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關于光陰的故事如握在手中的細沙，攥得緊些，卻往往在指縫間不經(jīng)意地滑落、滑落……
　　 我出生在西安小鎮(zhèn)的普通工人家庭，當我考進縣城一所重點中學的時候，也正是我青春懵懂的年齡。那時候，課余時間基本被金庸的武俠小說綁定了，幻想自己什么時候能如風流倜儻的張無忌、楊過，成為武林豪杰般的人物行走于江湖，去邂逅周芷若、小龍女一樣的仙女、姑姑，演繹一段絕美的愛情故事。誰說做夢是女孩子的專利，男孩子也一樣，會幻想浪漫的事情有一天會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終于有一天，我沒成為張無忌，也沒成為楊過，我卻遇到了我心目中不知道要賽過周芷若、小龍女多少倍的女神！
　　 那還是在我高二剛開學的第一天，第三節(jié)課是物理課。當一位婉如女神般的老師捧著教案走進我們教室，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都投向了這位女神身上。還沒見這位老師開口，我已經(jīng)被眼前模特般身材且親切甜美的一副尊容所吸引住了。一雙貌似會說話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好像隨時要開口。上身白襯衫，衣領的第一個扣子散開著，露出白皙的頸，一條銀色項鏈的心形墜正好垂在領口處，下身裹著深灰色后面開衩過膝的短裙。當她將穿著黑色高跟鞋的雙腳踏上講臺的時候，教室里立馬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老師放下教案，雙手平伸出來往下擺動下，示意掌聲停下來，隨后用右手別了下鬢角的那縷青絲于耳后，朝同學們微笑著，說：“同學們好！我叫陳曦，畢業(yè)于西安大學，很有幸成為你們的物理老師。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和同學們共同學習和進步，提前為高考做準備，同學們加油吧！”老師的幾句話就像甜美的音符在我的心琴上跳動著。從這一刻起，她的美貌和授課模式吸引了我們全班的同學，特別是男生。當老師在黑板書寫物理公式的時候，那頭烏黑的長發(fā)從雙肩垂下，秀發(fā)仿佛散著花香，頭上淡粉的蝴蝶發(fā)帶斜在發(fā)頂，恰是蝴蝶落在花間一般。當老師回眸講解物理公式，忽閃的丹鳳眼，似乎解題的奧妙都藏在她的眸子里。來回擺動的衣裙在牽制著我的眼球，可以說這位美女老師的一笑一顰都令我陶醉。從那時起，我開始喜歡上了物理課。大多同學在課下都會樂此不疲地去找這位美女老師答疑解惑。當然，我也不例外，我找老師的理由甚至更充分。
　　 那時的我在班級算是高大帥氣的男生了，學習優(yōu)秀，還是班長。或許是因為這個因素，我發(fā)現(xiàn)老師看我的眼神也和其他人不一樣，或許我自作多情也未可知。但是，在我的心里依舊暗暗竊喜自己備受老師的寵愛。
　　 “郭峰，一會下課去我辦公室一下，我那有一組習題，你拿回來明天早自習給同學們練練！”陳曦老師一邊喊著我的名字，一邊整理著教案準備下課。其實我最喜歡陳曦老師給我吩咐類似這樣的事，我好有機會和老師多呆一會?？擅康竭@時候，我心里都像踹了小兔子，雞蛋里挑骨頭一樣去找書本里自己假裝不懂的問題，讓老師給多講講。每每從老師的辦公室出來，都會后悔沒有在老師那里多磨蹭一會，多些時間和老師在一起。高考前正是燃熱的季節(jié)，課下同學都圍坐在老師身旁，老師會不厭其煩地指導我們復習物理習題，眼看著額角滲出的汗水打濕頭發(fā)?？吹竭@情景，我真想掏出手帕去給老師擦拭。我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只好把疊得扁正的手帕遞給老師，老師接過去還嗅了下，“好香呀！男孩子還用這么香的手帕，有點奢侈噢！”看著老師捏著我的手帕擦著額頭的和鼻翼兩側的汗，這時的我心里美得就像中了六合彩一樣。
　　 付出的是有回報的，終于有了不可否定的結果。期考我們班的物理成績竟然全學年第一，我們班著實讓老師驕傲一把。
　　 時光飛逝，轉眼高考結束了。我慶幸的是我考得還算順利，惆悵的是再也聽不到陳曦老師的物理課了。我的一百個幻想估計就要成泡影了，心里如五味瓶一般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經(jīng)過幾夜的輾轉反側，我終于想出了個理由去見老師，但我沒想到那次的相見，讓我做了一件逆天的事。
　　 我很清楚地記著那是個星期天，學校還沒有正式放暑假，當我走到老師宿舍的窗前，不用翹腳就可以看到窗里的一切。老師穿著粉色的睡裙，頭朝里躺在床上睡得正酣。我在門口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敲了敲門。
　　 "誰呀！稍等噢！”好一會兒我才聽到老師的聲音。
　　 “是我，一班的郭峰。”我回答的時候聲音若有些顫，嘴巴像被東西黏住一樣。
　　 “進來吧！這么熱的天不在家歇著，跑我這有事嗎？”聽老師的腳步聲漸近，她一邊開門一邊用發(fā)卡籠著她的頭發(fā)問。
　　 “老師，這、這不是考完試了嗎，我想問下考題的情況，讓老師幫我評估下分數(shù)?！蔽益?zhèn)定下情緒，確保語速正常。
　　 “郭峰同學你先等下，我抽屜里面有試題，我?guī)湍憧聪隆！崩蠋熮D身去拉開抽屜尋找著試題。
