,希望我生活幸福,福星高照。我把這幅十字繡裝裱后,掛在客廳中央,每每見到這個大大的福字,心里面便汩汩流淌著暖流,真的特別溫暖和感動!我讓女兒買了禮物,登門拜訪,表達注重感激之情。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和君弟弟的友誼,真的轉(zhuǎn)換為親情,成了兩家人的交往。我的心里面越來越坦然自若,我相信任何一個人出現(xiàn)在你的生命里,都是有原因的,是上天注定的,君弟弟就是鎖兒弟弟的化身,君弟弟的到來,打開了我的心結(jié),久違的笑容,悄悄地掛在嘴邊,我又會笑了,只是笑得時候,眼角有晶瑩的淚滑落。
我這個年紀,正好是上有父母要照顧,下有兒女要養(yǎng)育的時候。城里快節(jié)奏的生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的女兒讀大學(xué),兒子也面臨高考,還有剛剛買的樓房需要裝修。愛人和我勤儉持家,不敢亂花一分錢,還常常出現(xiàn)經(jīng)濟危機。正在這個關(guān)頭,母親生病住院了,不久就離我而去。一個人,最怕的就是至親至愛的人的離開,那段日子,我不再上網(wǎng),不接任何人的電話,把自己關(guān)在臥室里,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整個人憔悴頹廢的不成樣子。君弟弟多次打電話過來,我都置之不理,弟妹也打電話過來,我也不理。后來是愛人對他們夫妻說出了實情。那天晚上,君弟弟打來電話,愛人拿著電話放在我的耳邊,我聽著君弟弟那焦急又溫柔的聲音,關(guān)心勸導(dǎo)的話語,我的眼淚嘩啦啦地流淌著,我一把搶過電話,對他說,弟弟,媽媽走了,爸爸走了,我娘家沒有親人了,你是我唯一的親弟弟,唯一的親人了,說完我撲在床上,大哭一場!
后來,在生活中,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就去找君弟弟訴苦,在他的勸導(dǎo)下,走出陰霾。君弟弟把他的頭像換成了我作圖的那張照片,好多年,我與君弟弟,同看花開花落,云卷云舒,時間如白駒過隙,他的頭像一直沒有換過。
好多時候,我都靜靜地坐在一個角落里??粗艿艿念^像發(fā)呆,我想起了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鎖兒弟弟,我真的把君弟弟當(dāng)成了他,那一瞬間,我有好多話想對君弟弟說,心里那種委屈的感覺,真的認為君弟弟就是我最親最近的人,我忘記了我們是網(wǎng)友,而是感覺他和我是一家人,從此以后不再分離。后來,在生活中,我又遇到了好多難題,比如小叔子生病,需要大量的錢來治療。君弟弟多次要我的銀行卡,要打錢給我,想助我度過難關(guān),都被我婉言謝絕。我不希望我們的姐弟情,得到一點點污染,這種高于愛情,超越友情的感情,是我一生最大的財富和精神支撐,我要好好對待,好好珍惜。
從那天起,君弟弟住進我心靈的小屋中,我時時刻刻牽掛著他,把一個姐姐純真的愛都給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是孤單無助的,我還有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卻比親弟弟還親的弟弟,在陪伴著我,我是幸福的,也是幸運的。
當(dāng)兩個家庭都默認了彼此之間的親情以后,相處就自然親密無間了,互相來往的次數(shù)也多了起來。我和君弟弟的默契程度,可用心有靈犀一點通來形容,我們之間的來往,僅限于網(wǎng)絡(luò)里。生活中的交往,那頭由他愛人出面,這頭由我女兒兒子出面。過春節(jié)時,我打發(fā)兩個孩子去給叔叔拜年,君弟弟買的禮物,也是由弟妹送到樓下,就這樣的相處,一直延續(xù)到今天,細數(shù)光陰,已經(jīng)整整七年了。
記得在哪本書中看到這樣的一段話:朋友,能走過三個月的已不容易,能堅持六個月的值得珍惜,能相守一年的堪稱奇跡,能熬過兩年的才叫知己,超過三年的值得記憶,五年后還在的,應(yīng)該請進生命里。十年后依然在的,那就不是朋友了,已經(jīng)是親人,是生命的一部分了!”
在這個善變的時代,且行且珍惜!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樣經(jīng)營網(wǎng)絡(luò)里的友誼的!
我認為無論愛情和友情,能拿出來示眾的,都是見得了陽光的,光明磊落的。那些躲在陰暗處的感情,才是被人質(zhì)疑的。
萬兩黃金容易得,一個知心最難尋。我感恩與君弟弟的相識,這是世間最美的相遇,對于上天恩賜的姐弟情,我會永遠永遠銘記于心,我相信我們會共同走過余下的時光,只要生命里有君弟弟的陪伴,我就是幸福的快樂的。至于見不見面,都無所謂了。有的人,你見與不見,他就在那里,在你心里,在你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