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宸光】若不曾經(jīng)歷，又怎會懂得(中學(xué)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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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將我的右手舉過頭頂對天發(fā)誓，我從來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渴望過一場雨。我渴望上帝賜我一場夏雨洗凈我身上的每一寸毛孔里的汗?jié)n，渴望已經(jīng)熱得快要融化柏油馬路能夠恢復(fù)常溫，渴望被太陽灼燒得快要脫落的皮膚得以舒展。也許你會覺得我有些夸大其詞，又或者說我被熱得滿嘴胡話。但是你可知道我這些天經(jīng)歷了什么？你沒有去過工地，就不會體會到夏天里每時每刻都是蒸桑拿的感覺，你在空調(diào)房里吹著冷風(fēng)，外面四十度的高溫又與你何關(guān)？就像一個待在家里的職業(yè)作家，和到處去切身體會五味雜陳的業(yè)余作家一樣，后者的文筆足夠真實，而前者未曾經(jīng)歷，又怎會明悟那其中的道理。他們文章不過是全憑想象，娟美的音翰難以發(fā)生質(zhì)的變化，只能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罷了。
望著每日吃的酸菜肉末盒飯，還有被紅磚棱角割破的手指，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初腦子一熱，就選擇了這份在大家最辛苦最艱辛的工作。還信誓旦旦的在父親面前推辭了去機場航站樓里賣肯德基的美差。并且還像一個仙俠小說宗門里的真?zhèn)鞯茏幽菢樱f歷練就要有挑戰(zhàn)，不然還歷練個什么東西，不如趁早回學(xué)校去補習(xí)得了。然而結(jié)局是我看待事物終究還是太過理想化，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現(xiàn)實。雖然說想象是美好的，現(xiàn)實是骨感的，但是這其中的差距大得我也是一時懵了。原本我是打算去鍛煉我的左臂爆發(fā)力，并且提高我身體的核心力量，并且心想著還有一天兩百的高額工資拿，何樂不為呢？可當(dāng)我第一天在工地干活，感覺到了手臂的酸疼，和心中翻騰的火氣，我深深明白了一個道理。我們不是在拼力氣，是在拼命，那些叔叔阿姨不是在和自己較勁，而是在為命運的不公而殊死搏斗。
因為沒有學(xué)歷與技術(shù)，在這個社會上難以立足，所以只能用勤勞去換取血汗錢，他們?yōu)榱松?，只得用起早貪黑頂著毒辣的太陽，撿起著滾燙的水泥與磚塊。女人從來不會管原本細膩修長的指節(jié)又粗糙了多少，男人同樣不會在意身上又多了幾條猙獰的疤，皮膚被太陽曬裂了幾條口子。也許一般人會以為農(nóng)民工做的工作是這個世界上最卑賤的工作，是一個沒有素質(zhì)的群體。每天都與磚頭和水泥為伍，身上總是散發(fā)著經(jīng)久不衰的汗味，衣服上從來都是千瘡百孔，不是線頭掉了，就是衣服上有被石頭割破的痕跡。但是我卻覺得他們是值得我們?nèi)プ鹬氐娜?，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努力的人，他們?yōu)榱宋磥砟苓^的好一些，為了讓子女不要趕赴他們的路途，他們寧愿去相信苦難過后就是幸福，看著那明滅不定的希望之光，與命運和身體的痛苦咬牙斗爭。
朋友，一位智者曾對我說過，請不要無緣無故去討厭一個人，人與人一同活在這世上本就是緣分，你們能夠遇見這更是一種緣分。人的靈魂與身體之所以能夠交融與契合，正是因為達到了某一種平衡，就像太極八卦圖，陰陽相生。你不能只看到一面，而忘記了另一面，就像有正即有反，有前必有后。請不要去覺得你有錢就高人一等，真正活到極致的人都擁有一顆謙卑的心。劉備三顧茅廬，禮賢下士，李嘉誠為了一元錢將下水道鐵閘拉開，親身去撈取，那時的他早已作用千億的家產(chǎn)。當(dāng)你看見了身穿一身西裝的光鮮亮麗的富人，請不要將他和衣衫襤褸的乞丐去對比，因為又有誰知道在形式昳麗的名牌服裝下面包藏的是怎樣的一顆心。當(dāng)你在火車上與農(nóng)民工鄰座之時，請不要在乎他們的語言有多么的粗劣，請靜下心來思考一下你的房子是誰修建的，正因為有了他們我泱泱華夏的房地產(chǎn)才會發(fā)展得如此迅速，才會有王健林等在世界上都站得穩(wěn)腳跟的富豪問世。朋友，當(dāng)他們身上的汗?jié)n沾染到你所謂的名牌上，請不要自命清高，盡量給他們包容，難道你一生下來就是王侯將相，又或者說是你是王侯將相憑借的不是你父母給你打下的基礎(chǔ)。朋友，請不要嫌棄他們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他們何止將青春奉獻給了祖國，他們的生命還連帶著一同奉獻給了人民。
