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橋(散文)
從我家客廳的窗戶向外望去,不遠處有一座水泥橋隱現(xiàn)在房屋和樹林之間。那座橋聯(lián)系著街區(qū)里一條偏僻的交通巷道,平日里車輛行人經(jīng)過的少,雖非繁華之處,卻也為這片街區(qū)巷陌增添了一道不俗的風景。本來于河邊戛然而止的道路,因為有了這橋,就有了跨越河面而讓河岸兩邊的人方便往來的生機。
在我眼里,這座橋似乎與生俱來就有一份靈氣。有時候,我宅居家中略許感到些煩悶,某時某刻間或許會感到些許孤獨與無所適從,不經(jīng)意地就把目光送到遠處的那座橋上,橋面上很多時候空無一人。我想,不因為空無一人,橋就不會存在,那是一座什么樣的橋呢?
人們在生活中常常會陷入某種困境,希望擺脫和走出心中的團團迷霧,希望在昏暗的地方找到一條光明大道。我也常常有著這種相似的心理,在自家客廳望著窗外不遠處的那座橋,意悵神惘。于是,某一天傍晚,我一人獨自下樓,信步向這橋上走來。暮色中,行人越來越稀少,走近橋中央,憑欄而靠,目光隨著寬廣而悠遠悠長的河道向前望去,讓思緒盡力隨著平靜而清澈的湖面穿向遠方,尋找心中模糊已久的那些記憶?,F(xiàn)今的社會發(fā)展如同高鐵動車向前風馳電掣,常常讓我們來不及看清和弄明白眼前發(fā)生的一些事,下一段繁華便又匆匆拉開序幕。怎么辦?怎么辦?我們的心靈因此常常處于一種不安的焦慮之中,害怕被遺忘,害怕脫離社交中心圈,害怕湮沒在人群中,人人自危,又人人有自己的無可奈何、危脆與柔弱。往昔之風華瑣事,如碎片零亂,殘留在記憶的各個角落。橋,讓我可以在河面上從容漫步,不到左岸去,亦不往右岸,只在這中間,靜下心來,平復胸中的煩囂,沉淀生活中那些道不清、弄不明的舊話閑題。
夜色漸濃,周圍的景色越來越模糊,樹木、農(nóng)莊如剪影般佇立在夜光中。站在這橋上,遠離街區(qū)華燈初上的種種奇異與流光溢彩,一個人低頭面對靜靜的河水,忽然,水中倒映的月亮從厚厚的云層中鉆出,耀眼的銀光隨著水波微微拂動,一兩條魚兒或似被剎那之間穿透水底的光芒驚醒,或似歡欣于這天燈般的朗照,淺淺翻躍出水面,留一聲清脆的水響。此情此境,于我這橋上的不速之客,恰似大自然間最美的天籟相賜,又或是偶遇這魚兒有情,獨與我小舞相贈。真想把胸中一切無聲無狀的濁塵統(tǒng)統(tǒng)排遣去,卻又一時不知從何撿起,我在心中不由得對自己微微一笑,多情總被無情惱,像我這樣的人,又怎肯給心中裝那么些無用的事物呢?曾經(jīng)看過一部電影,一位老僧對一氣絕將亡的義士開言,“悟到生死輪回,無非花開花落。心有定境,不住因果,還有什么不快樂的呢?”是啊,人生難得盡如人意,生活中常常會有些失落,寂寞之中如果還能發(fā)現(xiàn)、觸及、遇到我們自己真實的靈魂,這世上又還有什么寂寞可言呢?“豈言今日無知己,自有清風作故人”古寺門庭得來的這聯(lián)中妙喻,幫助多少出家人堪破心頭孤悶?心頭一旦有了那份恬淡而悠遠悠長的自信,開啟自我封閉的門,大千世界何處不吾友?又何處不光明?
這橋,不吾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