惰性充斥在角角落落。慵懶的舒適，并不快樂。
　　 終在那個午后，無聊地翻閱著人生旅程中記錄了十年的心情文字，每一處都如星星般，閃著光芒，牽動記憶，從心底浮出。時間的年輪像個橡皮擦，最終，該記憶的、不該記憶的都會模糊。對也罷，錯也罷，風(fēng)云過后均會塵埃落定；欣喜也罷，落寞也罷，再回首都在歲月中脫水。所以，生活需要記錄的，只有不斷重新拾遺，才能烙印精彩。而我，在慵懶的道路上，已經(jīng)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回頭。
　　 “嫂子，回去后寫一寫，我給你配圖片?！苯衲赀h行的旅途中，依舊是那些人，依舊是同樣的建議。閃念之間，發(fā)現(xiàn)原來你一直還在。信念還在，步伐還在，閃念還在，激情還在，只此一眼，便重回江湖。
　　 如果說去年的記憶還停留在鳴沙山、月牙泉旁邊明月堂那個儒雅謙謙的主人，以及精心準(zhǔn)備的八月十五的會餐的話，那么遺憾也是從那兒開始的。在我的心里，余秋雨的巨筆已經(jīng)把鳴沙山、月牙泉的美麗推上了無與倫比的內(nèi)涵和高度，不敢妄自菲薄。能夠撰寫的，只有在明月堂度過的那個別具一格的夜晚，卻因惰性和日漸自卑的知識儲備，一拖就是一年。
　　
　　 一、難忘的軍營
　　 今年的遠足，八天的時間，廣西、貴州、湖南……最為欣慰的竟然是在廣西，因了景，因了人，因了心中戚戚然然的軍營心結(jié)。
　　 緣生緣滅緣如水，緣起時,萍水都會相逢。廣西，恰巧大哥有個戰(zhàn)友在，恰巧我們有共同的好友，恰巧老家是左鄰右舍。于是一住就是三天。
　　 軍營是一個從小向往的夢境。一如現(xiàn)實：肅穆、整潔、血性、陽剛、等級分明。吃飯、訓(xùn)練、唱歌……沒有東西可以打亂他們的井然有序。甚至系鞋帶，都是立正、稍息、下蹲，脊背挺直，連貫而成。
　　 院子以辦公樓、招待所為界分為前院和后院。后院是宿舍區(qū)，男人們的世界，不敢貿(mào)然前往。前院被一條大路橫貫其中,分為左右兩院，植被錯落有致。
　　 清晨六點，淋漓了一個晚上的雨絲人性化地停住了腳步，透過窗簾罅隙的第一縷晨光把我從夢中叫醒，一定要出去走走的。
　　 左院以黃花梨為主，直徑平均約4~5厘米，高約兩米，規(guī)律地散落在茵茵娜娜的綠草間，打濕的青石臺、鵝卵石、紅地磚，紅的更艷，青的更翠，組成各種圖案，成曲徑，可通幽。偶爾一朵一朵的白色小蘑菇調(diào)皮地藏在草叢深處，在微風(fēng)中和過往的行人躲著貓貓。昨夜的雨跡還沒有消失，水汽和著濃濃的霧氣在枝頭縈繞，殘留在枝葉的雨水不時滴落，在炙熱的空氣里繪畫出一絲不易覺察的清涼。
　　 右邊的院落，中心以黃花梨居多，周邊卻被碩果累累的芒果樹包圍。成熟的總是謙虛的。每個枝頭都低垂著一個或數(shù)個成人拳頭一樣大小的芒果，大部分顏色還是青青的，只有高處朝陽的地方蒙上了一層暈暈的紅。路過垃圾箱，才能發(fā)現(xiàn)，昨夜疾風(fēng)驟雨的力量和軍人們的勤勞——滿滿掉落的芒果和干凈如初的地面。西南角，精致地布設(shè)著一些體能鍛煉器材。昨天下午，雨如注，他們?nèi)栽谀抢镉?xùn)練、暢歡。在這里，沒有風(fēng)霜雨雪之分，亦無春夏秋冬之別。訓(xùn)練時在器材，娛樂時也在器材，結(jié)果均為揮汗如雨。