在工地里的這二十余天里，盡管每天都會精疲力盡，腰酸背痛，但是我得到的回饋絕不僅僅是身體愈發(fā)結(jié)實，以及每天一百余元的高額賞金。許是由于父親的原因，這里的老板對我很是照顧，太陽太過毒辣的時候我就不用出工，每當(dāng)五點一刻吃完晚飯以后，只要我?guī)兔Π淹胂戳耍簿涂梢酝媪?，但更多的時候我卻是拖著人字拖跟著這個男人到處亂跑。什么調(diào)整升降臺啦，督促進度啦，買西瓜放在冰箱里讓大家下班一起破開吃什么的，諸如此類的事情他都要去親力親為。按他的話來說，這就是領(lǐng)導(dǎo)者和老板的差別。二十多天里，他永遠都是一個樣子，如果不是他的發(fā)型在改變，我還真有可能覺得他每天都不洗澡，過著野人一般的生活。他的頭上頂著一個黃色的安全頭盔，還多加了一頂寬大的草帽，那是他的標(biāo)配。我想他可能是借此來抵擋毒辣的太陽，可光線似乎無孔不入，他的皮膚已稱得上是黝黑。他的手臂粗糙得像一節(jié)干枯的老松樹枝丫，裂開了一道道略顯猙獰口子。
那些叔叔阿姨們都叫他梁哥，唯獨我一人喊他梁叔，這倒是顯得我有一些格格不入。不知道為什么，每當(dāng)看到梁叔的背影，我總會察覺到到一絲的落寞，甚至是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那種氣質(zhì)和父親的背影極為相似，若非用一段話來形容它，那就是，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那種從骨子里透露出來的氣質(zhì)，是無法臨摹的。在我下班回家之后，幾次三番的想要去父親那里打聽梁叔的事情，可都被我父親以不能出賣兄弟為由搪塞過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對梁叔那是百依百順。終于，在經(jīng)過我的糖衣炮彈幾番轟炸之后，梁叔在一次晚飯過后，同我說起了他與我父親的那段過往……
他和我的父親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來自同一座城市，那個時候他們不過十四五歲，和我一樣的年紀(jì)。因為都是很小就來到大城市打拼，所以他們的年齡成了問題，剛出來沒有經(jīng)驗，會受到一些年長的欺壓。由于父親和梁叔的遭遇相似，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遇見之后，沒過多久他們就打成一片了。他們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給各自定下了同一個目標(biāo)。共同開一家屬于他們的公司。終于，在我父親二十三歲的時候酬得了一家小型的餐飲公司注冊資金，可梁叔卻想包工程，因為那個時候房地產(chǎn)是一個很吃香的行業(yè)。而餐飲服務(wù)，有些家里連鍋都揭不開了，哪里還有余錢去飯店呢，可是父親卻依然堅持。正因為如此父親和梁叔分開干了，可這并不影響他們的友誼，他們互幫互助，父親給梁叔送盒飯，梁叔給父親做宣傳。后來由于上海大肆改革，許多廠房與違章建筑都被拆掉了，父親的飯店由于證件不齊，自然也是難以幸免。正巧那個時候機場剛剛修建，肯德基漢堡包之類的快餐店層出不窮，父親想著就是要和他們爭一爭，于是在航站樓內(nèi)開了一家客飯連鎖店。而梁叔也因為改革，遇到了商機，最后開了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
原本以為，事情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可看梁叔卻頹廢地開口道，他那個時候年輕氣盛，又沒有心機，不會為人處世。所以盡管他很有籠絡(luò)人心的天賦，可是最終被同行暗害，賠了個精光。但是父親于兄弟心不忍，多年扶持梁叔，所以他雖然沒有從前那么風(fēng)光了，但也絕談不上窮。他說他唯一的愿望就是達到從前的那個高度，可是十幾年過去了，他和父親一樣老了，這些年里為了事業(yè)，也沒有娶妻生子，他說那是他的心病。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他不想去成為一個罪人，他讓我腳踏實地，實實在在地走，人生充滿了未知的旅程……那天夜里我們聊了很多很多，他教我為人處世，說銅錢內(nèi)正方圓，社會上需要八面玲瓏，樹大招風(fēng)，過剛易折。當(dāng)你睥睨別人的時候，不是沒有人能夠企極你，而是在他們的眼里，你還不夠格。他的話我當(dāng)然明了，可這就是青春，這就是閱歷，這就是人生必須要經(jīng)歷的東西。有些人明明知道他走的路是通往錯誤的地方，可它卻依舊義無反顧沖向前去，這就是人生，痛苦與歡樂并存的人生。若不曾經(jīng)歷，又怎會懂得。歲月冗長，青春不復(fù)存在，我迷惘地望著滿天星辰，十年之后，我的未來又該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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