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有這么一個老卓(散文)
電視劇《我的前半生》熱播,我一天看了二十幾集。我很少看電視劇,更不會一整天啥都不干地看電視劇??晌铱戳?,不是因為它劇情多么的動人,故事多么的勵志,動情和勵志是年輕人的事了。
是因為陳道明。
陳道明身上有一種磁力,能穿透屏幕直抵人心,哪怕是隔著云端,都是一種氣場,盛大而洶涌,尤其是那雙眼睛,又孤絕又冷峻,是深邃的湖,一眼望不到底。有霸氣,有俠氣,還有點匪氣,一點點,恰恰好,多了就太江湖了??傊?,那雙眼睛是遍布一種力量,這力量不可抗拒。
《我的前半生》里的老卓,就是這種眼睛,看透一切的尖銳,禪悟世事的智慧。賀涵遇到麻煩時找他,唐晶遇到不順時找他,他只是蜻蜓點水式地來一句,然后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后是轉(zhuǎn)身離去。可那個眼神,那些看似輕描淡寫的話,卻重似千斤,把詢問者的思想砸出一個個坑,隨即,是他或她領(lǐng)悟后的會意一笑,或者微微頷首。
看透,卻不說透,是老卓。
迷茫時,能給你明燈似的指引,這明燈卻不是白熾燈,是燭光,若隱若現(xiàn)地引領(lǐng),卻并不牽你的手,是老卓。
不多說,不多問,能精準(zhǔn)拿捏與對方的距離,且能給心淡淡撫慰的,是老卓。
這滄桑不羈、洞明世事、老練而深邃、智慧而冷絕的個性,也只有陳道明拿捏得準(zhǔn),換別人來演,恐怕會少了這味道的。
這味道一少,那個“深夜食堂”就俗了,即使是有絡(luò)繹不絕的繁華,也逃不脫艷俗的厄運。
我特喜歡那個日本料理店,就連名字“醬子“,也很有日本味,我不喜歡日本,可日本人營造的風(fēng)情和意境還是好的,就比如老卓的“深夜食堂”。朦朧的燈光,簡潔的陳設(shè),木質(zhì)的墻面,粗瓷的酒壺,墻上貼著的海報,還有從夜色里升起來的音樂,真醉人呀!
白領(lǐng)們工作壓力巨大,白天上緊了發(fā)條,繃緊了弦,馬不停蹄地跑呀跑,而這附近恰恰有這么一個“深夜食堂”,還這么靜謐、雅致,有情調(diào)。“觸目橫斜千萬朵,賞心只有三兩枝?!痹俣嘣俸玫牡辏驳植簧线@個,“三兩枝”都多,一個足夠。
工作有多絢爛,生活就有多寡味。
工作之外,哪里去?燈紅酒綠,嫌吵;家里瑣事,嫌煩。只想著找個沙發(fā)靠一靠,只想著喝個小酒,吃個小菜,讓胃妥帖一下。那老卓的“醬子”店,是最合適不過了。
一顆忙碌的心,有了岸靠;一顆漂泊的靈魂,有了所居。
往那里一坐,老卓大叔就出現(xiàn)了,也不用笑相迎,只一個深邃的眼神,算是打過招呼,也不問你要啥,就拿來吃的喝的,恰恰都是你所喜的。碗是粗瓷,盤是粗瓷,那個酒壺,也是粗瓷,老舊、簡潔里透著股日本味道??吹竭@里,我突然就想,低調(diào)里的奢華,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外面月色清疏,里面燈光朦朧。此刻,人放松了,徹底地放松了。像一株植物,只享著這醉人的月色、朦朧的光。
把一身疲憊放在“醬子”里,是明智的,何況還有這么一個老卓呢?
這人吧,太透了,不好!就像看一部小說,剛看了開頭,就知道結(jié)尾,那有什么意思?一條柏油馬路,又直又闊,可除了規(guī)整的冬青、黃的白的線,幾輛奔跑的汽車,還有什么呢?相比之下,曲徑才好,才能通幽,那幽,是未知的誘惑??!
這老卓,絕不是柏油馬路,他是通幽的曲徑。
你看,整個劇情里,別人都在明處,他卻在暗處。即使是感情,別人是轟轟烈烈、濃墨重彩,他呢,隱隱約約、輕描淡寫。但,這清冷里,燃燒這一團(tuán)火,這火還不小呢。
賀涵說,他閱女無數(shù)。就這一句話,就說明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而且這故事還蠻多,足夠?qū)憥妆鹃L篇了。
先是梅婷飾演的女人,短短的發(fā),黑黑的衣,脖子里一條白色的絲帶,知性美麗。她來到“醬子”,老卓的眼睛閃過一絲亮光,隨即就迅速隱去,但那里分明有愛,心疼和不舍。只一句“沒吃吧”,便去親自備飯。飯吃過,在一陣曼妙的音樂中,他們相擁起舞,跟音樂一起迷醉。那屋子里都是回憶的味道。
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似舒暖,卻又無比濃烈。這濃烈里,有著怎樣濃烈的曾經(jīng),還有怎樣冷寂的現(xiàn)實?不說透,才是老卓。
接著是孔維飾演的女人。這個女人,紅連衣裙,大波浪卷,燃燒的烈唇,像一朵妖艷的罌粟,幽靈一樣地出現(xiàn)在“醬子”里,又神秘又火辣。一見面,老卓用一雙眼睛看著她,夸她還那么漂亮,她甜蜜一笑,含情脈脈地給老卓戴上一條愛心圍巾,然后是一個深情的擁抱。這女人,是來找過去的,老卓拿出一沓錢打發(fā)她離開。
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過去的都變成了煙,有形的可能就剩下記憶了。
老卓的前妻瑩瑩,精明干練,風(fēng)言風(fēng)語,嘴特別毒,在另一個城市經(jīng)營著一個度假村,跟賀涵一見面,就老卓長老卓短的詢問,說起安咯卓來一臉的陽光,還叫老卓死東西。
離婚了,前妻還念念不忘,這老卓真是塊老姜啊!
洛洛,老卓朋友的女兒,一個敢愛敢恨,帶著一股傻傻的可愛的女孩,居然也愛上了這位大叔。
這大叔,是有什么魔力呀?這么招女人待見?
讀過這樣一句話:時間在贈人閱歷的同時,一定也把最無情的滄桑相贈。我覺,于老卓,這滄桑不是無情,是財富,更是一種味道。
有積淀,有厚度,有內(nèi)涵,有恰到好處的智慧,有不遵循章程的不羈,有一種站在云端的清高,這是老卓,也是陳道明。
如果,我的城市里有這樣一家“醬子”,店里有這樣的一個老卓,我想,我會是??偷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