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遇見】一個柑橘(散文三章)
一個柑橘
甘寧是西北人,她愛上了一個從南方來西北做生意的小伙子,兩人不久便結(jié)婚了。五年后,丈夫的父母年齡大了,需要人照顧,甘寧只好跟隨丈夫帶著四歲的兒子來到南方的一個小縣城。
來到南方,丈夫每天依然忙著生意上的事,甘寧在街面上開了一家水果店,店里主賣柑橘。這天甘寧四歲的兒子壯壯從店里拿了一個柑橘,在吃的過程中,他將橘瓤外白色的筋絡(luò)扯得一干二凈。隔壁店里的孩子強強看到后說:“聽我媽說,你們是從大西北過來的人,你們那里不產(chǎn)柑橘,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會吃柑橘,柑橘瓤外的這個白色絲絲叫橘絡(luò),是能吃的,我媽說這個橘絡(luò)吃了還治病呢,你真傻,快別扯掉這個了?!?br />
壯壯不服氣地說,這個白絲絲沒有水,傻子才會吃。說著說著,兩個孩子為橘瓤外的白色筋絡(luò)能不能吃竟然動起手打了起來。強強是典型的南方孩子,身材細長,而壯壯卻很強壯,壯壯將強強一把摔倒在地,腦門磕出了一個不小的肉疙瘩,強強大哭起來。壯壯看到強強哭了,嚇得跑回店里。
見兒子灰溜溜地跑回店,又聽到店外有孩子的哭聲,甘寧知道是兒子又闖禍了,連忙跑出店將躺在地上大哭的強強扶了起來??吹綇姀婎~頭摔出了個大肉疙瘩,連忙說,都是我家壯壯的錯,走,阿姨給你媽賠罪去。
甘寧進了店,順手提了一竹籃柑橘,領(lǐng)著強強就進了隔壁的店。隔壁是一個彩票投注點,是強強媽開的。店里坐著好多人正對著墻面上的走勢圖選號。甘寧一進店就操著濃重的西北口音說,他姨,我家壯壯不懂事,把你家強強摔倒了,額頭還磕了個包。雖然是孩子打架,作為孩子的母親我也有責任,提一竹籃柑橘向你賠罪來了。
強強媽看了一眼柑橘,又看了一眼強強額頭上的包說,我們這里把柑橘叫大桔,諧音“大吉”,你是送“大吉”來了,歡迎你。孩子在一起玩,打鬧磕碰是常事,沒什么。說著,強強媽接過柑橘分給購彩票的人每人一個,大家笑著說,人家送來“大吉”,你得回禮。強強媽說,當然要回。說著就出了一注2元的彩票送給甘寧說,你從西北搬來半個月就知道了我們這里的講究,孩子打架,吃虧的孩子是要接受對方家長送來的“大吉”,這樣寓意孩子平安大吉。你送來“大吉”,我回送你一注彩票吧。
如今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寶,在西北時,甘寧沒少為壯壯打了別人的孩子被孩子父母找上門來索賠生氣,今天看到強強媽如此明禮,連忙說,好,彩票我收下,如果中了大獎,咱倆各一半。
當晚開獎,甘寧看到,那注彩票竟然真的中了三等獎,雖然錢不是很多,但她立即打電話告訴強強媽,獎金咱倆對半分。
多籽的石榴
蔣奶奶過八十大壽,親戚來了一大堆人,蔣奶奶高興得合不攏嘴。有客人提了一竹籃石榴給蔣奶奶祝壽。碩大的紅石榴很是誘人,孩子們你拿一個,他拿一個,很快竹籃里僅剩下三四個了。孩子們歡喜地剝開石榴皮,露出了飽滿的石榴籽。蔣奶奶看到,一下子興奮起來,那是多籽石榴。
蔣奶奶年輕時,結(jié)婚兩年就是不孕,婆婆過壽時在壽宴上擺了一個石榴讓她吃,并說,石榴是吉祥物,代表多子多福。說來也怪,蔣奶奶吃石榴時感到惡心想吐。婆婆看到后歡喜地說,你有喜了。蔣奶奶去醫(yī)院一查,果然有了。從那時起,蔣奶奶就喜歡上了石榴,并認定石榴是她的福音。
孫子是蔣奶奶一手帶大的,每年石榴成熟時,她都會買石榴給孫子吃。孫子吃石榴有個習(xí)慣,用小刀將石榴切開條縫后掰開,露出晶瑩剔透的石榴籽,取一粒拋入空中,然后仰脖張開大嘴,等石榴籽落入口中,嘎嘣一聲嚼碎。說:“好甜的石榴,奶奶我愛你。”每每此時,蔣奶奶的臉笑得像怒放的菊花。
孫子考上軍校畢業(yè)后成為一名軍官,部隊工作忙,她過八十壽誕時,孫子電話說部隊有任務(wù)回不來,并給她寄來一筆錢作為賀禮。看著竹籃僅剩下三四個石榴,蔣奶奶連忙取出一個最大的裝進塑料袋后塞到了床頭的靠背后,她要給孫子留一個。
