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春】請給孩子真正的愛(散文)
一
今年一月十三號凌晨,我因突發(fā)“嚴重暈眩癥”住進了醫(yī)院。鄰床是個五年級的小學生,他因為耳朵痛,比我先住進醫(yī)院,經(jīng)醫(yī)生診斷,這個孩子患的是“中耳炎”。因為床鋪挨得近,這孩子性格比較活潑,外向,我和他的關系便很快升級成好朋友了,好朋友當然是無話不說的。
看著他們?nèi)依仙賴⒆訃u寒問暖,關懷備至。我跟他媽媽搭話,說:“現(xiàn)在的孩子呀,實在幸福,都是在愛意融融的甜水里泡大的。”
聽見我這樣跟他媽媽說話,小學生撇著嘴,顯出蠻大的不樂意。
我轉(zhuǎn)臉問孩子:“怎么了,難道老姨說錯了?”
孩子回我說:“沒覺得有誰愛我們呀!甜水不就是糖水嗎,難道你覺得很稀奇?”這話讓我滿臉驚訝。
二
于是,我諄諄善誘:“話可不能這么說,你看,媽媽工作那么忙,下班回家還要給你洗衣,做飯,操持家務活,多累呀。你爸爸賺錢養(yǎng)家也非常的不容易。爺爺奶奶這么老了還每天都來看你,為你買這買那的,你都成小皇帝了。怎么還說覺得沒誰愛你呀?”
孩子一臉漠然,瞟了我一眼,說:“那算什么呀,誰讓她們是我爸我媽的呢?當了爸爸媽媽,難道不應該這樣做嗎?”在我還沒有回過神來時,他又接著說:“等我長大做了爸爸媽媽,也會和她們一樣對自己的孩子好呀。如果這也叫愛,那這個愛未免太寡淡了。”
一時之間,我啞然,竟無語對他!
三
但此時我明白,我們小時候一個水果或一塊糕點,眾兄弟姐妹與家人一起,要分成若干等分,哪怕一人只有一小口,那是親情的牽掛,是愛的分享。不像我眼前的這個小學生,他是千畝一苗,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世界里的乾坤,成了獨步天下的小霸王。
在這個孩子的眼里,一切對他的好,都是理所應該的,他毫無感恩之心,就像一條不會呼吸的小魚兒,一旦離開家庭呵護的池塘,流到社會的江河湖海,他會因為不懂付出愛,獲取愛,不會愛,而窒息死亡。
培養(yǎng)孩子,也像育花一樣一樣的。記得我開始給我家君子蘭上根肥時,第一年按照科學的方法上了一點,那年君子蘭顯得郁郁蔥蔥,長勢喜人。
第二年換花缽,我以為多給些肥料,君子蘭可能會長得比去年更好。誰知多上肥料后,它不長了,雖然沒有迅速死去,但卻像漸凍人似的,神智清醒地親眼看著自己的生命慢慢消亡。后來請教了養(yǎng)君子蘭的高手們,才知道,我的君子蘭是死肥了,死于我的不科學施肥。
四
以這個孩子為代表的一代人,從他們降落人間,就跌進了福窩窩。不管是農(nóng)村的孩子,或城市的孩子,他們所接觸的,通通都是,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因此,在他們眼里,這些好,都是理所當然的,是他們應該得到的。就像天上的雨露陽光,不用付出,好人,壞人它都滋潤,都普照。天經(jīng)地義,一點也不稀罕,家家的父母都一個樣。
不懂感恩,不會付出愛,不是他們的錯,錯在給君子蘭施肥的人,不懂科學管理。如果愛就是照料,那真的就像這個孩子說的:“這個愛未免太寡淡了。”我還加一句,太簡陋了。
遭受過親人離世,父母離婚;挨過冷,受過餓的孩子,能體會愛與感恩,珍惜幸福的味道。
可是,我們不能說為了教育他們懂得感恩,懂得愛的付出,就特地拿人去折磨。
但,有一點是大家都懂得的,當一個孩子降臨人世,在接受母親甘甜的乳汁時,就欠下了日后播撒甘霖的債務。因為,愛是一架天平,收支必須平衡。
我養(yǎng)花,愛花,我為它們施肥澆水。它們在開心的接受哺育后,會在花期回報養(yǎng)育它們的人,赤橙黃綠青藍紫,盡興開放,妝扮美麗人間。
因此,在給孩子施愛時,不要把大人的所有積蓄,能量,稀里嘩啦,盡數(shù)砸下。砸得孩子生痛,找不著北。讓愛的天平失衡,孩子跌下去的那端,本應是太陽升起的地方,他們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
不要讓孩子只有收入,沒有支出。愛的賬簿也和現(xiàn)金賬一樣,只有收支平衡的賬才不是爛賬,才經(jīng)得起國家審計。
五
中午,醫(yī)院食堂送餐的工作人員喊開飯了,我問我的鄰床小朋友:“你吃不吃醫(yī)院食堂的飯呀?”