　　 下樓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女兵，二十出頭，膚色和男同志無甚差別，抬頭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融化了我所有的夢。她是隊里唯一的女兵——衛(wèi)生員。她的腳步是輕盈的，笑容是雀躍的，看不出絲毫的落寞和疲乏。粉色年齡本應(yīng)該身著蕾絲花邊裙子，在舞臺上聚焦，在父母前依偎，她卻用汗水和意志譜寫出軍隊綠特有的精彩。
　　 正是這次機緣巧合，有幸參觀了中越邊境上的邊防哨點。蜿蜒曲折的道路，層層審核的關(guān)口，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處處彰顯祖國的神圣不可侵犯。如果說在山下時候，還只是沉浸于兩國界碑風(fēng)貌的迥異，和境內(nèi)一腳、境外一腳的新奇，那么在山上卻是完全的另外一種感受：關(guān)外和關(guān)內(nèi)同樣的藍天、白云，同樣的紅磚綠瓦，似乎所有的美麗就應(yīng)該共呼吸、共命運的?！安粶?zhǔn)照相！”一聲低沉的呵斥把烏托邦的理想拽回來到現(xiàn)實。循著聲音，欄桿3米外，平米見方的哨崗陰影下看見了一張剛毅的臉龐，正炯炯有神地盯著旁邊那個試圖突破規(guī)矩的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子抱歉地低下頭，招了招手，收起了手機。下山的時候，他們介紹，崗哨在山上一站就是二十四小時，風(fēng)雨無阻。
　　 吃飯、睡覺呢？我追問到。
　　 飯自帶，不能睡覺。
　　 “奧，”我默默地回頭注視著那個堅毅的身影，心中洶涌起無限的感慨。當(dāng)今世界呈現(xiàn)出“總體和平、總體緩和、總體穩(wěn)定”的局勢，但是仍有局部戰(zhàn)爭、局部緊張、局部動蕩的發(fā)生。為了我們的安寧，他們無私地置身于惡劣環(huán)境，努力地不放過一絲一毫的不確定性。
　　 其實，還有很多好奇的，唯有無數(shù)次的轉(zhuǎn)身、回眸……
　　
　　 二、天空之鏡
　　 他們父子早早地啟程了，因為工作的原因，一周之后，乘飛機和他們相約在廣西集合。
　　 清晨四點，小城由深睡轉(zhuǎn)為淺眠。第一批醒來的人們是騎著電動車趕往每個早點或地攤的小本經(jīng)營者。他們的注目讓我欣慰又讓我恐慌，偶爾疾馳過的電動車也一改往日的非機動車道，在燈光昏黃的機動車道間疾行。
　　 “坐車嗎？”偶爾有車緩行下來，隔著影子搖曳的綠化帶，伸出腦袋詢問。
　　 “有人來接?！蹦吧说难垟嗳徊桓颐叭粦?yīng)允的。
　　 絕塵而去的汽車尾氣沒有一絲的留戀。
　　 于是，找個共享單車，邊走邊尋找著出租車。結(jié)果均是或者有人，或者預(yù)定，或者交接班不再拉人。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小時，離預(yù)定的時間越來越近，路燈也在東方漸微明的那一刻閉上了眼睛。終在把小藍車換成共享助力車決定付諸于自己的時候，停下了一輛出租車。在他的指點下，找到了最近的共享助力車固定停車點，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候機樓。路上和他交談了許多，臨走時他留給我三句話：“清晨的這個城市，獨行不用恐慌?！薄耙嘈胚@世上有好人?！薄翱梢詮闹Ц秾毢艚谐鲎廛??！?br />　　 飛機起飛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剛剛好。時間剛剛好，剛剛好遇到一個溫暖的工作人員，剛好一個臨窗的位置，剛好連日來的陰雨停住了腳。