　　 我站在老師兩步遠的身后，看著老師在找尋試題的同時環(huán)視了室內的環(huán)境，除了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桌子之外，墻上有兩張簡易畫鑲嵌，角落里有個打開的大皮箱，老師的幾套衣帽合理地擺放著。當我的眼睛落在老師的身上時，老師還在彎著腰翻閱著從抽屜拿出來的一沓模擬考卷，裙擺被窗戶吹進的過堂風卷起，露出白皙的腿和時隱時現(xiàn)的紅色內褲。我馬上有流鼻血的感覺，一股子沖動瞬間涌上我的大腦，我情不自禁奔過去，張開雙臂從后面將老師抱住，老師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呆了，下意識地在掙脫，“郭峰，你這是在干嘛？我可是你的老師耶！”
　　 “老師，我喜歡您！我真的喜歡您！”我聽不清楚老師在說啥，也聽不清自己在說啥，我只知道此時我的力氣很大，老師是根本擰不過我的。我將老師逼到床邊，俯下去吻老師的秀發(fā)，吻老師的額頭，吻老師微閉的雙眸，當我吻她的唇的時候，她還在掙扎著……
　　 “郭峰，快停下來！你知道嗎？你這是在犯罪，聽老師的話，快停下來……”老師聲音越來越弱。當我將看似霸氣的雄性進入老師的身體的時候，老師不再掙扎了，我看到老師微閉著的眼兩串晶瑩順著眼角滑落。當我仰身躺在老師身邊的時候，室內安靜了好一陣子。老師起身整理好她的衣裙，我分明看得出她的眼神有幾分幽怨，但絕對不排除她對我的喜歡。事后想想，當時老師室內的窗是開著的，老師只要大聲喊叫，我的前途和命運就徹底完蛋了，可是，老師沒有大聲叫，讓我的逆天的行為得逞了。也就是在那個暑假，我和陳曦老師偷偷戀愛了，那年我十八歲，老師二十三歲。
　　 那年，我終于以優(yōu)異的成績順利考入了西安交通大學生化系，可我的心還在老師那里。在大學第一年的日子里，我還是幸福的。老師經(jīng)常借故來西安市里辦事順便看我，陪我吃飯，同時為我提供生活費。在同學面前我經(jīng)常顯擺老師是我的未婚妻，可老師在我同學面前一直在糾正：她是我姐。
　　 自從進了大學校門，我和老師再也沒有那種事了。在我心里，老師是我未婚妻已經(jīng)是定數(shù)，無可置疑了。老師經(jīng)常來看我的日子持續(xù)了兩個學期，接下來有一陣子，我和老師突然失去了聯(lián)系，她的手機關機了。我請了假回去學校找她，其他老師告訴我她調轉工作，不知去向。我知道，陳曦老師是不想我知道她的行蹤。即便這樣，我也沒放棄每個節(jié)假日去找尋她，哪怕有一點蛛絲馬跡，我都不會放過，可最終還是徒勞的。
　　 大學的四年后，我終于在一個同學那里打探到了我的老師的消息，并且知道了她的住址。我滿懷希望去找她，腦子里設想N個見面的場景，然而造物弄人，我剛到老師住的小區(qū)的那個單元門口，看到我日也盼夜也念的身影，可她身邊卻帶著一個兩三歲的女娃。老師看到我似乎忘了身邊寶寶的存在，向我飛奔過來，我也忘情地迎了上去，緊緊擁抱在一起。老師摟著我的脖子重重地在我后背拍打著，嘴巴里不停地說：“你個壞蛋！你個壞蛋！”我懵了，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就想抱緊她，好擔心老師跑掉。
　　 “媽媽、媽媽！”一個稚嫩的同音傳進我的耳膜，我低頭看到有個小女孩拉著老師的衣角，不停地喊著媽媽。
　　 老師慌忙松開我的懷抱，俯下身子拉起小女孩的雙手說：“妮子，叫郭峰叔叔！”
　　 我尷尬地杵在原地有十幾秒，被眼前的場景所驚呆了。
　　 “郭峰，我家就住在這個單元三樓，既然你都來了，我電話叫我愛人下樓，咱們一起吃頓飯吧！”
　　 我們三個人，不對，算孩子應該是四個人，在老師家的樓下餐廳落座。老師的愛人貌似和老師年齡相仿，相貌倒是不差我多少，戴個寬邊眼鏡。老師當著他愛人面前介紹我是她遠房親戚，路過這來看她的。吃飯時老師的愛人不喝酒，可是我特別有想喝醉的念頭。老師女兒妮子也很乖，不吵不鬧的，蔫蔫地吞咽著食物。老師的愛人在不停地給老師夾菜，老師在漫不經(jīng)心地承受著他愛人所謂的盛情，眼卻一直瞄向我。此刻，我心里感到莫名的不平衡，一瓶啤酒下肚頭就漲漲的了。
　　 我最終如愿考上了研究生，我更努力地去學習，想努力地從那段情感走出來，可當我躺在床上依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那一晚我按捺不住對老師的思戀之情，特意編輯了一條稍有曖昧的信息發(fā)給了我的老師。沒過多久，我的手機響了，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情緒很是激動：“你是郭峰吧！請你不要再發(fā)這樣的信息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我老婆的遠親，我也早就知道你是我老婆最得意的學生，不管以前你們如何，過去也都過去了，現(xiàn)在你也不希望你的老師整天在戰(zhàn)火硝煙的家庭中生活，為了彼此都好過，請不要再糾纏不休了！”“滴滴滴……”電話掛斷了。
　　 夜深了，唯獨外面的風聲不止、雨聲不歇，我真的累了，握著手機呆呆坐在床沿上，我苦笑著，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真是個奇葩！那個矛盾的自己曾經(jīng)一萬次地告誡自己：只要陳曦老師過得好，我又何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