饞貓
老姐今年七十四,身體還硬朗,開三輪去街上賣瓜茄角子小雞蛋,不小心跌斷了腿。生化檢查的指標比年輕人還好。一個人守著幾畝薄田,春種秋收還能應(yīng)付。
老姐夫去世了,幾個兒女各自在城市成門立戶,她也不去住。一個人在鄉(xiāng)下守著數(shù)間老屋,幾畝薄田,稻麥兩熟,春種秋收,種瓜種豆,日出日落,倒也自得其樂。就是有點孤單,沒人拉呱,用她自己的話說,嘴巴悶餿了!夜頭早晚,只有老鼠竄來竄去,打個岔。老話說,寧受貓狗氣,不挨老鼠欺。
幾個月前,鄰居姑娘送來一只白貓,一身雪白,金睛長尾,就是太胖,盤在椅子上,像一堆潔白的棉絮。老姐不客氣地收養(yǎng)了。白貓一連幾天不吃東西,當然也不捉老鼠。但有它值夜,老鼠收斂多了。老姐以為白貓認生。然而,白貓餓了,灶臺上下跳來跳去尋吃,老姐盛的飯粥只是聞聞而已。老姐沒法子,忍不得白貓一天天皮毛漸松,去黑橋口買了二斤小魚,蔥花生姜調(diào)味,和上米粥,白貓聞聞舔舔,依舊竄上跳下。
眼見得白貓,減了腰圍,饑聲不迭,老姐卻無計可施。周末,白貓的主人下班回家來看望,白貓遠遠的撲向老東家,搖尾擺腦,舉手投足,嗲聲不迭!姑娘連連說道:瘦了瘦了瘦了!老姐不免唏噓,數(shù)落一通白貓:粗茶淡飯不上嘴,這貓連腥卻也不沾!這世道真是怪了!姑娘這才恍然道:養(yǎng)了三年,沒喂過飯食魚蝦,只吃超市買的零食,饞貓一只……老姐聽罷連連嘆息,如此富貴之身,我一個百姓供養(yǎng)不起供養(yǎng)不起。收養(yǎng)它,原指望它能逮逮老鼠,助我安神,這般的淘神,如何是好!姑娘還是領(lǐng)回吧!
姑娘連連擺手道:不關(guān)不關(guān),餓它幾天,世上哪有貓兒不沾腥的,如同狗改不了吃屎!白貓也大致上聽懂了,乖巧地跳下來,嘰嘰舔上了貓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