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湖(散文)
碧波濃綠迎翠鳥,蒼穹白浪聞狗叫。
雞鳴桑梓人安樂,鄱陽湖上一釣叟!
我的這首歪詩曾是我描繪家鄉(xiāng)引起為傲、言之為榮、思之入夢的鄱陽湖邊上許許多多漁家村落的一隅。
從古至今,描湖繪水的詩詞歌賦不勝枚舉,但是描繪湖水沃美和靈性的詞句莫過于范文正公的《岳陽樓記》,其“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笨芍^寫盡了洞庭湖大氣磅礴的蓄水氣勢;“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庇值莱隽怂泻吹拿黜撇A。大自然的魅力超乎想象,天地造物就是如此的神奇。無獨有偶,這些令人嘆為觀止的妙語,不偏不倚仿佛一對孿生姊妹穿衣服似的恰恰也適合鄱陽湖!并且在中國確實也找不到第二個能夠如此對號的“尺寸”和“身段”。
鄱陽湖,號稱“中國第一大淡水湖”,聞名遐邇,譽滿寰中。她匯五水于一湖,囊四城而育八方;豐水期,煙波浩淼,長天一色,航拍鳥瞰,如詩如畫,美麗壯觀,不過在我看來,其享譽盛名尤其在:納匡廬而邀日月,攬長江而濟天下!故而贏得不少文人墨客每每駐足、流連忘返,有甚者付諸于筆墨,見之各色媒體、報端。
世易時移,鄉(xiāng)關(guān)何處?如今的鄱陽湖,春季雨水土裂滲,夏季洪水也難存!秋季淡水變草原,冬季湖水何處尋?“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云雨,高峽出平湖,神女應(yīng)無恙,當驚世界殊?!泵飨脑娫~真的偉大得有些可怕!三峽大壩,猶如大禹治水,“當驚世界殊”就不言而喻了,至于“神女應(yīng)無恙?”到底會怎么“恙”?我們的科學家們貌似還不夠了解“紅太陽”的威力,抑或“照四方”的陰影面積過大哦!
長江中下游的湖泊每年都有報道“提前干涸”的重磅新聞滿灌于耳。長江截流,南水北調(diào),我看就有一定的影響,雖然我們信服的水利專家們一直持否定意見。但是誰能還我們鄱陽湖于原貌呢?從前信仰的“鄱陽湖上水飄飄,好夫好妻命里招”,而今“飄飄”都不見了,“好夫好妻”怕是不能夠哦。
最近幾年長江水倒灌現(xiàn)象好像是得到了控制,可是內(nèi)澇特別是“城市內(nèi)澇”照樣無法收拾!敢問那些不會搬磚的“磚家們”和只知搓麻將的政府“官僚們”這又作何解呢?想當年,“九五洪水”泛濫成災(zāi)!沒等我們贛北子弟緩過神來,接踵而至的“九八洪水”摧枯拉朽,勢如破竹,就連我們“九江長江大堤”都決口了!弄得全區(qū)五天之內(nèi)都快成泱泱澤國。不獨可憐被淹、送命、受困的群眾,更多虧了中央軍委及時指派的解放軍、武警官兵和消防戰(zhàn)士!時任國務(wù)院總理朱镕基親自督檢,朱總理那幾聲怒喝:“人命關(guān)天”、“豆腐渣工程”、“王八蛋工程”、“腐敗到何等程度?”其舉止、表情和神態(tài)歷歷在目永遠鐫刻在我們九江人心中。魏巍若還年輕的話,保不準有“誰是最可愛的人2”問世!不錯,《為了誰》就是這么一夜之間家喻戶曉地傳遍了大江南北!唱出了“洪水無情人有情”的溫度,感動中國“軍民中央情系深”的力度,震撼世界災(zāi)民求生不滅“生命成可貴”的高度。
