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
　　
　　 村口
　　 只有一叢白茅草，兀自地作畫
　　 沒有鳥鳴
　　 也沒有呼喚，甚至沒有一聲狗兒的輕吠
　　 老樹也昏然不語
　　
　　 一切都很陌生
　　 似乎，我真不該回來
　　
　　 我遇到的第一個人，是黃大爺
　　 他拄著拐棍
　　 用漏風(fēng)的牙床，叫出我蹩腳的乳名
　　 第二位是王老爹
　　 他用渾濁的眼神，費力地瞅了我半天
　　 才讓我到家里坐
　　
　　 第三位是神情恍惚的張大娘
　　 第四位是……
　　
　　 我的家在村北頭，此時
　　 空無一人
　　
　　 ◆預(yù)言
　　
　　 幾片葉子，旋轉(zhuǎn)著
　　 在空中幾近失控地抒著情
　　 越來越高
　　 已經(jīng)高過駝背的老樹，高出了
　　 烏鴉的預(yù)言
　　
　　 隨后掉了下來
　　 把村莊砸得塵煙四起
　　
　　 院子里，劈柴過冬的老人
　　 收了斧頭
　　 顫巍巍地走到樹下
　　 撿起石頭
　　 用力地扔向多嘴的烏鴉
　　
　　 寒風(fēng)中，他荒草一樣瑟縮的白發(fā)
　　 與村莊渾然一體
　　
　　 ◆腌菜
　　
　　 獨居的三嬸子，正在腌菜
　　 她把洗好的白菜與蘿卜，使勁往缸里摁
　　 一層蔬菜，撒一層鹽
　　
　　 她說城里的兒子和孫子都愛吃
　　 她說這話的時候，夕陽正好掠進(jìn)窗戶
　　 隨即，屋內(nèi)越來越暗了
　　
　　 冬天來了，一場接著一場的寒風(fēng)與大雪
　　 會把村莊苦苦支撐的枝葉
　　 一個一個地
　　 摁倒，一層一層地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