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愛】深夜愛蓮人(外四首)
一、深夜愛蓮人
蓮花開一次,流水就淺一寸
直到今日,我都未從那年
五月的迷失中走出
陷得那么深,那么情不自已
那么一望無際的東流逝水
像一行云朵上的詩,未被朗讀
蓮花自溺于水,四野漆黑荒蕪
失望像六月飄落的大雪
在古意境中深一腳淺一腳的探足
體味失敗堆積的透骨寒意
愛蓮的人,獨(dú)自在夜里漫步
一座孤獨(dú)的塔,伸向遙遠(yuǎn)的空寂
人常為聲名所累。蓮在泥中
輕輕地嘆氣;五月火紅的衣服
正在趕路途中,從泥中起身
十年的云霧,傾灑多少春秋雨
讓流水升高一寸,再高一寸
像湖上的歌聲,唱出愛蓮人的無悔
二、黃昏就該是這樣
黃昏就該是這樣
天幕壓低,白云遠(yuǎn)去
遭遇和經(jīng)過的一切
落葉紛飛,消隱于山脊
就像一張紙,寫過
畫過,事后全都忘記
這些涂抹的好處
在于給時(shí)間一種了結(jié)
等天色摸黑,黑如沉夜
像馬陷在夜里的四蹄
停止了奔跑,鬃毛溫順
像生命的坡度,不再突兀
但在夜幕前,是湖光
照耀著一面鏡子上的流水
是南山和曲江幽會(huì)
在黑夜之前,交接花蕊
黃昏就該是這樣
雨后涼風(fēng),在綠樹周圍
低回,說出心中所愿
抬起頭,凝視消失的一切
三、玫瑰
對(duì)于玫瑰,枯萎
是恰當(dāng)?shù)某樯?;?duì)人世的倦怠
她又多了些釋懷——
九十九枝,或花開一朵
并不能多出什么
那終日搬運(yùn)石頭的人
登山者,涉水者,艱世的掙扎者
都無閑拈花四顧
他們走過花朵如飄行于海
他們從未真正擁有原本心屬的玫瑰
他們只想捧起一腔鮮冽的甘醇
和她聊起雨后的虹
南山從遠(yuǎn)處隆起,向晚茶寮中
一杯清水,殷勤的款待最后一縷云彩
四、蔭涼
不再有重大時(shí)刻的日子
得暇翻看凌亂的冊(cè)頁
陽光灑下一層金色的斑斕
舊事一件件斜臥在濃密的蔭涼中
這些蔭涼,多少給人安慰
羞辱撕裂的傷痛,因遠(yuǎn)去而減弱了
少許逼迫,即便火焰徐來
亦不能讓死灰復(fù)燃,這些蔭涼
一直持續(xù),因?yàn)橛心仙降膽{依
在頭破血流中,汲取透澈
每一個(gè)平凡日子,都減弱一分
冊(cè)頁中的憤懣、宿仇皆已慢慢散盡
等待變得不再迫切,夕陽優(yōu)美
如殘照臨壁,世界的陰影
也在此刻一層層剝落,火漆斑駁
碎裂,化為無聲,像生生死死的夢(mèng)
在蔭涼中醒來,冊(cè)頁中的巖石
不會(huì)向外人打開,歸入萬年不朽的寧靜
唯有銘記,在心底掬起一瓢水
像濃蔭深處一束光,使安謐變的輝煌
五、顏生憐
歲月把臉龐摧殘
那柄刀,不知不覺
揮斬了絲綢,留下顴骨
和一張生膠灌制的、回憶的唱片
如今她唱的是,晚照
留戀群山,一抹斜陽順著
半邊山梁緩緩而下
直到流水把時(shí)光引入黑夜
樓閣深處,鏡中輾轉(zhuǎn)的
是烏發(fā)披散的,淺淺的睡眠
所有夢(mèng)都枯萎了,花枝凋殘
紅暈消褪,刀背銹蝕,呈現(xiàn)裂痕
仿佛無數(shù)鋒利的瞬間
多次腰身的轉(zhuǎn)換,幾聲夜闌中
蓮葉的唱喏,在那柄刀下
拆散的是月光,聚攏的是婆娑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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