或許就是這場百年不遇的洪災(zāi),促使了中央決策者果斷地對長江進行了第三次截流。
洪水,是堵住了??墒菐装偃f江西災(zāi)民的“洪災(zāi)”并沒有因此過去;疫情消毒、安頓災(zāi)民、移民搬遷、重建家園……一個比一個任務(wù)艱巨。偷盜搶掠,趁火打劫,不用說了。最具有挑戰(zhàn)性的獨具特色的鄱陽湖“移民搬遷”,曠古絕今,好不“壯觀”!其衍生出來的諸多問題絲毫不亞于那次特大的洪澇災(zāi)害?!吧嫌姓?,下有對策!”勞民傷財?shù)?,最可憐的,還是那句“傷心秦漢經(jīng)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br />
祖先開辟,千百年來,數(shù)十代人長期在此漁耕勞作,休養(yǎng)生息,無依無靠的唯獨自己鐘愛的這片賴以生存的鄱陽湖。歌曲《咱老百姓》唱得再好,當“占地淪陷”之時,也擋不住災(zāi)后的“蝴蝶效應(yīng)”。
“靠水水流,靠山山倒?!崩习傩照鎸嵉膶懻?。經(jīng)過那兩次刻骨銘心的大澇之后,居住在湖邊的人再也不想被淹得大門半截、水蓋屋頂了!都巴不得把自己的房屋背到廬山上,住到含鄱峰最高處。眼見“水漫金山”如此頻繁,于是大伙都主動擔起了“住建部”的角色,幾乎一致同意挑選自己村莊集體所有地最高處作為“移民搬遷”的最佳位置。我老家現(xiàn)在的房子就是這么敲定的。
聲勢浩大的鄱陽湖片區(qū),大面積地移民搬遷,刨墾土地,而且還砍伐掉不少的既有山林。生態(tài)破壞,暫且不表。但你會發(fā)現(xiàn),原來面積很小的村落突然一下子大起來了。同區(qū)域受災(zāi)的民眾同病相憐,都自發(fā)的抱團取暖,因此由于周邊的一些受災(zāi)的異姓村民不斷地加入,使得原來零星散居的村落變成了“大雜燴”。我們現(xiàn)在的“新鎮(zhèn)”就是這么建起來的。被洪水猝不及防的重拳一擊,縣政府、鎮(zhèn)政府、鄉(xiāng)政府、村委會,等不到商量良策,都像《鬼子來了》一樣,趕鴨子上架,倉促承辦。后來發(fā)現(xiàn)錯誤的尋址、不合理的規(guī)劃,導(dǎo)致了一系列的糾紛,甚至還人為地阻礙了救助資金順利下放。
至今記得當時的“移民搬遷政策”非常詭異。有搬遷資格的老百姓(注意并不是一定要受災(zāi),地方官員有很多種手段可以“貍貓換太子”),必須先墊付籌建款,等房子地基落實,并且至少有一層鋼筋混凝土結(jié)構(gòu)的毛坯房(樣子跟抗美援朝時筑的碉堡差不多)呈現(xiàn),才有“國家搬遷救助經(jīng)費”給予補貼。什么邏輯?受害者得先自己撈錢自救!好比一個眾目昭彰斷了腳無法行走的人,你得自己先想辦法爬到醫(yī)院,醫(yī)生看見了,才可能施救!那么“沒看見”或中途“死了”!就可以不救嗎?太荒唐了!那還要“國家救助”做什么?“名義上”的,還是“象征性”的呢……?所以政策的制定、可操作性、誤讀、地方落實不到位,足見“天助自助者”對老百姓而言是多么的不可思議!
