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有獎金“征文】詭道(小說)
女賊花蔓子一下火車,那綠色的煙盒里就彈出了一根細(xì)楚楚的香煙,接著叼在了嘴角上,用那只纖手反扣了打火機(jī),小拇指一劃,耍了一個“花活”,煙就被點著了,一團(tuán)青霧便模糊了狐臉上的媚眼子。站在站臺上扭扭細(xì)腰,風(fēng)吹開了長花裙子,呼啦啦地響著。一時間,花蔓子洋洋得意、躊躇滿志了。
回頭看看,車已經(jīng)開動了,車窗里的矮胖子怎么不見了?呵,色中餓鬼!一定又躥騰到別個座位上哪個漂亮女人的屁股旁邊去了。
花蔓子摁了摁盤成髻的頭發(fā),那里面藏了一枚鉑金鉆戒。那簡直不是一枚戒指,是一坨鉑金疙瘩,有著蒜頭樣的身坯子,嵌黃豆粒大小的鉆石,硬冷冷的光線,千條萬條,晃人的眼!
花蔓子今天是去西安看她的爹,爹的身體不錯,也難得沒有給她難看的臉色,花蔓子今天心情就特別的好。心情一好,回來的列車上她就沒有打算“下貨”。當(dāng)然,這與她的那幫哥們沒在她的身邊也有關(guān)系。她畢竟是個女人,一個人的時候心里也會生些膽怯的。
列車上,一個矮胖子端了一杯茶擠在花蔓子身后往前蠕行著,車一開動,水便灑濕了花蔓子的長花裙子上。矮胖子不迭聲地道著歉,掏出個臟乎乎的手帕上下地亂擦?;娱_口正要罵,矮胖子手指上射出的亮光,卻讓花蔓子心頭一驚。
那亮光的光源套牢在矮胖子的粗指頭上,也套牢了花蔓子的眼睛。那是一枚鉑金戒指。那簡直不是一枚戒指,是一坨鉑金疙瘩,有著蒜頭樣的身坯子,嵌黃豆粒大小的鉆石,硬冷冷的光線,千條萬條,晃人的眼!花蔓子是個行家,心中便有了一陣驚喜:“我滴個神啊,好東西啊!看來這胖子是個有錢的主!萬把塊錢的寶貝就這么張張揚揚地掛在手指上,神氣著耀亂人的心和眼!”花蔓子心一動,隨即便換了個嫵媚的笑臉,也換了一個溫柔的腔調(diào):“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來,大哥,你先過吧!”側(cè)身讓矮胖子先過去了,心里卻臨時決定:做了這趟活兒!
列車上人很多,挨挨擠擠的,像一個熱鬧的集市。矮胖子把自己對一個美女的道歉變成了實際行動,殷勤地讓花蔓子坐在了他的座位上,削好了一只又大又圓的蘋果遞到了花蔓子的手里。
矮胖子眼睛放著光,圍著花蔓子興奮地說道著些什么。過了三站后,花蔓子要下車了,她便主動地伸出了纖手,眼睛透著魅惑力,矮胖子急忙伸出了胖手,緊緊地握住了那只綿軟的小手。雖然戴戒指的胖手硌了一下綿軟的小手,但小手的主人卻并沒有生氣,甚至還偷偷地笑了一下。
矮胖子沒有發(fā)現(xiàn),此刻,他手指上的鉑金戒指就在那一剎那間不見了。
即使他發(fā)現(xiàn)了,又能如何呢?疾馳而去的列車?yán)肿语w快地跑呀跑呀就跑遠(yuǎn)了。站在站臺上的花蔓子看著列車漸漸遠(yuǎn)去了,想像著矮胖子發(fā)現(xiàn)戒指丟失后那張沮喪的臉,她忍不住就想笑。出了出站口走在廣場上,花蔓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風(fēng)依然吹著,吹開了她的長花裙子,呼啦啦地響著?;舆@一高興就想放便了,一想放便了就覺得肚子有些難受了。
這是個小站,廣場不大,拐角處就有一座公共廁所?;涌觳阶哌M(jìn)了廁所,里面沒有一個人,一排排長方形的蹲坑就像一架破鋼琴的鍵盤,斜溜溜地直通到了墻外的糞池里。花蔓子褪下了長花裙子蹲在了“琴鍵”上,心情特別的愉悅,真的就仿佛蹴響了那美妙的琴聲,她現(xiàn)在有機(jī)會慢慢欣賞她的“獵物”了。一枚鉑金鉆戒,黃豆粒大小的嵌鉆,花蔓子拿著這寶貝兒對著廁所門口的亮光照著,她有些情不自禁了,她再一次踏踏實實地為她今天的收獲歡欣鼓舞了!
“叮!”“當(dāng)!”“撲!”花蔓子由于太興奮了,以至于她的手隨著她的心抖動了一下,那枚戒指便掉在了她的腳下,“?!绷艘宦?,然后就跳到了糞池里一塊爛磚上,“當(dāng)”了一聲,再然后“撲”的一響,便沉入到糞池的深處去了。
看來今天的運氣并不是十分的好,花蔓子從廁所倉皇出來的時候,心情陡然增添了一萬點的沮喪。
這時,偏有不長眼的主兒,一頭就撞在了花蔓子的槍口上。一個胡子拉碴的黑臉老漢跟在花蔓子屁股后面問道:“小姐,有什么活可以幫你干嗎?”顯然是個亂投醫(yī)的攬活人。
“我在糞坑里掉了一枚戒指,你愿意撈嗎?辛苦費一百元!”花蔓子指了指廁所說道。
“少了!”
“最多二百,咋樣?”
“三百,少了三百不行,那活兒太臟!”
