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異鄉(xiāng)人(小說)
金老太說:她最深刻的回憶,就是她和她們的友誼。
——題記
一
天邊剛露出微白,樓下就傳來了一陣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又有新鄰居搬來居住啦!金老太很高興,搬遷入住的新鄰居,就好像是金老太的親姐妹一樣,她喜滋滋的!
金老太為什么會高興有新鄰居搬來這里居住呢?金老太認(rèn)為,居民區(qū)的舞隊,又有可能增加新成員了!
金老太記得,她剛來小區(qū)居住的時候,高樓很冷清,一天到黑見不著幾個人影,偶爾碰上的,大都是那些帶著行李的裝修工和拿著傳單的推銷員,幾個干保安的伙計,都閑暇得可以在門口唱嗓子。
金老太也記得,她和芳芳的認(rèn)識,是在小區(qū)單元的電梯旁,那天,正好趕上金老太從外面回來也要上樓去,于是,倆個人就不約而同走到了一起。
新樓的電梯只運作一個,趕上別人裝修運送材料時,那就得等。
電梯沒下來,金老太和芳芳,她們在電梯門口站下了。
停留的時間給了芳芳和金老太閑談的機會。金老太知道了芳芳的門牌是1202,芳芳也知道了金老太的門牌是1902。
她倆是新鄰居,在買房定居的觀點上,她們有著共同的認(rèn)可和選擇,這讓芳芳和金老太都懂得了鄰居之間的緣分不淺。芳芳姓趙,金老太和芳芳剛認(rèn)識時,她們只告知自己的姓氏和電話號碼,都沒有把更詳細(xì)的情況說給對方。
她們彼此知道對方的名字和真實年齡,那是芳芳和金老太倆個人從后來的交往中慢慢了解的。
當(dāng)然,從面相上看,她倆就完全可以分辨出金老太是名副其實的大姐。
“喂!胡姐,晚飯吃好了嗎,晚飯吃好了我們就到河邊去散步,那里的空氣好。”
“哦,小趙,你等我,我馬上就可以下樓來叫你。”
江邊的晚風(fēng)很柔和,吹在臉上有一種極為舒適的感覺。
金老太和芳芳在鋪滿石板的小道上慢慢走,她們一邊說話還一邊做著小手勢,有時,甚至?xí)⒁痪渫暾脑拑悍珠_成幾句說。她們沒有像其他散步的伙伴那樣順暢的交流。
當(dāng)然,將一句話分開成幾句說的只是金老太,芳芳她不會,因為芳芳會說國語,芳芳說出來的話,會讓金老太聽到后就能立刻的點頭微笑,并很明白。
金老太卻只會說湖南話,她將正兒八經(jīng)的湖南話再套上幾個從電視中學(xué)來的中文,那就完完全全的被漢化成魔語了。
非土生土長的湖南人聽金老太說話,那是要琢磨一會才能明白話中的含意,所以,金老太在與人交流時,總是有些壓抑感。
金老太自從認(rèn)識芳芳后,她的語言壓抑感就慢慢減小了,因為,芳芳聽她說話時很有耐性,從來都不惱,而且還老是表現(xiàn)出一副微笑的樣子,總會閃著一雙大眼看著金老太說:“胡姐,你莫急,你慢慢說,我能懂?!?br />
金老太,她其實也不是什么真正上了年紀(jì)的老太太,她的準(zhǔn)確年齡,其實也才剛過半百,在老人們的行列中,排行還算是很小,她只不過是對穿著打扮不講究,老是穿些不太入時的服裝,白了的頭發(fā),也不曉得學(xué)別人一樣,去理發(fā)店做個打理,所以,大家就以她的個性,并在她的名字中弄出一個字,叫她金老太,當(dāng)然,也有人叫她湖南姥。
金老太的形象雖然有些封建,但她的思想?yún)s不是很老,她總會在高興的時候,哼些歌曲享樂,并還隨著歌的節(jié)奏跳搖擺。
