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夏季,那抹涼涼的歡喜(散文)
無論時光如何切割,仍帶不走夏季的炎熱。初雨放晴從未被驕陽撩焦的那抹涼涼歡喜,記錄著我們曾生活的樂事趣圖。細(xì)數(shù)籬笆,夏季就像攀爬在成長揭桿的小繞藤,調(diào)皮不懼風(fēng)云驟變。當(dāng)?shù)浜⑻?,夏季更甚潘多拉魔盒,每每提及滿滿是大自然的清風(fēng)回眸。在沒電扇沒空調(diào)的荒年里那些歡樂,幾截音像,還有那些人手一份的蒲扇子。
淳樸歲月,傳統(tǒng)蒲扇就像現(xiàn)在人人習(xí)慣帶在身上平常不過的手機。在炎熱的夏季,在地里勞作的人們習(xí)慣將蒲扇別在后腰,頭戴著草帽,手里拿著鋤頭。烈日西下,滿頭大汗的大人會歇下來搖搖蒲扇。盡管出工很晚,追趕太陽的月亮都已在半路上了,氣溫還是很燥熱。枝繁葉茂的棉花苗要開始掛桃了,大家忙著掐掉多余的枝尖。剛剛下過雨的棉花地里,濕噠噠的地里有很多針尖細(xì)小般的蚊蟲飛來飛去。大人們一手拿著蒲扇,一邊掐著棉花丫枝。蚊多天熱,有些小小孩子跟著大人來地里被蚊蟲叮咬的哇哇叫。村子里,下午這個時候是最熱鬧的,大人們在地里歇斯底里地呼喚著大一點的孩子來地里領(lǐng)弟弟妹妹回家去玩。水渠邊小孩子們不亦樂乎的翻著小石頭摸著螃蟹,有的赤著脖子,有的光著腳丫。沒有穿鞋的孩子在水渠溝里跑來跑去,一些小女孩,摘著渠溝邊的薄荷葉。水渠里流淌縷縷清涼,孩子們忘記了蚊蟲叮咬癢痛的感覺。
每到夏天,蚊蟲猖狂肆虐,小孩子幼嫩的皮膚上往往都有被叮咬過的痕跡,風(fēng)油精便是涂抹孩子的家常用藥了。被抓破皮膚的孩子涂上風(fēng)油精哭成了小花臉,大人們一邊哄著一邊輕輕的揉了揉。胖胖的孩子額頭后背長滿了痱子(紅色疹子)吃飯睡覺都會忍不住哭鬧,指甲都撓斷了。大人們沒有別的法子,除了擦一些搗爛的苦瓜汁,也只能慢慢待到秋后,孩子也就慢慢康復(fù)了。秋天未到苦瓜汁的效果還是不錯的,給孩子泡個熱水澡,涂上苦瓜汁,打著蒲扇,孩子午休安靜了許多。
暑假的孩子,午休是最不安分的。探探看大人們都睡著了,孩子們就從后門或者水缸門(石頭做的飲用蓄水池,按在一道小門下面)偷跑出去,邀上小伙伴們山上去刨地鬼兒(地果),大人們醒過來小伙伴們也溜回來了自個洗著一顆顆紅紅的小鬼兒。有的孩子看著自己的勞動所獲沾沾自喜露于顏表。有的孩子,就沒那么幸運了,被大人暴揍一頓都是輕的。
說到刨地鬼兒,有次中午趁母親午休我跑了出去,也是在小伙伴的窗戶下等著她出來。她怕開后門的聲音太大被家人聽見便躡手躡腳從她家水缸門跳了出來。那天太陽特烤人,我們兩個經(jīng)過一大片紅薯地,地鬼藤細(xì)葉稀的地鬼兒較多的地方準(zhǔn)備找地鬼兒。撥開地鬼藤,紅紅的果密密麻麻一個挨著一個。陽光充足果香讓我們?nèi)滩蛔≌艘粋€放在嘴里,酸爽中還有一絲絲清甜。我們倆開心的刨著摘著,不一會兒裝滿了布袋子。大熱天,也不曉得口渴,也不曉得在樹蔭下躲著。
找了好幾處地兒,很多地鬼葉茂藤粗的都是母地鬼兒(果糙籽大有毒)。丫地鬼兒(果嫰籽細(xì))被人家拔的光溜溜的,眼看也差不多準(zhǔn)備回家了,估計大人們午休應(yīng)該起來了。我倆還竊竊私語不要讓別人知道這個地兒,以后我們再悄悄來。姐妹倆相視一笑,點點頭。
看著滿滿袋子的地鬼兒,心里別提有多開心了。大踏步走著,我的腳好像踩著了什么?粘粘的,不看不要緊,一看嚇?biāo)懒?,賴格寶(蟾蜍)?;锇橐娢疫@樣扔下我就跑了,她以為可能我踩到蛇了,又是光腳丫,她穿鞋的跑得也快。地瓜撒了一地,我嚇得跳了起來,慌亂中不知道怎么掛在了路邊懸崖的樹樁上?;锇榕芰撕眠h(yuǎn)又折回來沒見我人影就獨自回家了??蓱z的我哭得像個淚人,大中午又不敢喊人,怕母親聽到挨揍。怎么辦啊,人都掛在樹樁上了手里還緊緊的捏著布袋子。試圖著自己下來又不敢亂動,幸好有個遠(yuǎn)房舅舅路過才將我取了下來。舅舅哭笑不得的看著我,替我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和眼淚,問我中午不睡覺還刨什么地鬼兒,太陽這么大,一個人很危險。不戴個帽子扇子也不帶,大中午小心有鬼出來嚇你。
