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韻今彈】走遍建昌——新開嶺
八月八日的那天早晨,碧空如洗,不見一絲云彩,是個出游的好天氣。而昨晚的天氣預(yù)報卻說今天有陣雨,天氣預(yù)報屬于四大沒準(zhǔn)之一,不信也罷,還得繼續(xù)我的走遍建昌之旅。
今天預(yù)計的行程是先到新開嶺鄉(xiāng),再從新開嶺經(jīng)金礦、溫杖子到和尚房子鄉(xiāng),然后從養(yǎng)馬甸子、白土嶺回建昌,這一圈的路程大約一百四十公里。
建昌至新開嶺是平坦寬闊的朝青公路,驕陽似火,黑色的柏油路面吸收了足夠的熱量,烤得人口干舌燥,不時的有大貨車奔馳而過,帶起一股股熱風(fēng),留下刺鼻的煙味。路邊的垂柳在微風(fēng)中婀娜多姿地擺手,樹間種有黃色的太陽花,正迎著刺眼的陽光嫵媚地盛開。
建昌到新開嶺約四十五公里,再向前走是盤嶺,盤嶺是坡陡多彎的大嶺,遼寧河北兩省以盤嶺為界,下嶺是河北省青龍縣的干溝鎮(zhèn)。原來盤嶺的路只能人行,清朝順治五年在此新開通了一條車馬大道,新開嶺因此而得名。干溝曾是貿(mào)易重鎮(zhèn),有句老話說“拉不盡的建昌,填不滿的干溝?!币馑季褪墙ú霓r(nóng)副產(chǎn)品都拉到干溝交易,再多也能銷售出去。
我不去干溝,向左轉(zhuǎn),從新開嶺街匆匆而過,唯恐承包醫(yī)院的我的同學(xué)東波看到,以我們的感情和他的性格,必然會把我留下,我的全部行程就得泡湯。
從新開嶺向南是山丘起伏的丘陵地帶,道路曲折多坡,過了東南杖子村,可見成片成片的山楂樹,山楂是新開嶺的主要特產(chǎn)之一,這個村子就叫山楂溝村,村子用山楂來命名,可見其種植歷史久遠(yuǎn)。三十多年前山楂最貴時達(dá)到一元多錢一斤,后來又便宜到幾分錢一斤,樹被砍伐了許多。新開嶺生產(chǎn)罐頭也有四十多年的歷史了,曾有多家食品廠,除了罐頭還生產(chǎn)果丹皮、山楂糕等山楂制品,其中嘉倫食品集團(tuán)公司規(guī)模最大,生產(chǎn)的名門牌罐頭暢銷省內(nèi)外。
山楂溝村東面是高山,村西有一條小河,村中綠樹成蔭,潔凈而又安靜。我停車去商店買水,向店主打聽去溫杖子還有多遠(yuǎn),商店的老板娘狐疑地問我:“你是干什么的?收古董的?”哈哈!我又被當(dāng)成是收古董的了。我游走在鄉(xiāng)下,有人說我是照相的,有人說我是收樹的,有人說我是畫地圖的,也可能有人懷疑我是騙子,沒當(dāng)面說。
有一收破爛的開小三輪車過來,高聲吆喝著,卻不見有人出來。我坐在樹蔭下,招呼收破爛的過來休息一會兒,商店店主也過來坐下,我給他倆遞煙,收破爛的不接,說:“煙卷沒勁?!碧统鲎约旱暮禑熅?,商店店主說不會吸煙,我也很少吸煙,遞煙是我拉近和人距離的方式之一,很少有不會吸煙的鄉(xiāng)下人。
我向他倆打聽有沒有傳說故事或稀奇古怪的事,收破爛的說:“有??!新開嶺過去有個叫王文的人,是和尚房子張大胡子的手下,功夫厲害。”
張大胡子名叫張歧恒,是和尚房子民間組織“保安總會”的會長,率眾抗捐抗稅,除暴安良,被熱河省軍閥湯玉麟派重兵鎮(zhèn)壓抓捕入獄。東北淪陷后,出獄的張大胡子積極組織隊伍抗日,為人剛正,很有威名。
于是他講起王文,這個王文天生力大無比,雙腳腳心各有一黑痦子,奔跑如飛,外號“飛毛腿”。一百多斤的石磙子,他能搬起扔到房頂,收秋時擔(dān)谷子,別人擔(dān)十捆,他能擔(dān)二十四捆。去關(guān)里秦皇島操守營做夜活,往返三百多里,天擦黑從家走,天不亮準(zhǔn)能回來。
商店店主不甘落后,也講了起來。
他說,新開嶺最有名望的人叫鄭春福,字乃庭,文、醫(yī)雙精,各種疑難雜癥,藥到病除。寫文章,洋洋千言,從來都是一氣呵成。教授學(xué)生無數(shù),樂善好施,有找他看病的,有錢便給,無錢免費拿藥,在鄉(xiāng)間極有賢名。一生作詩無數(shù),隨口吟詠,沒有文字記錄,至今絕大多數(shù)已流失。這位商店店主只記住了一首鄭乃庭為廟上所作的詩,并背誦出來,如下:
頭上有天廟有神,
世人做事莫虧心。
循環(huán)報應(yīng)來遲早,
遠(yuǎn)在兒女近在身。
有人把新開嶺有名望的人排出二十八位,編成順口溜,第一紳士于子佩第二學(xué)士王彥臣,溫文爾雅鄭乃庭,催糧要款弭子清,狗仗人勢米長慶,死鬼楊旺要翻身,萬國傳惡是劉森,頂屬李完不是人······等等,稱為二十八星宿,原本鄭乃庭名列第一,但他力薦王彥臣為第一,自己則是溫文爾雅鄭乃庭。偽滿時,日本人高新厚禮聘請鄭乃庭到偽政府出任職務(wù),鄭乃庭拒禮門外,面對來訪者閉口不言,日本人礙于他在鄉(xiāng)間的盛名,不敢把他怎樣,只好作罷。溫文爾雅的鄭乃庭滿身是錚錚的鐵骨。
這位商店店主四十多歲,也姓鄭。我邊聽邊做記錄,這些散落在民間傳聞才是我最想知道的,某一地域的風(fēng)物傳說,少不了傳奇人物作為主要線索而展開,新開嶺的二十八星宿正是二十八顆閃亮的星星,為這一方的地域文化增添了燦爛繽紛的色彩。
鄭老板還告訴我說,在前邊不遠(yuǎn)的堿廠溝村西溝屯,有一顆古松,樹齡至少有六百年,建昌第一古松。我當(dāng)然不會錯過,這棵長在村落里的“建昌第一松”果然不同尋常,胸徑將近一米五,樹干長到約六米開始分叉,高大雄偉,枝葉繁茂,獨木成林,不愧建昌第一。
我?guī)е鴿M滿的收獲,騎上我的摩托車,繼續(xù)下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