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聚會感懷(散文·家園)
一
當阿春兒說到,我曾經(jīng)在畢業(yè)的時候說過十年以后我們再聚到一起的話時,我才覺出,我已經(jīng)欠了同學們十個年頭了。
二十年一晃而過,自從當年從那個比較大的城市——邯鄲——上完一個所謂的大學(彼時,大家都叫他是高四高五之類的學校),當我卷著鋪蓋卷回到當時還烏煙瘴氣的小縣城時,其實,我所有的理想也都化作了泡影,隨風而逝了。
兩年的大專生涯,大家雖然來自不同的地方,但大多數(shù)也都只是方圓百里之內(nèi)的各個縣。那時候,通訊不發(fā)達,彼此之間似乎也并沒有過深的交情,一分手,有些人就真的杳無音信了。
現(xiàn)在細想,這二十年中,也陸陸續(xù)續(xù)和其中一些同學見過面,并沒有感覺到是多么濃厚的同窗之誼,或許只是街道上的一聲招呼,或許是學校之間相互交流時多說的幾句話,再或許是一個宿舍之間還比較多的相互聯(lián)系,等等。
可是,“我們是一個班的同學”,這種讓人一想到就心生激動的念頭卻似乎很淡漠。
宋喜風那時留給我的一句話也深深影響了我,她說:“也許這一別,就是永別?!笔前?!雖說百里也并不遠,可是,誰總是能閑著沒事到處去串著見同學呢?于是,在我的思想里,也就漸漸地把這一幫同學給淡化了!
是的!真的淡化了!現(xiàn)在想來都感到可怕和慚愧。然而,這確實這二十年來,真真實實的感覺。
其實,在我的內(nèi)心里,我是很注重我的這兩年大學生活的,包括我的家長和親戚朋友,那個時候,他們也都是很看重考大學的,認為能考上大學就是一世無憂了。
我懷著一顆單純的心來到了我夢寐以求的大學校園,但是令我失望的是,它還沒有我高中的校園大。重重的失落以后,我便依舊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學生,一個還在校園里學習的學生,我從來沒有考慮過我馬上就要步入社會了,我只是一味兒地在享受著短暫的天堂的快樂。
一直到我被一紙派遣證打發(fā)回原籍的時候,我還天真地在想:“不出五年,我一定要以一個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身份回到那個破舊的禮堂里來做報告!”
因為我總感覺,不干出一番事業(yè),就對不起我這兩年大學,也愧于再見到這些并不太熟悉的同學。
一切都像夢,不同的是,我現(xiàn)在從夢里醒來了。
二十年里,也曾有過夢想,也曾有過機遇,也曾竭盡全力,也曾小有成績……可只有到最后,當自己依然懷著一顆單純的心參與到一場激烈的競爭中的時候,才知道:社會真的不是校園了!校園里,你可以逞強,沒有人會和你較真兒,社會上,只有“你死我活”,沒有人會顧忌你曾經(jīng)怎樣怎樣。
我突然發(fā)現(xiàn),要想在這種情況下保持一種自我本真,那就只有退出競爭,做一個逍遙于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之外的人,自然也就不再與名利有任何瓜葛了。
我也想通過所謂的“功成名就”來為自己塑金身,以期實現(xiàn)自己在別人眼里的價值,讓別人看重自己。
王俊英畢業(yè)時對我說:“你一看就是走仕途的,相信我下一次見到你,你一定會走上仕途的……”(突然想起了沈騰的小品,或許我就是生活在自己的小品中的吧?不由苦笑。)矛矛盾盾中,又過了七八年,一直到了突然生病。
醫(yī)生在跟我的交流中數(shù)次用到了“兇險”這個詞,回想那一個月里每一次的疼痛,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多次跟死神擦肩而過了,也才知道自己有多命大!難道自己的上輩子真的拯救過宇宙?躺在病床上的幾個夜晚,都是無眠,感覺自己的無知和可笑,為什么非要擰著自己去走一條并不適合自己的路呢?
好像參禪悟道一樣,病好之后,心情也豁然開朗,我想起了孫華強的兩句祝福語:“山阻石攔大江畢竟東流去,雪辱霜欺梅花依舊向陽開?!笔前?!相信生活一定會更美好的。
于是,我決定了,平平淡淡走好自己剩下的每一步路,不再被名利所誘惑,守著家人,守著一方平靜,做好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二
二十年一晃就過去了,也不止一次的聽說,有同學做了校長,有的同學進入了政府機構,升任重要職務;有同學則轉(zhuǎn)行做生意發(fā)了大財,今年春節(jié)我們宿舍小聚,老四花向昭居然開了奧迪,心中甚慰;前些年,就聽說母占升在搞文化傳播,也是國內(nèi)國外到處游歷。
說實話,十年之前,我聽到這些或許還會心生嫉妒,也會鄙視轉(zhuǎn)行的行為,可是,現(xiàn)在,我也不再執(zhí)拗,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何況當初選擇師專也許就是不得已而為之吧?
