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汩汩心泉奉晶瑩 ——“長堤老樹”南廣勛先生近作淺析
眾所周知,近年來散曲以其“曲盡人情”獨具一格而有別于詩詞的特色,得到了長足的發(fā)展。尤其是中華詩詞學(xué)會鄭欣淼會長等高層領(lǐng)導(dǎo)鼎力支持并促成散曲工作委員會之后,加之中國散曲研究會等助力,全國散曲創(chuàng)作方興未艾、高潮迭起,讓散曲愛好者們隊伍日益壯大,好作品如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其中散曲工委的副主委徐耿華、張四喜、南廣勛、周成村等更是身體力行,勇立潮頭,成了當之無愧的弄潮兒、領(lǐng)頭雁。就筆者狹隘的眼界看,身為北京散曲研究會會會長的“長堤老樹”南廣勛先生,是與時俱進、寶刀不老、創(chuàng)作活力最旺盛、幾乎是步步綻靈感、見天度新曲的一個。妙手天成,堪稱當今曲壇的標志性領(lǐng)軍人物之一。
下面愚夫謹不揣淺陋,試就先生新近曲隨步生、移步換形中信手拈來的即興之作,如蜻蜓點水般涉略觀賞一番。
【中呂山坡羊】春雨:雨濃風(fēng)瘦,柳新花舊,枝頭杏子才如豆。小紅樓,老白頭,倏然已是七零后。想到人生時不久,杯,瞅一瞅;壺,瞅一瞅。
達觀洞世,笑對人生,是聰明“老頑童”們共同的特征。南先生果然是貨真價實的“七零后”嗎?非也,乃七旬老頭的自侃語也。欣賞這首“山坡羊”,逢雙即對,鮮活有趣。一個坦蕩詼諧老頭兒的形象呼之欲出。非爐火純青者難臻此境界也。
這首更絕:【正宮醉太平】遛:老婆前邊慢走,老漢后面回頭,逢花遇草也停留,輕聞細瞅。老婆停步眉頭皺,連催帶喊還拉衣袖。相依相伴慢悠悠,咋就像牽繩遛狗?
夫妻伴侶,多是同甘共苦、耳鬢廝磨、相濡以沬幾十年歲月,可以說人與人關(guān)系中獨居首位的最要緊關(guān)系。少年夫妻老來伴。南先生老年伉儷情深,經(jīng)常以之調(diào)侃成曲。前邊鋪陳情境:老倆口漫步街頭,老頭兒明顯的心猿意馬,“逢花遇草也停留,輕聞細瞅?!比堑谩袄掀磐2矫碱^皺”“連催帶喊還拉衣袖?!币痪淦綄崢闼氐募页UZ“相依相伴慢悠悠”之后,卻猛不防爆出一句“咋就像牽繩遛狗?”自侃取樂,讀之令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多么濃郁的人間煙火味呀!
作為一個資深老“驢友”,南先生近來又有一次陜南行,碩果累累,收入豐盛。真可謂路不空行也。
曲如攝像頭,景隨步移,一個面帶笑容、看似不拘小節(jié)、放蕩不羈的老頑童形象呼之欲出。“【正宮醉太平】采風(fēng)游:過清溪板橋,穿柳浪花濤,襤衫敝履也逍遙,趁春光正好?;h墻一處青竹繞,倚門閨女嫣然笑。詩人只討水一瓢,讓狗兒莫咬?!笨刹皇菃??
接下來呢,蒙太奇鏡頭轉(zhuǎn)換:“【雙調(diào)殿前歡】漢陰茶園速寫:綠油油,茶園螺扣小山丘。青松長短新竹瘦,泉水溪流。茶姑掛花兜,小褂高衣袖,雙手忙前后:雛雞啄米,玉腕星流。”信手鉤畫出一幅三維立體采茶圖。泉水,茶園,辛勤采茶女,動中有靜,勾圖何其美也!