“好吧,好吧,我答應(yīng)你,趕緊去撈!”花蔓子有些不耐煩了,她不屑與這個顯然是來自鄉(xiāng)下的黑臉老頭糾纏。
“我撈上來了你不認(rèn)帳咋辦?到時候黃了我的錢咋辦?”黑臉老漢不放心地問道。緩了緩,看花蔓子不回答,黑臉老漢便招呼旁邊的幾個看來也是攬散活的民工,商量道:“來,來,鄉(xiāng)黨幾個給作個證,一會兒一人一盒煙,得成?”
“我剛下火車,上廁所時把我老公給我買的戒指不小心掉到了糞坑里,值幾萬元呢。撈上來了我能少了你那幾個錢?趕緊撈吧!”
聽了這話,黑臉老漢覺得踏實了,就挽起了褲腿伸一只腳在糞池里試探著,攪起的糞臭熏得來往的行人都掩了鼻子閃躲著快步離去了。
花蔓子一時為自己剛才的那句謊言有了些傷感,沉默在了那里。是啊,整天和那一幫伙計們在客車上做“活兒”,她的手藝和機(jī)智已隱隱讓她成了這幫人的首領(lǐng),雖然不缺吃不缺穿,過著女王一樣的生活,但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讓她心里還是渴望擁有一份男人的疼愛的。她也想起了父親,父親已經(jīng)很老了,父親心里背負(fù)了太多的痛苦和無奈,他一直痛恨著自己,到了無法原諒的地步。
“撈到啦!撈到啦!”糞池那邊傳來了黑臉老漢歡愉的喊聲,花蔓子心里一喜,小跑著趕了過去,風(fēng)吹開了她的長花裙子,呼啦啦地響著。
黑臉老頭在水管子下面沖洗了自己的手腳,那枚鉑金戒指張張揚揚地捏在了他的指尖上。那簡直不是一枚戒指,是一坨鉑金疙瘩,有著蒜頭樣的身坯子,嵌黃豆粒大小的鉆石,硬冷冷的光線,千條萬條,晃人的眼!
花蔓子從錢包里拉出了三張一百元的鈔票遞給了黑臉老頭,黑臉老頭沒有接,眼里卻閃爍出濃幽的攫取的亮光,他狐疑地問:“這……這……是你的嗎?我撈上來的,從糞池子里,這……這……是你的嗎?”
旁邊的“證人”們起哄著讓黑臉老頭買煙,卻也狐疑地把幾束目光投在了花蔓子的臉上,目光里赤裸裸地暴露著他們的疑惑和貪婪,同那黑臉老頭一樣。
見財起意!他們是一伙的,是要黑吃她一個孤身女子了。花蔓子心里冷笑了一下,她的的確確地感到些了委屈,也有些輕蔑和好笑。她便惱恨了這幫鄉(xiāng)巴佬,她要讓這幾個鄉(xiāng)巴佬受點教訓(xùn),知道這地盤不是他們的地盤,是她花蔓子的天下!
“哈哈,就你們?也想黑吃老娘?一個也別想走!等著!”花蔓子是大姐頭,自然就有一股氣勢。她掏出了手機(jī)打起了電話,黑臉老頭和那幾個攬散活的民工頓時就僵在了廣場角落的廁所旁邊。
十幾分鐘后,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就像一匹發(fā)情的驚馬沖了過來,嘎的一聲停在了廣場上,門一打開,下來了幾個人,一個個戴著墨鏡,一股股殺氣在揎拳捋袖中直逼過來。
這幾個是她的哥們,她用電話召喚了他們,花蔓子指點著黑臉老頭和那幾個民工給他們看??雌饋?,一頓暴打是避免不了了?;酉乱庾R里覺得黑臉老頭和那幾個民工的身子正在發(fā)抖。就在那一瞬間,她又覺得他們有點可憐,她甚至有了想阻止她那幾個哥們教訓(xùn)他們的想法。
可情勢的變化快的就像是一眨眼,黑臉老頭和那幾個攬散活的民工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迅捷起來,那一副副手銬在陽光下閃了閃,花蔓子的哥兒們就在花蔓子的驚愕中被乖乖地制服了。
花蔓子有些暈眩,她看見火車上那個矮胖子從廁所旁邊的斷垣后面笑呵呵向她走了過來,手里搖晃著一掛手銬,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著?;訌氐捉^望了,她想殺了自己。
“哈哈!花蔓子呀,該謝謝你呢!本來是一路跟著你拾掇你,沒想到把他們幾個蟊賊一勺燴了!哈哈,一直摸不到這幾個家伙的蹤跡呢!”花蔓子眼睜睜地看著矮胖子給她戴上了手銬,他看她的眼睛放射出和在列車上截然不同的寒光。
“寶山哥,活齊了,叫車把他們帶回局里!”矮胖子對黑臉老頭說道。
“大紅,你押著那個女的!”黑臉老頭對矮胖子說道。
張寶山?劉大紅?花蔓子早就知道這兩個大名,是鐵路公安處兩個赫赫有名的反扒能手,她沒見過人,但這兩個名字是一直刻在她的心里的。她和她的哥兒們一直謹(jǐn)慎地躲避著這幾個瘟神,唉,現(xiàn)在看來,還是栽在了他們的手里。
張寶山,就是那個下糞坑撈戒指的黑臉老頭。矮胖子劉大紅佩服地說:“寶山哥,從糞坑里撈出戒指的時候,你怎么就會靈機(jī)一動想起這一招,結(jié)果就一網(wǎng)收了這個盜竊團(tuán)伙?”黑臉老頭神秘地撂了一句:“兵者,詭道也!”
……
學(xué)習(xí)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