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奶奶,您育我長大,我送您離開(散文)
親愛的奶奶,我不愿相信,您昨晚已經(jīng)離孫兒遠去。我哭泣,我悲傷,我搖著您的手,大聲呼喊您,而您卻沒有一點反應(yīng)。
您走得那樣的安詳,甚至我懷疑您是睡著了,是和我開玩笑,直到眾人將我拉回現(xiàn)實。奶奶,您含著淚離開,不久后,野草將會掩蓋您的墳?zāi)梗嗤翆蜎]您的軀體,人們會忘記您的名字,甚至關(guān)于您的一切。但孫兒不會忘記您,也忘不掉。感激你育我長大,賜我堅強的力量。這段時間,我只能守在您的棺材旁,目望您的遺像,回憶您的音容,陪您最后一段時間,現(xiàn)在含淚寫下這篇文章,希望奶奶天堂路遠,一路走好。
奶奶,您是六月份得病,十月份嚴重,臘月開始不能喝水吃飯,被病痛折磨整整六個多月,瘦了幾圈。我知道您生病了,因此考研一結(jié)束,我就快快回家,來到您的身邊陪伴您。這個星期以來,能陪您度過最后的時間,這是我的幸運,我是幸福的。但看到您喝不下水了,也說不了話,甚至不能睜開眼,我很心疼您,可憐您,控訴上天對您的不公,讓您遭受了無盡的苦痛。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您的旁邊,靜靜看著您痛苦不堪。我就緊挨著您,而您卻不認識我,請原諒我無法讓您回到健康的世界。
自從我回家以來,就有不祥的預(yù)感。我擔(dān)心這幾天可能是奶奶最后的日子,沒想到,還真是。因此我倍加珍惜和您在一起的日子。我不敢睡覺,也睡不著,不敢出門,不敢發(fā)呆,我怕一轉(zhuǎn)身就是天涯,怕再也見不到我親愛的奶奶。我心里布滿焦急,難受和不安,愿上天有好生之德,能讓我奶奶多活一段時間,多陪我一段時間,最起碼您可以等等弟弟回來。但看到您的痛苦,我又有些動搖,不知道我的祈禱是否正確。也許您該離開,因為您受盡了苦,也該解脫了。
奶奶呀,我不愿您離開,每天都熬夜到天亮。在我心底,您永遠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在我小的時候,你就背著幼小的我在櫻桃樹下歇涼;大一點,您開始為我們添補衣服,到處借糧食,不讓我們餓壞。上了初中,我在外校讀書,每次回家,您都能讓我能吃上新鮮的米飯和臘肉,這是莫大的幸福;上大學(xué),我牽著您的手,聽您訴說寨子里的新鮮故事,陶醉在其中。奶奶,您知道我和您分不開,可您還是獨自走了,拋下深愛著您的人。天涯路遠,回到家里,沒有您的期待,沒有您的牽掛,沒有您的嘮叨,漫漫人生路,我不知道如何度過。
原諒我為了那所謂的夢想,沒有早一點回到您的身邊,長久陪伴您。如果早一點回來,就能和您多相處一段時間。可是根本沒有如果,只有接受殘酷的現(xiàn)實。多么喜歡聆聽您的教誨,多么渴望和您聊關(guān)于您和爺爺?shù)耐?,那是多么享受,多么幸福的事呀?br />
我沒有見過爺爺,是您給我說了關(guān)于爺爺?shù)囊磺?。在我很小時,常被人欺負,因此自己極其內(nèi)向,心性特別孤僻,加上又是留守兒童,成績靠后,差點輟學(xué)回家。是奶奶,您用溫暖的懷抱包裹著我,用純樸的方言安慰著我,用瘦弱的身體庇護我,讓我品位了家的溫馨,家的味道,可以認真學(xué)習(xí),并且能如愿考上大學(xué)。
奶奶,我永遠不會忘記您,也不能忘記。在2008年。那時候,您為了讓我和弟弟吃上一頓油辣面條,不惜一切地用作種子的麥子背去幾公里外的地方做面條,讓我和弟弟嘗鮮,我感激奶奶的好。我能學(xué)習(xí)踏實,因為有您的支持和鼓勵,有您默默地關(guān)心,我才能經(jīng)歷風(fēng)吹雨打,不怕失敗,不怕任何苦難。
我不愿奶奶離我而去,我想延續(xù)您的生命,最后的時間里,盡量能滿足您。我時時關(guān)注著您,不分晝夜。看您是否要喝牛奶,是否要喝水,是否全身痛,是否已經(jīng)把你幾個最愛的孫子忘記。我的擔(dān)心多余,我知道您沒有忘記我們,即使意識糊涂的時候,您依舊關(guān)心著我們,您問弟弟哪天回家,問哥哥何時回來,其實,哥哥早就在您的身邊了,而您只是不認識他罷了。
奶奶,您辛苦啦!聲聲哀樂超度您的靈魂,陣陣哭泣挽不回您的音容笑貌,從此以后,您再無苦痛,您解脫了,希望來世我還能做您的孫子。您太不容易了,爺爺六十歲去世,您含辛茹苦帶著一家人艱難度日。姑姑三十八歲得了絕癥,又離開了您,留您在孤獨的人間。而沒想到,您的兒子,我的父親,在您七十九歲時,又丟失了性命,從此只有您陪著孫兒們。即使在自己燈枯油盡生命垂危時,水米難進,您的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微弱,眼里滿含淚水,心中太多的不甘,也要堅持等弟弟回來。弟弟是您一手帶大的,和你最親,您放不下,因此,再苦再痛,您也忍著。
奶奶,我舍不得您。您靠在我的肩上靜靜閉著眼離開,我沒忍住傷悲,是母親讓我從哭泣中緩過來,為您穿衣,用香火,超度您的亡魂,真的沒有一點辦法。生死由命,福貴在天,一個人在縹緲的人世間,何其渺小,和花草樹木,日月星辰一般,都有離開的一天。我又能改變什么,唯有接受,在您還有呼吸時,盡量滿足您的要求。而您根本無法要求我,你不說一句話,不搖頭,甚至眼睛也不能動一下,要聽您的一句話,難上加難。
我曾到過黔靈山泓福寺求過菩薩。我捐錢,我燒香,我見佛就默默跪拜,不愿起來。只求我佛慈悲,度我奶奶,護我奶奶,讓您無災(zāi)難無苦難,無病痛,身體健康,讓我能回家時,可以看到您,聽您說說話。
我的祈求,佛祖看到了,她知曉奶奶受的苦,可是佛始終遠離塵世,而世間如此多的苦難,它又能護得了多少。
五天前,我回到家鄉(xiāng),您已經(jīng)不能正常說話,而當我來到您的床前時,您卻能認出我,這著實讓我內(nèi)心高興。
奶奶,孫子真的很心疼您??粗徊⊥凑勰?,我的心里在流血。我時刻看著您的臉,我怕看一眼就少一眼。您的嘴唇干裂,我只能用水給您潤潤,怕水太燙,我得先試試。我想弄一點水給您喝,您的嘴卻不動,一點也喝不下。
奶奶,您的手不能動,腿腫起來,一碰您就會喊疼。如今,您像睡著一樣,再也無法說話,永遠離開了我。
奶奶了,您去世了,我再也見不到您了,望您在天堂路上,再無痛苦。下輩子,我還想成為您的孫子,再聆聽您的教誨,再和您一起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