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老了
　　 老牛老了
　　 老井也老了
　　 唯獨遺留在時光深處的往事
　　 永遠鮮活
　　 ——序言
　　
　　 1.那頭老牛
　　
　　 你要把牛養(yǎng)好?。≡矍f稼人就靠牛干活
　　 父親去世前如此托夢給尚在外地的二叔
　　 老牛性子疲憨，動作慢條斯理
　　 除非和挑釁的公牛干架
　　 你見不著它的威武
　　
　　 父親突然去世后，老牛領(lǐng)著母親
　　 逐漸熟悉了田里的農(nóng)活
　　 老牛還是那么疲憨，動作慢條斯理
　　 除了和挑釁的公牛干架
　　 你見不著它的威武
　　
　　 后來老牛很老了
　　 叔叔們決定把它賣了
　　 老牛流下了眼淚
　　 可是我知道它以前和其他公牛干架時
　　 頂多流血
　　
　　 2.一棵老樹
　　
　　 幾根枝椏幾個分叉
　　 孩子們再清楚不過了
　　 靠近地下的那一段
　　 和小孩皮膚一樣的溜光圓滑
　　 饑腸轆轆的肚子上去，總能鼓鼓飽脹地下來
　　 棗子是次第成熟的
　　 以養(yǎng)活和夏天一樣長的饞蟲
　　
　　 打我記事起，棗樹就很老了
　　 灰褐色的樹皮與老人皮膚一樣日漸焦枯
　　 棗樹是奶奶很年輕時種的，爬過了兒輩又爬孫輩
　　 棗樹活了很久，在奶奶種的李樹桃樹梨樹都死光后它還在
　　 比爺爺陪伴她的時間還長
　　
　　 那些年有外人爬上去時，奶奶會拿竹竿敲打
　　 后來年代不同了，奶奶的竹竿也夠不著了
　　 棗子就成全村孩子的共享資源
　　 最后孫輩也長大成人，曾孫輩再不屑于爬樹摘果子
　　 奶奶百年后，二叔就把棗樹砍了
　　
　　 3.村中老井
　　
　　 村里本來有兩口井
　　 也不知挖自哪一代祖先
　　 相傳那是靈蛙的一雙眼睛
　　 兩口井水質(zhì)一樣清甜，共榮同枯
　　 傳言若是弄瞎了一個，另一個也不會好
　　
　　 兩口古井一個在村后，一個在屋前
　　 活水活源，養(yǎng)育村子數(shù)百年
　　 傳說古井有靈性，不吞人
　　 村里曾有一個小孩子掉進去，竟像青蛙一樣繞圈游動
　　 最后被同是小孩子的小姐姐用一根竹竿釣了上來
　　
　　 后來因為擔(dān)心再有小孩掉進去，村民還是把屋前的水井填了
　　 也就是打那之后，村后的那口也一年一年漸漸走枯
　　 有道士說父親壯年早逝就是因為填了這口井
　　 因此母親重挖了這口井
　　 無請工匠，僅憑一己之力
　　
　　 新井水質(zhì)同樣清甜，可是如今老屋再也沒有居民
　　 遺憾的是，它還是沒能救活靈蛙的另一個眼睛
　　 如今村中各家都蓋小洋樓各家都挖私井
　　 再也不需要公用水井了
　　 從此古井退守，專職養(yǎng)護著老屋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