　　 遙墻至吳圩，中間轉(zhuǎn)機湖南衡陽，5個小時，我的目光屬于窗外。
　　 氣候則從暖溫帶濕潤性，經(jīng)過溫帶大陸性的過度，直達熱帶性，呈現(xiàn)在眼前的變化是植被的增多，湖泊的增多，霧氣的加重，白云的增多。
　　 行至衡陽，天空的白云呈現(xiàn)多層狀的變幻。從絲絲縷縷的縹緲，變?yōu)榈讓拥慕z狀，頂層的蘑菇狀，中間一層薄薄的水汽如鏡般閃著光芒，天空之境的美景呼之欲出。眼前浮現(xiàn)出去年茶卡鹽湖看到的美景。
　　 一望無垠的鹽湖沉積著厚厚的、反射率極高的、水晶般的鹽層，上面覆蓋著淺淺的清水，在陽光的照耀下，就像一面巨大的鏡子，折射出上空的藍天白云。天空與湖面渾然一體，讓身處其中的人們分不清天地，分不清真?zhèn)危磺卸既缦删嘲闾摶?、美麗?br />　　 在這里的天空，有幸邂逅到如此的美景。云遠近有序，高低分層，大小錯落，厚薄相依。如蘑菇、如棉朵、如雪山、如皚皚雪原。以霧氣為鏡面，陽光下鬧，鏡波中明，一瀉千里，浩渺潔凈。
　　
　　 三、梵凈山
　　 來一座城，是因為一個人。愛上梵凈山，是因為它能打開一扇門。
　　 聽從內(nèi)行人的建議，坐索道上山，步行下山。
　　 9點景區(qū)開門迎客，分組進入，多次的危險易燃物品檢查，欄桿圍繞成的曲折、冗長的單行線，10點還在從檢票口趕往到景區(qū)門口的路上。“低效”的管理讓滯留的人群產(chǎn)生騷動，不由得懷疑世界自然遺產(chǎn)，中國五大佛教名山之一是否是“噓頭”。
　　 “熱不必除，而除此熱惱，身常在清涼臺上；窮不可遣，而遣此窮愁，心常居安樂窩中?！毙闹心顜妆椤恫烁T》，燥火方得以壓制。終于到達景區(qū)門口公交車乘坐點，頭頂上的花灑不時噴出水霧讓人們驚喜，絲絲涼意之后飄來的是滿腔和氣、隨地清風(fēng)。車接踵至，人魚貫入。自乘坐點到第一個景區(qū)，公交車在前不見來人、后不見往者的蜿蜒的群山峻嶺中急速前行了一個多小時，在驚嘆司機師傅高超技能，自然造化林海的同時，仿佛明白復(fù)雜的進門流程的重要性。
　　 梵凈山為武陵山脈主峰，海拔2572米，8000多層臺階。
　　 “要不，原地等待吧……”遠遠地傳來叮囑聲。
　　 “不！”看著身邊不時超越的雀躍孩童和滄桑暮年，稍作調(diào)整，鼓足勇氣，繼續(xù)前行。
　　 置身困境最簡單的解決方法就忘記處境?？纯粗車臉洌^上的天，身邊的人，天際的云。竟然忘卻了向上攀登的崎嶇艱險和巔峰的遙不可及。攻占一處小山包或者靠近一處美麗的小精致等小欣喜的到來，竟讓腳步輕盈了許多。