以下幾首,鏡頭搖移轉(zhuǎn)換:“【雙調(diào)殿前歡】漢陰古梯田看菜花:菜花黃,菜花黃的斷人腸,魚龍日暖金鱗亮,蟠臥山梁。欣聞滿袖香,喜看花搖浪,猶把黃花傍,繁霜兩鬢,偏愛春光。”“【中呂山坡羊】漢陰鳳凰山里游:青山圍帳,香樟搖浪,人踞井底抬頭望。弄田郎,采茶娘,隔云隔霧丟丟兒唱,公路盤山織個網(wǎng),高,九轉(zhuǎn)腸;低,九轉(zhuǎn)腸?!薄啊倦p調(diào)殿前歡】鳳凰山深處小村即景:小山村,農(nóng)時催種少閑人。菜花半謝角兒嫩,鋪翠流金。阿婆賣香椿,閑坐無人問,貓狗身邊睏,公雞昂首,妻妾成群?!辩R頭切入精準確切,色彩繽紛,展示動中有靜,幽默風(fēng)趣。
打好堅實的文史素養(yǎng)基礎(chǔ),廣見博聞,深諳歷史文化的來龍去脈,非一日之功。“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弊鳛橐粋€久經(jīng)歷練、飽經(jīng)滄桑的學(xué)者型智者寫作者,“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先生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靈感,如源遠流長的泉水,汩汩而出。文史掌故手到擒來,仿佛俯拾皆是?!啊倦p調(diào)水仙子】勉縣武侯墓上黃果樹:千年難棄是糟糠,阿丑不辭路漫長。隆中一去歸無望,思君思斷腸。而今長在君旁,冬遮雪,夏擋陽,常伴情郎?!保ǘㄜ娚较挛浜钅股弦豢脭?shù)百年黃果樹,傳說是諸葛夫人黃阿丑變化而成)”“【雙調(diào)殿前歡】登漢中漢王臺說劉邦:嘆劉郎,咸陽西去也倉皇。漢臺高筑江邊上,不為清涼。修兵廣貯糧,克己尋良將,常把山東望。心存帝業(yè),豈止稱王?!薄啊局袇紊狡卵颉康菨h中拜將臺說韓信:罪能同受,福不能夠,帝王心思你沒猜透。已封侯,更何求?功成不曉藏人后。還是張良高一手,來,拔個籌;回,不露頭?!苯枋肥闱?,從歷史事物中發(fā)現(xiàn)并開掘當代意義,從而給人以啟迪。
曲如其人。讀南先生的曲兒,如品京都大碗茶,過癮解渴;如品山西杏花村汾酒廠的竹葉青,香綿醇厚,耐品耐咂,卻又后勁十足。且毫無蹩腳文人的酸腐氣,更無詩壇老干體那種板起面孔居高臨下教師爺?shù)某粑秲?。而就是一個勘破世道人心、樂天知命、逍遙自在的鄰家風(fēng)趣慈祥、極招人喜歡愛戴的老頭兒在笑呵呵地拉家常。請看:“【雙調(diào)水仙子】在漢陰品老拐酒:山柴鐵釜慢蒸餾,拐棗名聲世上留。清如泉水出石竇,香如花點頭。當壚人皓腕明眸,擎金盞,捧玉甌,比酒更溫柔?!逼访谰?,贊美人,清新自然,樸實無華,毫無矯情造作之感。“【正宮塞鴻秋】在漢陰龍崗酒店品石頭湯:白石一捧顏如玉,仙媛浴火爐中聚,回身跳向金盆去,云升霧起清湯碧。未曾入口嘗,便有芳香氣,饞涎三尺難推拒?!笔ト嗽弧笆成砸病?,先生的磊落情懷與情趣,真誠坦露無疑。
吃飽喝足,還少不得精神享受:“【中呂山坡羊】雙合崖神像和山民:山神倨傲,觀音含笑,張果老的驢兒叫。理千條,路千條,初一十五家家到,黃紙香燭燒一遭,心,清凈了;人,欣慰了?!薄啊倦p調(diào)水仙子】漢陰雙合崖神像群:石雕泥塑作人形,儒道仙佛各有名。山民至此心誠敬,虔虔赤子情。捧長香頷首巡行,心中念,口禁聲,人道是、求甚都靈。”曲家笑瞰人間煙火,同樣投之以尋常百姓街坊鄰里的眼光,而無那些權(quán)貴階層高高在上的意味。
南先生目光與筆鋒所及,在關(guān)注民瘼民生喜怒哀樂憂恐驚代百姓抒情議事的同時,同樣以儒者傳統(tǒng)習(xí)慣一般,矚目關(guān)注天下風(fēng)云?!啊菊龑m塞鴻秋】戲說川普:手拎‘戰(zhàn)斧’巡航彈,大呼小叫門前站,雖說化武沒尋見,咣當一炮先扔扔看。至于北極熊,肌肉天天練,有無化武先不算。”笑侃世界上頂級妄想永久稱王稱霸者任性胡來的可笑嘴臉,同樣讓人忍俊不盡。
好的詩句,無不是從心底流出來的。翻版古人,拾人牙慧,終非正果。
心之本體即天地之本體。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眼界有多高,作品就有多好。優(yōu)秀的詩人是具有慧心睿智天性的特殊群體,是思想和文字的精靈。
三更燈火五更雞。功到方可成。一分辛勞一分才。春華秋實,厚積薄發(fā),看似信手拈來,實則字字句句不得茍且。功夫在詩外。
求新愛美,人所欲也。南先生追求出奇制勝,追求意境之美,即由形象而生發(fā)出來的,經(jīng)作者加工過而帶有濃重主觀色彩的嶄新境界。寫詩制曲,無外乎要通過形象來營造意境。筆墨當與時俱進。離開時代與大眾,作品便成了無源之河,無根之木,失去生命力。接地氣,乃是釀出瓊瑤佳釀般好曲的前提要素。未知諸君以為然否?
這便是欣賞品味南先生佳作給愚夫的點滴體會。愿捧出與諸位共享。
激動之余,作為南先生的老朋友和同齡人狂熱粉絲之一,信手涂鴉一段小令:“【正宮?賽鴻秋】侃贈長堤老樹:曾經(jīng)滄海坦然度,笑容滿面彌陀附。見天妙曲悠閑著。瀟瀟歲月從容顧。悅?cè)蛔栽诰?,雹雪等閑物。披風(fēng)瀝雨常青樹。”遙祝先生和他周圍的京都老頑童曲友們笑口常開、碩果累累、康泰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