孫子今年三十歲,結(jié)婚五年了,可孫媳婦就是不懷孕。蔣奶奶為這事很惆悵,她著急想抱重孫子。她知道孫子特喜歡吃石榴,并且,她也早就認定石榴是她家的福音,留一個給孫子,孫子肯定會給她帶來喜訊。
下午五點,祝壽的客人陸續(xù)走了。蔣奶奶想,石榴寓意多子,但是還缺福。八十大壽這天,應(yīng)該再給孫子留下福。思前想后,蔣奶奶覺得福利彩票有“?!弊?。于是,她出去買了八十注福彩,并和石榴放在了一起,只等孫子回來送給他。
半個月后,孫子帶著孫媳婦回來了。蔣奶奶取出石榴和彩票遞給孫子說,八十大壽的石榴和那天的福彩,奶奶專門留給你的,石榴寓意多子,福彩寓意多福,石榴又是奶奶的福音,吃了你可要給奶奶帶來喜訊。
孫子笑了笑說:“我在部隊喜訊多著呢,我一件一件講給奶奶聽?!蹦棠陶f:“我想抱上重孫子?!睂O子哈哈笑了起來,指著媳婦說,“你孫媳婦已經(jīng)懷上了,你就等著抱重孫子吧?!睂O子切開石榴說,奶奶,我學(xué)著小時候吃石榴的樣子給你看。說著就取一粒拋入空中,仰脖張開大嘴巴,等石榴籽落入口中,嘎嘣一聲嚼碎——“奶奶,我愛你?!?br />
此時,在一邊拿著手機查對彩票的孫媳婦叫了起來,奶奶,你快看,你買的這些福彩中,有一注中了二等獎呢!
一樹大紅棗
邢麗懷孕三個多月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進城打工的老公還不見回來,邢麗有點著急。
這天太陽正好,隔壁王二嫂子陪邢麗去鄉(xiāng)衛(wèi)生院胎檢完后,王二嫂子說:“我老公也長期在外打工,我一個人帶著十歲的兒子,生活也很艱難,我們女人,要對生活有所期盼,不能只盼老公回來,于是我就經(jīng)常買彩票,今天嫂子帶你也去買幾注,好分散你的注意力,別滿腦子全是老公啥時回來?!?br />
邢麗答應(yīng)了,兩人去了彩票投注點各買了幾注彩票后,王二嫂子說:“邢麗,嫂子想去縣城買點布,你身懷有孕,先回吧?!被氐郊?,邢麗一摸口袋,彩票不見了,她沒顧得上鎖大門就原路尋找,到了彩票投注點,看到里面依然坐著好多人在選號。邢麗想,彩票這東西,誰揀到了就是誰的,不可能還給她,只好往回走。
進了院門,看到王二嫂子的兒子毛蛋正在院子里的那棵棗樹上摘棗子。見邢麗回來了,毛蛋從樹上滑下來就往外跑,邢麗追出大門罵道:“你個熊孩子,下次再敢偷我家棗子,看我不剁了你的手。”罵完,邢麗進門摘了菜就去灶房準備生火做飯。
剛在灶膛點燃柴火,滿屋子都是煙,嗆得邢麗直咳嗽??隙ㄊ菬煹蓝铝?,邢麗怕自己被煙熏后對胎兒不好,就搬來一個竹梯,提了一根長竹竿要上房,她想捅捅煙道。
邢麗踩著竹梯到了房檐口,卻不敢爬上房頂,往竹梯下一看,她的兩條腿直打顫。此時,毛蛋進了院子說:”嬸嬸,你是否要上房捅煙道,你下來,讓我來捅吧?!毙消愓f:”好吧,你給捅好了,嬸嬸給你打棗子吃?!?br />
毛蛋輕巧地上到房頂,拿著長竹竿,三下五除二就將煙道捅完了。孩子不知保護自己,捅完煙道后,毛蛋衣服上、手上、臉上全是黑灰。邢麗說:“看你把衣服弄得這么臟,回去你娘不罵你才怪,快脫下來嬸嬸給你洗洗?!?br />
毛蛋回答:“不用洗,是我娘從你家門前過時,看你上房要捅煙道才讓我來幫你的。我娘還說,讓我以后不要偷你家棗子了?!毙消惼婀值貑枺骸澳阃滴壹覘椬幽隳镏懒??”毛蛋說:“我娘說你的口袋淺,走出彩票投注點的門沒多遠就將彩票掉路上了。我娘撿到后看你走遠了,回到家就讓我送過來,我來你家看你不在,就想摘幾顆大紅棗吃,剛上到樹上你就回來了?!?br />
邢麗笑著問:“然后你回家你娘問你彩票還給我沒有你就說了實話?”毛蛋點了點頭。聽到這里,邢麗提著長竹竿,往棗樹上打了幾下,落了滿院子的大紅棗。邢麗說:“毛蛋,這些棗子都是你的?!?br />
毛蛋將彩票還給了邢麗,帶走了邢麗打下的大紅棗回家了。當晚,邢麗觀看電視直播彩票開獎情況,竟然發(fā)現(xiàn)毛蛋送還自己的彩票有一注中了二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