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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山水】陳文才(微型小說)


作者:宋向陽 布衣,392.01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3400發(fā)表時間:2017-07-04 20:07:57


   陳文才的名字沒有起錯,在村里,他真的挺有才。
   陳文才年輕的時候,在市報上發(fā)表過幾篇豆腐塊大小的文章,后來被一位領(lǐng)導要到了鄉(xiāng)里,當過幾年秘書。陳文才的鋼筆字寫得很帶勁,毛筆字也拿得出手。
   當時,村里人皆高看他一眼,每天當他騎自行車上下班的時候,總會有一個又一個的村民用無比敬仰的目光和他打招呼。陳文才從不論對方是誰,總是跳下車來,與人熱情地交談,即使對方正背著糞筐子,他依然面帶微笑。有時,他還會掏出口袋里的香煙,讓人家抽著,搞得對方簡直有些受寵若驚。后來,他干脆只要在村里,從來都推著自行車,而不騎著。因為如此耽擱時間,陳文才上班的時候,數(shù)次遲到,后來便起得更早,天還沒亮,便起來做飯,然后趁街上沒人,匆匆地往鄉(xiāng)里去了。
   陳文才的女人長得五大三粗,卻好吃懶做,由于陳文才每天早起做飯,更加懂得了享受,并且愈加放縱。早起,陳文才做完了飯,她也懶得起來,賴在被窩里嚷嚷,先給俺趁熱端上來。陳文才也不生氣,笑呵呵地把熱乎乎的飯端到她的跟前,然后把孩子的飯留出來,熱在鍋里,自己才去吃。這樣一來,媳婦一天比一天懶,有時陳文才上班中午不回來,她干脆餓著,晚上也等著陳文才回來做飯。這件事被村人知道了,有人說陳文才沒好命,說了個懶媳婦,但更多人卻說,陳文才的媳婦命好,找了一個勤快的丈夫。為了這兒,陳文才的父親和老伴兒單過,知道這事,罵了幾次兒子,說他的骨頭太軟了。陳文才是個孝子,被罵得體無完膚,依然面帶微笑,每次父親的散酒還沒喝完,他就又拎著一瓶去了。
   可惜,那女人沒好命,后來得了腦充血,死了。村人皆說,她是好命燒死的。當然,那是十幾年以后的事。
   在鄉(xiāng)政府大院里,提起陳文才,幾乎沒有不佩服的,不僅僅是他的才華。當時,他給鄉(xiāng)書記當秘書,職位雖不高,和領(lǐng)導的關(guān)系卻不一般,下邊的村干部見他沒有不畢恭畢敬的,可是,陳文才一點架子也沒有,有時還會幫底下義務(wù)寫一些材料,有的村子找他往墻上寫宣傳標語啥的,他從來不拒絕,抓午休時間也把忙幫上。
   陳文才在工作之余還當了縣電視臺的通訊員,由于他人勤快,對鄉(xiāng)里的每個村子都熟悉,文筆又好,寫出的新聞稿既快捷,又務(wù)實,深受電視臺領(lǐng)導的賞識。鄉(xiāng)里和他一起做通訊員的是個年輕女孩,是托門子進來的電話員。鄉(xiāng)書記對陳文才說,田甜工作經(jīng)驗不足,你要多幫她呀。陳文才念于書記把自己從農(nóng)村提拔上來的恩情,一口答應。這樣,很多由他寫的新聞稿便同時署上了田甜的名字。后來,田甜做了電視臺聘用的記者。陳文才蔫了。他這才知道:田甜和書記是相好啊。
   過了兩年,政府精簡機構(gòu),由于陳文才還是臨時工,一下子被裁了下來。不久,他的女人也離他而去了,撇下一對剛剛成年的兒女。
   陳文才一下子孤單起來。女兒找了婆家,兒子師范畢業(yè),教學了。他一個人又要看家,又要自己燒火做飯,一個大男人,夠不容易的。有人勸他,再找一個伴兒吧。他嘆口氣,說,等兒子成家了在考慮自己吧。后來,兒子結(jié)婚了,還有了孩子,村里有一個退休的女教師,死了男人,對他上了心,托媒人找他提媒。陳文才和兒子商量。兒子說,要哪也別要她,她教過我,有一回因為我作業(yè)沒寫,給了我兩巴掌,我這輩子也忘不了她,說啥也不能要!陳文才嘆口氣,把心中的小火苗壓滅了。
   每天早晨,陳文才都會依舊早早地起來,腰上系著圍裙,把飯菜做好,才把對面屋里的兒子兒媳叫醒。吃過飯,一對小夫妻上班去了,他就在家看孩子,孩子被他照料的非常精細,長得油光水滑,胖乎乎的惹人喜愛。孩子的姥姥也常來看外甥,她的男人去世得早,就一個女兒嫁給了陳文才的兒子,也沒地方去。有的親戚看出了門道,想給陳文才和親家母牽紅線。村里人都說,這樁親事準成,親上加親,哪有不成的。
   可是,陳文才問通了兒子兒媳之后,女兒卻不愿意,還說,憑您的條件,找不到老伴了咋?非得讓兒媳的媽嫁過來。這樣一來,一段姻緣又暫時扔下了。
   經(jīng)過一番折騰,陳文才越發(fā)地憔悴了,頭發(fā)一天天發(fā)白,腰也駝了下去??墒牵糠赀^年或者村里有人結(jié)婚,他照舊會毫不猶豫地接受大伙的邀請,揮毫潑墨,給人家寫上幾幅喜慶吉祥的對聯(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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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作者刻畫了一個鄉(xiāng)村有才的農(nóng)民形象,在《陳文才》中,這一形象肯定會給讀者帶來深深的印象。在特定歷史階段,“陳文才”代表的是一代游走在黃土地邊緣的介入農(nóng)民和知識分子中間的這群人。他們一方面渴望離開黃土,一方面又不得不依賴黃土。他們在農(nóng)民群體里鶴立雞群,是相對的文化和知識讓他們在這個群體里不自覺地保持優(yōu)越感,最起碼在面子上是這樣。本文的主人公在回歸農(nóng)民本色后,面對家庭困境(妻子故去,女兒出嫁,兒子結(jié)婚),他曾引以為榮的光環(huán)褪去,此時的他更多的考慮了兒女的感受。一個人的命運和幸福沒有掌握在自己手里,這才是有才最大的不幸。感謝賜稿山水!【山水神韻編輯:還你清新】【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F1707090005】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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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還你清新        2017-07-04 20:11:10
  結(jié)尾處理的巧妙在于:有才幫家有喜事的鄰居寫喜慶的對聯(lián),更加反襯出有才的落魄與無奈!
回復1 樓        文友:宋向陽        2017-07-04 21:53:39
  多謝鼓勵
2 樓        文友:春華秋實        2017-07-05 06:52:16
  這篇小說看了讓人心酸,作者通過一個孺子牛一樣的陳文才,勾勒了一個懷才不遇,任勞任怨,卻唯獨沒有自我的鄉(xiāng)村質(zhì)樸的藝術(shù)形象。也正是從他身上折射出身邊人等忽略他的人性弱點,讀來讓人噓唏不已。好小說,向陽筆耕不綴,佳作不斷。問好。
回復2 樓        文友:宋向陽        2017-07-08 17:43:24
  多謝鼓勵,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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