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舟行走】寒冬深處有冷暖(散文)
植物,最懂季節(jié)。春天里百花爭艷,芳香馥郁,引蜂蝶翩躚起舞。夏天里枝繁葉茂,郁郁蔥蔥,濃綠的葉子在奪目的陽光下熱情閃耀。雖然秋葉會在蕭索的秋風中逐漸變黃,卻恩賜五谷豐登,帶給人們收獲的喜悅。當最后一片落葉帶走所有的溫度,冬似乎在以牧師的深沉,宣判一年的終結。
枯黃的野草,光禿的枝丫,候鳥選擇離開,青蛙選擇沉睡,世界一片荒涼和冷寂,冬沒有了生機,歸根到底是因為太陽。太陽是一切熱量的源泉,如果它偏移不熱烈,就會帶來寒冷,也拉長了黑夜。下班的人們不得不裹緊棉衣,在暮色中行色匆匆。路燈昏黃,行走于影影倬倬的道路,不覺有種落寞襲上心頭。原本看得清的,看不清了,一切籠罩在蒼茫的夜色之中。
即使無懼冬夜漫長,冬天的風也會令人退避三分。它猛烈、刺骨。聽聞風聲,呼嘯而過,猶如野獸的嘶吼。風中的萬物似乎都丟了魂魄,不能自已。樹木不知所措的來回搖擺,有的枝丫會在劇烈的晃動之間被折落。枯葉被揚起,在空中瘋狂地打轉。風停時狠狠地撞向地面,風起時又義無反顧地飛向空中。如果在寒風中行走,多么厚的棉衣都會被吹透,寒意就一點一點滲入骨髓,令人瑟瑟發(fā)抖。
想想曾經(jīng)的春風和煦,多么希望能夠四季如春。當眷戀的熱情與冰冷的空氣碰撞,便會下雪。雪本是云中的冰凌,遠看潔白,近看晶瑩,從空中撲簌簌地飄落。無聲無息,一層一層地沉積,將萬物涂上銀白。云將自己的心情,畫在了大地之上。足跡、車痕,人們不經(jīng)意間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印記。如果雪遇上風,那心情便是更加狂亂的。雪花在空中慌亂地竄動,沒有章法,漫無目的,撞在行人的臉上,撞在行車的玻璃上。人們在風雪中瞇著眼睛,弓著身,艱難行走。車輛也不敢妄自提速,只能排著長隊,緩緩挪動。
天氣越是冷酷,越容易讓人清醒。春夏已然逝去,再多留戀,再多熱情,依然追不回。還是做一樹梅花,沐雪怒放?可是,“凌寒獨自開”的她,終究是個另類,“為有暗香來”,不會引得蝶舞翩躚。如果在黃昏“更著風和雨”,她只會“零落成泥碾作塵”,最終也“只有香如故”。不如落下所有的花葉,放下所有的念想,揮別曾經(jīng),以沉默的方式保護自己,或許可以免受風雪的傷害。
在下班經(jīng)過的街道,偶然看見小樹被圍上黃色的草墊,灌木被蓋上黑色的網(wǎng)被。在這樣悲涼的寒冷里,如果有人送來溫暖,卻是感人至深,催人淚下的。雪中送炭,熱茶一杯,暖人心扉?!巴韥硖煊茱嬕槐瓱o?”白居易對劉十九真摯的友情洋溢在詩句之中,圍坐在小爐旁邊,對飲一杯,將陰晴雨雪關在窗外,是何等的愜意和暢快。熱茶的暖與風雪的冷形成鮮明的對照,在心中激起洪流,將寒涼和憂傷沖淡,帶來美好的情愫。這種美好比錦上添花更深刻,更有意義,帶給人們重拾希望,重新振作的勇氣。
一段改編自真人真事的短片《有人偷偷愛著你》感動了無數(shù)人的心。它采用欲揚先抑的手法,首先串聯(lián)了一些我們早已麻木的人間日常:萬念俱灰的女孩用手機發(fā)出尋問自殺方式的訊息,然后蜷縮在窗前的角落靜靜等候;爭分奪秒的外賣小哥被擠出電梯,電梯的門將他失落的眼神關在外面;雪夜街頭獨自買醉的女子被人用手機拍下,她拋擲酒瓶,大聲怒罵,聲音回響在空蕩蕩的街道。你的世界仿佛進入了寒冬,而周圍的人都自顧不暇,小心翼翼地活著,似乎沒有人會在乎你的境遇,沒有人會在意你的感受,只有冷眼和袖手旁觀。但是接下來劇情發(fā)生了反轉:網(wǎng)友們紛紛發(fā)出各式各樣安慰的訊息,讓輕生女孩潸然淚下;電梯的門重新打開,有人擠下電梯為外賣小哥讓位;拍照的男孩為醉酒女子向警察求助,警察趕來將她送進醫(yī)院。其實世界還是充滿溫馨的,人性中總有善良的一面,也許是你的親朋好友、同事同學,有時甚至是與你萍水相逢、素不相識的人,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伸出援手,在你人生的寒冬里雪中送炭。也許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無法改變步入寒冬的現(xiàn)狀,但是在風霜雨雪之中遇見溫暖卻是另一種幸運,另一種刻骨銘心的體會。
不知為何,有同事對我的態(tài)度由熱轉涼,甚至有些冷酷。我如沐風雪,獨自落淚。當我?guī)е鴤?,垂頭喪氣地回到家,卻有暖意撲面而來,我脫掉棉衣,迎接我的是熱氣騰騰的飯菜,和母親關切的問候,“孩兒怎么了?什么事情讓你不開心了?”在向母親哭訴了自己的冷遇之后,她語重心長地說:“遇到這樣的事情是很正常的,你覺得傷心,覺得委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事情都過去了,就翻篇了,一切重新開始?!崩瞎姞钫f,“無論走到哪里,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蔽翌D時被溫暖包圍,心中的積雪逐漸融化。
也許對于這個世界,我們都沒有什么特別,沒有了誰,一切都會照常運轉。但對于親人,我們卻是不可或缺的唯一。無論四季如何更替,家中都會有不變的溫暖。就算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親人依然會是你不變的守候,陪你看潮起潮落,陪你看繁華落幕,扶持著你,幫你渡過難關。
行走于流轉的四季,行走于人山人海,看過花開花落,感受人情冷暖,就算我們的心不曾改變,很多人,很多事,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自己處理問題的方式,在煙波浩渺的塵世,我們渺如滄海一粟,逝去的終究逝去,有時,不論我們多么努力,也無法挽回什么。不如同植物一般,順其自然,順應外界的改變。不為冬天的冷漠而哀傷糾結,因為還有許多值得我們珍惜的美好與溫情默默守護在原地,它們會成為我們繼續(xù)積極面對未來生活的理由和動力。
淡然所有的喜悲,包容所有的改變,渡過了寒冬,也許還會迎來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