母占升今年邀請我一同組織同學聚會,我一直沒有回應。心里有一點掛不?。鹤约憾曷德禑o為,自然位卑言輕,有什么能力出來號召大家呢?
在師專的時候,承蒙王勇老師錯愛,做了兩年班長,可自己又給大家服務貢獻過什么呢?我只記得大一的時候,歌詠比賽,八個系十六個隊,我們是倒數(shù)第一,到了大二的時候,還是八個系,還是十六個隊,我們還是倒數(shù)第一!這能說沒有我的責任?我現(xiàn)在這樣說,肯定會有同學會安慰我。我自己不會在內(nèi)心安慰自己,這將是我一個永遠的遺憾:我已無法再改變它了。
現(xiàn)在,很多同學都比我要出色得多,我去組織人家?對此我是有疑問的。
這種顧忌之下,我只好默默地關注著聚會工作的進展,看著占生建立“聚會服務群”、“三人小組群”,一遍又一遍在群里號召,公布聚會的流程等等。怎么說呢?心里還是有一點小期待,希望自己也能去號召大家,大家也都能回應自己的號召。
那天,占升一個電話,讓我徹底拋棄了自己的迂腐和清高,使我下決心也參與到這個工作中來。
時隔二十年,就讓我再來為大家做一點事情吧!或許,這也算是對大家在上學時的缺憾的一點彌補。
這個決心一下,我頓時就像回到了二十年前,就好像同學們大家都還在學校里上著課,二十年的漫長一下子被縮短到了無有。我有一種要趕緊再盡力組織好著這次活動,以免大家再有遺憾的感覺。
找出二十年前的照片,那清晰的影像更加讓我的感覺真實,那是青春正當年的感覺。隱隱的,心中還涌出了畢業(yè)時的那一絲心痛,我越發(fā)覺得有必要參與組織這次活動了。
不管當年發(fā)生了什么,不管當年相互之間是否熟悉,我們都不能淡漠我們曾經(jīng)是同學的事實。如果當年沒有深交,那就讓友誼的小船再次起航吧!無論怎么樣,再續(xù)這二十年前緣,也是我們的福分。
事情并沒有想象中那樣順利,或許大家真的都很生疏了,也或許是大家身不由己而不能隨時確定自己想要干的事了,組織工作一度也讓我心灰意冷,用王老師的話說:我在網(wǎng)上聲嘶力竭的呼吁,其實,我最感覺自己做得到位的是打出的一番“悲情牌”,一番傾情呼喚,或許感動了許多原來無所謂的同學。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越來越多的同學報名參加,居然還有很多同學“捐款”,這令我感動。更令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去邯鄲赴會的是,遠在北京的花向昭和在上海的小索妹妹居然也要趕回來!而好幾個二十年沒見過面,也沒聽到過聲音的同學,他們的聲音讓我在家里拿著手機淚流滿面。
二十年了,即使二十年前的那兩年里,我們從沒說過一句話,也沒對視過一眼,可我們都知道,我們相互之間的心里都有一個你。
那一天半夜里,我的心里激動得睡不著,天不亮,就叫醒妻子陪我一同去市場買梨,因為,韓利民的一句話被我記了二十年:“下一次再吃到梨,一定會是在你的家里?!比欢昀?,他一次也沒有到過我的家里來吃梨,也鮮有同學來魏縣吃梨。
在會場里,隨著一個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面龐出現(xiàn)在門口,我只覺得有一股股熱流想要涌出眼眶。其實我的心情是很復雜的,終于又見到你們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噴涌而出,二十年里的快樂和幸福、心酸與委屈、矛盾和釋然、遺憾與慚愧、回憶和思念都忽然涌向了大腦,一時間竟然無法理順這其中的順序,于是,磕磕絆絆地言不由衷。
我是想想說說重獲新生以來的感慨的,因為這也是我想要參加這次聚會的主要原因,我真的感覺,是有該跟大家見一見的必要了。
想來想去,還是沒有談到這個話題,我不應該掃大家的興,不能破壞大家見面的歡樂氣氛。能見到大家,這已經(jīng)是對我很大的安撫了。
三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重逢后的快樂和欣喜,大家都在興奮地述說著二十年里各自的生活,也在打聽著相互的信息,尤其是統(tǒng)一的體恤衫一穿在身上,時光頓時倒流了二十年,一時間令我恍惚。