她與芳芳散步時,就經(jīng)常會跟芳芳說,她想要到附近去找個舞隊或者是歌唱隊什么的,她想把那些孤寂的時間都用在音樂和健身上,她想讓自己的身上少長些肉,她想讓自己吃進(jìn)去的食品在腸胃里消化順暢。
金老太的提議,與芳芳是一拍即合。芳芳說,她也是個非常喜歡鍛煉的人,她在還不認(rèn)識金老太之前,每天早晚也會自個的去跑步,她還說,她從小就喜歡唱歌和跳舞。
跳舞,既是倆個人的共同愛好。于是,金老太和芳芳倆個人,就笑嘻嘻地做了一個決定,她們決定,一起去街上買個音響回來,沒事的時候,就開著音響跳跳舞。
音響打開,聲音宏亮,自然就會引來一些愛好音樂的人。
小周,她就是最先到場的一個。
小周看到金老太和芳芳二個都在隨著歌聲手舞足蹈時,她也就很自然地伴著節(jié)奏開始舞動。
她這一扭一扭的舞姿,真是不得了啦,讓金老太和小趙倆個,感到了很大的震撼:“哎呦喂!翩翩起舞,翩翩起舞喲,你這舞蹈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呀,真好看,真好看,你得教教我們,你得教教我們?!?br />
小周是芳芳和金老太同一小區(qū)的鄰居,只是不和她們同棟,金老太和芳芳是七號樓,小周是住五號樓,所以,彼此見面就相對要少。如果不是有這跳舞的音響牽線,那就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會認(rèn)識。
小周長得很漂亮,說起話來也是甜蜜蜜的:“呵呵,倆位親姐妹,你們莫夸喲,既然我們都是喜歡跳舞的人,那我們就一起來學(xué),一起來學(xué)?!?br />
芳芳和金老太知道小周是在謙虛,但也沒再繼續(xù)客套,就隨著小周的語意說出了自己的誠心:“好嘍!好嘍!我們一起學(xué),我們就一起學(xué),但是,你的舞跳得比我們好,你是不是愿意教給我們一些優(yōu)美的招式呢?我們在跟你學(xué)習(xí)的時候,是不是得喊你有個稱呼呢?這個稱呼,是不是用師傅會最貼切咧!”
芳芳和金老太講完這些,就異口同聲的對小周說:“師傅師傅,小周師傅,跳舞的師傅。”
跳舞的場地就在小區(qū)的大門前,小區(qū)的名字叫翰林雅苑。
雅苑的東面,有一座橫跨信江貫穿南北的銅都大橋。
橋底下的公園里,花紅柳綠,風(fēng)景如畫,隨處可見的魚兒鳥兒,也在肆無忌憚的歡快跳躍。微風(fēng)吹過,會感覺到這里的空氣清新,所以,有很多的閑散人員,就會有事沒事的來這里散步。
住在雅苑里的人,就喜歡站在自家的陽臺上,觀觀江景,看看樓下那些跳舞的人。
樓上的人看著,樓下的人跳著,幾日下來,跳舞的人,就慢慢的從三個增加到六個,由六個增加到九個,再有九個增加到很多個。
人員增多了,舞隊變大了,娛樂的名堂就更廣泛。
二
自從萍兒入了舞隊后,金老太就感覺了與萍兒有種特別的親近。這種親近,萍兒也跟金老太說了,這完全是來自于她們倆個的骨子里。
萍兒的老家是浙江的,她和金老太一樣,在貴溪地界都稱異鄉(xiāng)人,只是,萍兒的家庭條件比金老太的家庭條件要優(yōu)越得多。
萍兒從小就活潑愛學(xué)習(xí),她十五歲那年,就考進(jìn)了國家戲曲學(xué)校。她在學(xué)校深得師生們的喜歡,在劇團(tuán)里的朋友也是相當(dāng)?shù)亩?。幾年以后,領(lǐng)導(dǎo)就把她從劇團(tuán)調(diào)到了市文化局,又將她安排在市圖書館工作。
金老太的老家是農(nóng)村的,她自己沒有正式工作,一家人都是靠她老公拿點工資維持生活,尚且還辛辛苦苦把一雙兒女培養(yǎng)到大學(xué)畢業(yè),所以,到如今還是條件相對不叫好。