下意識看了看周圍的墳堆。我曉得舅舅是嚇故意我,默不作聲的看著舅舅,任憑他批評教育。也不說和誰一起出來的,尋找著那只賴格寶,它也不見了蹤影?;锇榛丶覜]說中午發(fā)生的事,舅舅也替我保密著,不敢拿地鬼兒回家,索性就送給了舅舅。舅舅讓我回家,說以后中午不許一個人出來玩了。
看著那么多的地鬼兒,心里也有幾分不舍,自己悄悄的從水缸門進屋躲到床上,身體還在瑟瑟發(fā)抖。心想著這個伙伴回去為什么也不轉(zhuǎn)來找我。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睡著了,一場大雨敲打著屋頂,院子里吵吵鬧鬧的。我從睡夢中醒來,大家忙著收拾院子里的玉米棒,你幫我,我?guī)湍?,那時候的鄉(xiāng)下?lián)屘爝擞辏ɡ钻囉辏┦亲顭狒[的了,一下子雨又停了。變幻莫測,怪不得老人們常說夏季天氣像孩子的臉。
好幾天和小伙伴互不理睬,想想被她丟下就感覺有點生氣。一天我正在桐子樹上玩,半臥半躺悠閑的打著扇子享受著這如云端的爛漫,一個人玩其實也蠻好的。桐子樹背,被孩子們磨得光溜溜的,幸好樹干結(jié)實,要不然孩童的任性早被折斷摔在地上了。正在得意獨享這精神王國突然感覺有人在和我說話。是和我刨地鬼兒的伙伴,她手里拿著一支冰棍,白白的。村子里經(jīng)常有人來賣,五分錢一根。賣冰棍的人騎著自行車,車尾綁個泡沫箱,里面都是一排排冰棍?;锇閮菏疽馕蚁氯ィ移擦似沧熳屗龢渖蟻?。兩個小孩最后無條件的因為一支冰棍和好沒了間隙,我們倆在樹上搖晃著你一口我一口的添著冰棍,還唱起了歌兒。
夏天,不過是上天賦予給我們的名字。生活的歷經(jīng)方式卻是在成長中慢慢更新領(lǐng)悟。窗臺上,玻璃瓶里插著姐姐摘來的一束小花。一個年紀(jì),一段成長,昨天調(diào)皮的小女孩要長大了。對新生事物總是充滿好奇,女孩子那種愛美之心猶如嶄露尖尖角的小荷??粗憬懔酪聴U上半遮半掩的文胸,忍不住會偷偷的瞄上兩眼。幼時很喜歡大姐姐的高跟鞋,現(xiàn)在又發(fā)現(xiàn)了二姐洗曬的文胸,生命里似乎又多了一些驚喜。慢慢發(fā)覺因為這件小內(nèi)衣,讓凹凸有致身材在夏季特別漂亮,小時候不懂這種韻味,只是覺得好看。每天纏著二姐,不是切盤小黃瓜,就是糖拌西紅柿,還給姐姐打著扇子,像個聽話的小丫鬟。漸漸的姐姐被黏得不耐煩了,答應(yīng)等我長大了也給買我兩件小內(nèi)衣。我嚷著姐馬上給我一件唄,姐無奈的笑了。傻丫頭,現(xiàn)在年紀(jì)小用不著,以后再說。姐姐故作嚴(yán)肅我就不敢出聲了,多年以后,姐姐真的兌現(xiàn)了她的承諾,人生第一次,收到姐姐送給我的第一件文胸,傻傻地樂了好幾天。
如果說秋天顏色豐盈了詩人的筆墨,夏天生活的本質(zhì)不過是詩人故意留白讓勤勞人們用汗水去填補。累了一整天的鄰里,趁著好月色,大家搬來涼椅,手里打著蒲扇,在院子里的大樹下拉著家常。有的晚上還在忙活,剝著玉米籽,夜晚蚊子很多。在大家圍坐不遠(yuǎn)處有人就點燃一盆火,扇開煙霧熏蚊子,沒有電蚊香的年代,白天黑夜基本上都是這樣熏蚊子的,一個盆子一晚上輾轉(zhuǎn)來去。似乎蚊子真的很害怕,清凈了許多。當(dāng)有時候看著自己小孩家里明明有wifi還和他的小伙伴們排排坐在銀行臺階上,蹭網(wǎng)絡(luò)打著游戲。就特理解他們這個年紀(jì)的個性與快樂。當(dāng)我們吹著風(fēng)扇空調(diào)的時候,有些樂趣依然記憶猶新。蒲扇它不僅僅是放在家里的復(fù)古裝飾,輕輕慢搖,那抹納涼柔風(fēng)依然浸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