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路】自此遙路兩相忘(征文·散文)
再過兩個多月,就是她二十歲生日了。雖已立秋,天氣卻仍有些莫名的濕熱。
她的家住在三樓。在這樣濕熱的午后,只要不上班,她總是喜歡伏在家中的窗臺上,看著樓下人來車往發(fā)呆。眼睛里,常常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憂郁。長長的頭發(fā),溫順地垂在肩后,令她有一種靜謐與清麗的美。
高中畢業(yè),因父親剛剛?cè)ナ?,她沒有去高考補習(xí)班復(fù)讀,就直接進工廠工作了。對工廠,她并不陌生。父親母親都在工廠上班,她從小就生活在廠家屬區(qū)。
母親忙于工作與家庭,與她的交流并不多。哥哥性情內(nèi)向,除了第一天上班帶著她進車間,就再沒叮囑過點什么。對此,她倒也不是特別在意,因為工作不久,她就成了班組及周圍車間受歡迎的人。大家都喜歡她,照顧她,讓她暫時忘卻心底的那抹憂傷,常常會露出淺淺的微笑。
這一年,她遇到了生命中重要的一個男孩。對他,她開始是那種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感覺。她文靜,不愛說話,總是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游離。而他,性情開朗,朋友多,甚至有些嘻哈,壓根就不是她心中的白馬王子。
她剛從學(xué)校畢業(yè),尚未脫了學(xué)生氣,看什么都很簡單,看什么又似乎都很復(fù)雜,像那圍墻之上的紫煙色薔薇,纖纖的,弱弱的,打動著他的心。他喜歡她,卻不敢輕易告訴她,怕驚了她,只是不停地找借口,和她身邊的同事聚會,然后貌似順便地邀請她。她不明白他的心,只是覺得下班后和同事一起,或去看電影,或騎車去郊游,或東一家西一家地包餃子做飯,這樣的日子很新鮮。因常常不按時回家,甚至?xí)钜幌蚬郧傻乃幸环N叛逆的快感。
看電影的時候,他會挨著她坐下,買些女生愛吃的零食,悄悄放到她手中。電影很好看,可是他卻不怎么看大幕,他盡偷偷看她了。去郊游,他知道她車技很糟,不讓她騎車,而是騎一輛單車載著她。她的長發(fā)隨風(fēng)飄揚,他的心,快樂得飛上了天。他會包水餃,而且每只都非常漂亮。她以為他本就會做,卻不知他為了她,在家練了一次又一次,只因為她愛吃。他找來幾枚嶄新的硬幣,包進水餃餡里,偷偷做了記號,特意放在她的碗中。她吃到硬幣,又驚奇又開心。那樣甜甜的笑容,一直甜到了他的心底。
日子,就這樣快樂地流逝。他看著她不諳世事的臉龐,不免有些失落。終于有一天,他央請她的好姐妹幫忙告訴她:他喜歡她。她知曉了他的心,倒有些回避他了。她是一個敏感而脆弱的女孩,生活中的憂傷早已讓她學(xué)會緊緊包裹自己的內(nèi)心??措娪?,她不去了;包水餃,她也不吃了。他很是沮喪,甚至覺得還不如不表白呢,至少,以前能經(jīng)常見到她,能聽到她的笑聲。她避而不見,他卻無法忘懷。她上夜班,他就時常爬上她所工作的車間對面的高樓頂上,靜靜地坐在平臺上,只為從那里可以透過窗戶看見她忙碌的身影。直至有一天,她不經(jīng)意地抬頭,看見了坐在平臺上的他,驚訝得張大了嘴巴,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而他,只是憂傷地對著她笑,用口型叫著她的名字,手放在胸前,示意她不要擔(dān)心。看著他淡淡的微笑,她的心有一點點的痛。為了不讓他再做傻事,她不再回避他。對她的轉(zhuǎn)變,他開心而又小心翼翼。他稱她為“天使”,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天使”就會離他而去。
愛一個人,就是愛她的全部。她雖然外表柔弱,內(nèi)心卻很倔強。對此,他總是以十二萬分的耐心來包容她。他喜歡她開心時淺淺的笑容,也包容她生氣時倔強的冷漠。只要能和她在一起,無論怎樣,他都覺得是幸福的。他們就這樣,常常挨肩坐在一起,說些不著邊際的傻話。常常穿行在大街小巷,她每次都會迷路,被他牽著手走出迷宮。那段時光,是快樂而純情的,那是記憶中的一朵白蓮花,潔凈而美麗。
她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她的變化,逃不過母親的眼睛。她是一個不會說謊的女孩,一說謊,就會臉紅。所以面對母親的詢問,她如實相告。母親明白她的內(nèi)心渴望關(guān)愛,因此并未指責(zé)。只是幽幽地說:“過段時間,帶他到家里讓我看看吧?!薄班??!彼箘诺攸c頭,心里卻似敲鼓般緊張。
終于,她帶著他站到了母親的面前。問答之間,她覺得時間好像凝固。她不會揣摩心思,無法從母親的神情間猜測一二。送走忐忑不安的他,她靜靜地站在母親面前?!把绢^,咱不急,再選選吧?!蹦赣H的話不多,她的淚卻洶涌而出。大顆大顆的淚珠,一個個跌落在地面上,粉身碎骨,一地的傷心。她與他,自此遙路兩相忘。
學(xué)習(xí)了。
祝福寫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