萍兒置身圖書館,天天與書籍打交道,一身透出很多的學(xué)問。于是萍兒就喜歡在閑暇的時候?qū)戨S筆。
這隨筆,恰恰是金老太的最愛,之前,金老太也喜歡把自己的見聞和感想,詳詳細(xì)細(xì)記錄在自己的QQ空間上。
為此,金老太還給自己取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網(wǎng)名,生米。
萍兒和金老太結(jié)識后,她不像年小的姐妹一樣叫金老太為胡姐,也不像年大的姐妹一樣叫金老太為湖南佬,她就拿金老太的網(wǎng)名當(dāng)稱呼,人前人后的總是生米生米的叫。
“生米,明天我休息,你想去龍虎山玩不,我可以帶你去?!?br />
“可以呀,萍兒,我這天天窩在家里看電視,全身都快長出霉啦,去,我去?!?br />
第二天一大早,萍兒真的就按著喇叭喊了。
萍兒開車,萍兒的姑姑坐副駕駛,金老太和芳芳還有微風(fēng)坐后排排座上,幾個人開開心心,就好像是已經(jīng)到了龍虎山一樣,都說得眉飛色舞。
誰知道,這初夏的天就像那娃娃的臉,說變就變,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天氣就變得灰暗陰沉,跟著就是一場不小的雨,嘩啦啦泄落下來,這雨,雖然淋不到車內(nèi)人的身體,它卻是淋濕了車內(nèi)人的心情。
“這雨下得好突然啊,沒一點征兆,是不是天老爺在嫉妒我們漂爽的心情呀!唉,淋濕了的路很滑喲,會摔跤的,要不,我們就取消今日的戶外活動,換成k歌咋樣?!?br />
萍兒一邊開車一邊跟大家說!
萍兒的姑姑沒有說話,坐在后排的金老太和芳芳還有微風(fēng),就相視一笑,回答:“嗯嗯,好的好的,貴溪到龍虎山又不是很遠(yuǎn),想去又不難,那就等天晴路干了再去,今日,咋姐妹們就去k歌,去k歌?!?br />
車子沒有調(diào)頭,還是繼續(xù)向前行駛,只是在進(jìn)入前面的路口處做了一個改變。
大概十多分鐘的樣子,萍兒就把大家?guī)У搅艘粋€像小鎮(zhèn)一樣的農(nóng)村街道。
農(nóng)村街道與城鎮(zhèn)街道不同,城鎮(zhèn)街道會錯綜復(fù)雜,橫豎交織。
這里的農(nóng)村街道,它則是由馬路二旁的有規(guī)劃的樓房組建而成,房屋的背面都有田土,青山綠水是隨處可見。
萍兒將車子緩緩?fù)?吭谝患矣兄w面裝飾的門戶前,就回頭對金老太和芳芳她們說:“呵呵,到了,到了,大家可以下車了?!?br />
車外還下著雨,車內(nèi)的幾個人,出車就是幾個箭步,快速沖進(jìn)了這戶人家的大廳。
萍兒跑在最后面,進(jìn)了大廳卻又自個走到前面去打招呼。
“阿香,這都一陣沒來你處玩了,你樓上的茶樓和樓下的歌廳都已滿座了嗎,我?guī)韼讉€姐妹,想到你這開心一下,是否方便呀。”
“阿萍,你很久不來,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喲,呵呵,今日登門,你還帶來了這些姐妹,真的是貴客臨門,讓我處蓬蓽生輝了。嘻嘻,我這農(nóng)村里開館子,沒有城市那么緊俏喲,寬閑的日子多著咧,多著咧,你們想唱歌的就唱歌,想玩麻將的就玩麻將,大家不要拘謹(jǐn),都可隨意咯,飯時我管飽嘞?!?br />