正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王朝盛世,尚且如此,大災(zāi)面前,更是不堪:
舊房一片廢墟,新屋半截堡壘。災(zāi)難救濟已到位,只憐百姓好欺。
緋袍象簡老虎,胥吏隸役狐貍。天朝資助做游戲,當?shù)毓偕谈`取。
這就是我記憶最深的“洪災(zāi)烙印”。所以不言而喻,那些高樓大廈,當時做得最漂亮的房子,多是官商的住宅,哪怕是做得雞毛狗爪、芝麻大點的官,照樣分紅可觀。做生意,搞投資,借救災(zāi)為名,監(jiān)守自盜。這里要說“洪水泛濫”,著實還挺有“深意”!“洪水”都泛得某些官商們啤酒肚沉甸甸的,腰包鼓鼓的,衣著光鮮華麗了!庭院樓閣不算什么,轎車都很有講究了。當然這都是后來才曉得的,當時災(zāi)難當前,時任中央總書記江澤民都為我們九江子弟捏著一把汗呢!我們居無定所的,連命都不保的,誰還有心思去忖度做官的能掏多少錢?都只要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便足矣。不過老實說,我們的中紀委,要是能深入到腐敗的骨髓里!只怕在我們江西至今仍能揪出“克扣救災(zāi)巨資”凍結(jié)在既得利益類銀行的腐敗官員。
絮叨這么多,無非就是說“洪水猛獸”非??膳?!而且不單是“洪水”可怕,“猛獸”更可怕!所以必須從速執(zhí)行“大禹治水”防范于未然。正因為如此,恰恰證明我們大家都深愛著鄱陽湖這片遼闊、富饒而又神秘的土地。
但是,截流!截流!再截流!就是最佳的“大禹治水”方略嗎?老話說的好:“天晴釬好溝,落雨好下水!”想必就是未雨綢繆這個成語的來歷??墒?,“溝”準備好了,卻遲遲不見“水”來?未免“綢繆”得有些不正常。
毋庸置疑,要大家做個選擇的話,肯定還是選擇川流不息的鄱陽湖。畢竟大自然規(guī)律不可打破。如今一個無水干涸的鄱陽湖,難道不是跟大自然規(guī)律背道而馳嗎?“魚和熊掌”到底哪個更重要?古代人在思考,今人也在思考!未來的人還要再思考!這個二者兼顧的“神秘方案”仿佛鄱陽湖老爺廟水域的“魔鬼三角”著實叫人神妙莫測!
目前是沒有什么科學根據(jù)來證明鄱陽湖生態(tài)正遭受到破壞。但是每當我回到老家,看到鄱陽湖邊上一排排擱淺的漁船、大貨船和挖的像枯竭的老井仍不斷地撈取的采砂船,由不得我不若有所思!看著每年報道鄱陽湖枯水期一年早比一年,冬季還沒來臨,原本淹沒湖底的“明代古石橋”又提前露出了真容!以及不時的塊片死魚和瀕危的“長江江豚”尸體現(xiàn)身湖灘!還有那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邊的鄱陽湖“大草原”和“花?!?!或許這就是打破大自然規(guī)律使得生態(tài)逐漸顯現(xiàn)的結(jié)果。當然,除了“千眼橋”上幾百年后竟然有人來人往不停地走動拍照留影之外,除了“草原”和“花?!眽衙榔G麗的容顏被游客弄得垃圾遍地到處被車輪滾壓的一片狼藉之外,除了被丟棄在湖邊數(shù)不清的估計是推不動、拿不走、也不想修好致使風吹雨打被三氧化二鐵爬滿的打漁船、貨船、剝船、躉船之外……我并沒有看到有什么好的結(jié)果。
那種沒日沒夜地挖沙,撈螺螄,大卡車整噸整噸位地掠??!奇怪的是不畏風雨不怕日曬悠閑得活像幾百頭老水牛在爛泥塘里洗澡的挖沙工和連螞蝗都可以嚼碎的食客們居然沒有人染上血吸蟲??!看來人類已經(jīng)進化得“百毒不侵”了!
鄱陽湖邊上的黑心廠家,監(jiān)管部門不作為,導(dǎo)致排污肆無忌憚。本不豐腴的水域,污染的溝壑、河流宛如一條條匍匐游動的毒蛇,在日夜不停地侵蝕著鄱陽湖。湖邊恐怖的垃圾,堆積如山,惡臭刺鼻,不獨鄱陽湖水源,怕是空氣、地下水也難保!那些污染大戶、奸企、刁民即使促進了當?shù)谿DP上升又有何益?將來子孫后代對這樣以“犧牲環(huán)境為代價”發(fā)展經(jīng)濟的不恥行為又會作怎樣的感想呢?
面對前方?jīng)_鋒陷陣仍不免落得占地淪陷的窘境,及其后方毫無防備原本以為可以作為安享晚年的一方樂土不期卻慘遭侵蝕,作為外出打工者的一分子,我們都有義務(wù)和責任捍衛(wèi)正義和良知。那種預(yù)期茫然“待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農(nóng)村”是不是該有另一番感慨呢?甚至更慘烈、不見血不罷休的吶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