他馬上搖著頭,顯出一種藐視的樣子,用不屑的口氣說:“不吃,食堂的飯菜超難吃?!?br />
這時,我的肚子有點餓了,不想家人多麻煩,就打電話告訴家里,不必給我送飯,我決定就吃醫(yī)院食堂的送餐,感覺挺好。
于是,去走廊上參加排隊打飯,在我前面排著一扎羊角辮的小姑娘,看那小身板,比我臨床的小孩可能小一兩歲的模樣。輪到她時,她有點膽怯地對打飯的人說:“阿姨,你可不可以給我打半個飯?”
打飯的人說:“不可以,我是打工的,送飯來病房,老板只認飯盒,一個飯盒就要一個飯錢?!?br />
我們縣醫(yī)院,一個普通病號飯是六元。
我問小姑娘:“你咋只要半個呢?是你吃還是大人吃?”
小姑娘回答我說:“我媽媽剛做完手術(shù),不能吃東西,是我自己吃?!?br />
我說:“那你為什么只要半個飯呢?”小姑娘說:“我吃半個飯夠了,省下半個吃晚飯?!?br />
我說:“哦,原來你在照顧媽媽呀?你爸爸呢?”
小姑娘說:“爸爸在浙江打工,掙錢給媽媽治病。他不能回來,他昨天打電話跟我說,錢要省倒花,他們的工錢還發(fā)不下來?!?br />
看著小姑娘天真無邪的眼睛,聽著她充滿童稚,甚至還帶著奶音的稚嫩話語,我心里發(fā)堵。于是,我跟打飯的那人說你先打給她,飯錢一會算我的。小姑娘拿了飯,小臉蕩開了笑意,連聲說:“謝謝阿姨!謝謝阿姨!”
到我打完飯,我交代那個賣飯的人,說:“等你賣完,你就來我那里一下,我跟你定餐?!?br />
她高興的回我說:“好,告訴我,你在哪個科,哪個床?”
我回答她:“眼科,五床?!?br />
一會,打飯的那人來我病房,我問她,那個小姑娘的情況,她說:“小姑娘蠻可憐的,她爸爸媽媽都是孤兒,好像沒有什么親戚朋友,他爸爸是本地鄉(xiāng)下的,媽媽好像是四川那邊的,兩個人是在一起打工才認識結(jié)婚的,聽說她媽媽這個手術(shù)還是民政救助才做成的。她爸爸的錢又接不上,所以,兩娘母的生活費成了問題?!?br />
聽完她的話,我交給她伍佰元錢,說:“她家兩母女住院期間的生活費,就從這個錢里出。等小姑娘的媽媽可以吃東西的時候,你給她整點排骨湯吃。”然后,交代要記好賬,并留下我的電話號碼。
看著兩個家境完全不一樣的孩子,一個執(zhí)拗任性,一個乖巧懂事。心理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