聽到占升說韓艷紅老師到了,我們便一同下樓去迎接,賓館的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這是二十年前整個中文系男生心中的女神。還是那個神態(tài),還是那么漂亮,只是那凸顯活潑的馬尾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精神的短發(fā),也讓人更顯成熟了許多。
任亞鵬和李方成了兩口子,這么多年以后我們才知道,當年他們是聯(lián)誼宿舍,李方的舍友竭力撮合了他們。當大家開他們的玩笑的時候,任亞鵬在一邊微笑著不說話,李方則尖聲地跟大家爭辯著什么。
我一開始居然沒有叫出郭新麗、張冬雪和王建新的名字,我印象里他仨都不愛說話,冬雪和建新現(xiàn)在還是不愛說話,新利倒是活潑了,一直說個不停,笑個不停。
上學的時候,我就把李衛(wèi)紅叫做成了李對紅,因為那是奧運冠軍的大名,今天才知道這個當年不愛說話的小姑娘居然唱得一嗓子好歌。
胡珺當年是個比較有脾氣的姑娘,但是很善良,說話也很善解人意,這次一見面,還是一貫的刀子嘴豆腐心,毫不留情地數(shù)落我,過后又親切地跟我拉著家常。
當年,我跟孫華強一塊打牙祭,奢侈地買了燒雞一塊吃,現(xiàn)在我稱他是“曾經(jīng)一同吃過雞”的同學。
楊振超一進門就向我撲了過來,用盡力量抱起我轉(zhuǎn)了一圈,還像當年那樣真誠。
遲志波一直在拿著錄像機忙前忙后,張峰說話還是那么甕聲甕氣,樊金海依舊一身書生的迂氣,司興國則一直讓我認為是一個經(jīng)常見面的熟人(想想他應該是跟我的一個初中同學長的比較像)。
申志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縣政府辦公室主任了,應該是我們大家中間職務最高的人了吧?果然忙碌,聚會沒有結束他就提前回去了,只是人更加平易近人,很有好干部的風格。還有我了解的是國慶在縣監(jiān)察委,劉志強在縣組織部,也都算是有一番成就了吧。
又看到了阿春兒,李春霞,一個彼時很文靜的姑娘,現(xiàn)在也是一所學校里的骨干老師了,術業(yè)有專攻,很令人佩服,想來也是在經(jīng)營著一個幸福美滿的家了。
張有梅最后說的那一番話,深深地打動了我。是啊,二十年須臾之間,人還是那個人,可身上的責任不同了,這是需要我們都努力支撐的,大家容顏改變,可是相互之間的情誼不能改變,大家從今往后就應該把這份情誼延續(xù)下去了。
小索是我一直惦記著卻一直也沒有任何音信的一個小妹妹,二十年前,她在我的留言簿上稱我為“哥哥”,這二十年來便一直像是惦記一個失散了的親人一樣惦記著她。她知道得比較晚,所以一直到下午才到,她來的那一會兒,我一直坐立不安,總感覺應該去接一下她,就在我遲疑地走到賓館門口的時候,她也出現(xiàn)在了那里。好在今后,也就不用再惦記著了。
那一年,宋小寶一句:“海燕啊,你可長點心吧!”火遍大江南北,也再次勾起了我對一位美女——李海燕的記憶:我們那時是經(jīng)常爭吵不休的,可那是一種最純真的感情,不摻雜半點私心邪念。這回一見面,她便一如既往埋怨我不早一點安排聚會,不同的是,我報以慚愧的微笑。
薛冬梅是班里唯一一個身高比我高的女生,這么多年了,她還是那么高,走到她面前時,我有一種學生見到老師的感覺。
龐海霞還有馬淑萍也屬于是我當年交往不深的同學,這次聚會之前,我還有小小的擔心:會不會還是很陌生的感覺啊?沒想的,那種一見如故,再次令我感動到眼含熱淚。
前年,王老師在大名縣下鄉(xiāng)扶貧,我和國慶、軍波、靜彬幾個去看望,張少東和黃金鐸全程陪同,甚是熱情,令我印象深刻,還有一次是我們幾個閑來無事去大名玩兒,也是少東陪同。那也是我們這二十年中唯有的兩次見面。
向昭、新海和振海我們是一個宿舍,自然聯(lián)系就比較多一些,不再贅述。
當年,我們是七十四個人,還有那么多沒有到場的,心中甚覺遺憾。感到安慰的是,這次基本上都能聯(lián)系上了,還好,趁著都還活著,我們就珍視彼此之間的情誼吧,畢竟人活一世,竟如白駒過隙,千萬別老死不相往來了。
沒事,常在群里聊聊;有機會了,小聚一把,也不枉同學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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