金老太她們聽到萍兒和阿香的對話后,才知道,阿香和萍兒,她們的老家是同一個地方的,并且還是一起長大的發(fā)小,只因萍兒考了戲曲學(xué)校后就分開,后來,阿香又戲劇性地嫁到了萍兒工作的地方。
k歌時,大家都會點自己最想唱的歌曲。金老太她感冒了有點嗓子疼,所以唱得少,她除唱了幾首合唱外,單個的就是點了一首陳明演唱的《枕著你的名字入眠》的歌曲。
這首歌,金老太唱得很專注,雖然是沒有被金老太唱出真味道,但卻被她唱出了大感動,因為,她在唱這首歌時,眼睛里總有淚滴兒閃出。
大家都知道,金老太的老公出國了,要一年之久才能回來,見面不容易,她唱這首歌,就是在抒發(fā)她對她老公的無限的思念,就是在抒發(fā)她對她老公的真實的情感。
這一天,大家玩得很滿足。一直玩到下午五點,還意猶未盡,但該回家了。
吃過晚飯,金老太看外面沒有下雨了,就鎖門走進(jìn)電梯,到十二樓叫上芳芳,提著音響,一起下樓去跳舞。
她們還沒到大門口,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看見小周師傅,小平,早早,晨晨,招招,小吳等好幾個姐妹站那閑聊著。
金老太雖然與跳舞的姐妹們處得也很火熱,可她對姐妹們說的本地方言,還是有些不懂。
這不,姐妹們都已經(jīng)將一個決定做好了,她卻還站在那里發(fā)愣。
愣歸愣,金老太終究還是會明白,因為,她有芳芳為她當(dāng)翻譯。
“胡姐,小周師傅請姐妹們過幾天就去她老家做客,她說,她村子里也有很多跳舞的姐妹,那些姐妹,會經(jīng)常聚在一起搞些娛樂,開心又好玩,說我們有空的都要去?!?br />
有空的都要去,那就意味著有金老太,因為,這陣子的金老太,她可是空閑得都要長出綠毛了。
三
既然是小周師傅邀請,又說了勢必多去,金老太也就不好好意思做推辭。去就去,反正有這么多的姐妹做陪同,也就沒有什么需要顧忌的,公共場合如果言語不通,那就不說話,實在需要對答,那就請姐妹們?yōu)樽约鹤鼋忉尅?br />
在村子里表演文藝節(jié)目,金老太之前也見過,只是從來就沒想過,自己也會去參加,尤其還是到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
到了那天,能去的姐妹就都早早起來,穿上自己體面的衣服,喜歡涂香的就涂上了香,喜歡抹粉的就抹上了粉,還特別將那幾個選正的舞,做了幾遍排練。
金老太和姐妹們到小周師傅老家的時間是上午十點來鐘,姐妹們下車就受到了東家老板的熱情接待,東家老板要小周師傅帶領(lǐng)金老太這一行姐妹先休息等候,等約好的舞隊都到齊了,再相互觀賞各自的節(jié)目。
等候的時間過得很愜意,金老太和同行的姐妹們,圍坐在一個大大的圓桌邊,圓桌上擺了很多的零食,這些零食,有些是商店買的,也有一些是自己做的,大盤大碟,琳瑯滿目,讓坐客們都不知道要先從哪種食品下手。
“胡姐,你吃這個,這可是我們貴溪的地方特產(chǎn),好吃而且還健胃。”
坐在金老太旁邊的芳芳,她邊說邊將一個有點像水餃模樣的青色食品夾放在金老太面前的小盤子里。
金老太對芳芳說了聲“謝謝”,但手里的筷子卻遲遲沒有去動,因為,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和接觸這種食物,她還不知道這食品是啥味道,她怕自己一開口咬下去,卻又被這食品的清香熏陶得受不了,所以,她就先是看著同桌的姐妹們吃,然后,再自個兒輕輕地夾起慢慢地品嘗。
祝福你,咪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