　　 事先功課不足，只有沿途行進，前面的道路并不是坦途，先是到達了蘑菇石，后是到達了老金頂月鏡山。一路上或四面懸崖峭壁、或古廟摩崖、或懸空建成石屋，或山間陡峭需攀鐵索而上，每一處都心驚膽戰(zhàn)。面對滄桑的古廟殿宇，不由得在石碑面前駐足，它們在風(fēng)雨中見證了梵凈山的發(fā)展歷史，六次重建已經(jīng)證明人們心目中的舉足輕重。來到紅云金頂腳下，才知梵凈山別有洞天。只是疲乏的身軀已發(fā)起十分的抗議，不容許再向上攀登一步。同行的周哥從軍隊退伍后，仍舊保持著上海散打第一個體格，繼續(xù)挑戰(zhàn)著自己。殘缺的美才是最值得留戀的美，留個念想吧，希望能夠看到不同季節(jié)的梵凈山的美。
　　 山上的風(fēng)景是美麗的，因天氣的任性而變幻著。到達月鏡山絕壁風(fēng)光的時候，還是烏云遮天，面對一望無際的云海和霧氣，心中略感遺憾。到達承恩寺時，太陽已從云層罅隙里露出燦爛的笑臉，紅云金頂后射出霞光萬道，驚呼聲迭起……轉(zhuǎn)身45度角，峽谷里呈現(xiàn)五色光暈，在起伏的群山中跌宕綿延，又是一陣驚呼……
　　 云頂山的左前方有一條幽靜通向遠方，這就是有名的杜鵑長廊森林步道。雖不是花開的日子，婆娑的身影不時調(diào)皮的從遒勁的枝干上伸出一枝，橫在驛道讓人唏噓愛憐。
　　 如果說在山頂感受到的是美景，是驚嘆，那么，下山的時候，打開的便是另一扇門，感受到的是生命輪回的淡然。
　　 6000層臺階，如果只有臆想，并不覺得可怕，如果假借泰山腳下的紅門至山頂南天門共有6293級臺階為參照物，便可有個形象的理解。
　　 隨著一聲開始，孩子們放開腳丫撒了歡兒，只有不時“老媽……”和“唉……”的遙相呼應(yīng)。
　　 下山的速率決定了大多數(shù)人腳步的平行，所以交集的只有那么幾許，和上山的人相比，少了很多。
　　 沒有風(fēng)景便是處處皆風(fēng)景。在原始洪荒的森林中，任何一株樹木拿出來單放，都是獨樹一幟、重點保護。放到城市里，都是掛著吊瓶、圍著防寒帶，坐落C位的貴族。在這里，遍地風(fēng)景。相互扶持直沖云霄，歷經(jīng)百年笑看風(fēng)云，生老病死順其自然，新陳代謝彼此成就。淡然——是這里的一切。
　　 枝干自由生長，苔蘚隨意寄居，2000多個物種從地面到枝干密織出不透風(fēng)的綠色屏障。除了這條可上可下的臺階路，不忍踐踏進一步的，怕鞋底的一絲塵世，驚擾了占地約4.2萬公頃的梵天凈土。
　　 隱約，雨打樹葉沙沙；隱約，鳥自在鳴啼；隱約，置身天堂。
　　 修建此路的人，用心的體會著每一位往來者的心境。大約每一千米，就有一處屆碑表明你所到達的臺階數(shù)，2400,3200,3600,4500……給上山者以驕傲，給下山者以希翼。每800—1000步都有一處放著幾張排椅數(shù)的平米見方的力量補充基地，總會有一個當(dāng)?shù)厝硕俗?，旁邊放著幾箱礦泉水、當(dāng)?shù)馗恻c、水果之類。
　　 在深感自己的筋疲力盡之時，弱弱地問：“你們每天都上來嗎？”邊說眼睛邊掃描一下他身邊的物件。
　　 “每天都上來，晚上五六點下去?！毕肫饎偛庞龅骄皡^(qū)管理人員，他們每四天一個來回的小驚訝，這里無疑放大了許多倍。
　　 從小至今，從來不喜歡雜技；再怎樣的勞累，爬山從來不坐人力轎子。雖然十分明白那是一種養(yǎng)家糊口，或者勤勞致富的職業(yè)，但是超越正常生命承受力的所有的一切，都會讓我心痛不已。
　　 他們，如同挑山工，用極限的毅力渲染著生命?；钪?，都挺難的，但記得，一定要幸福。
　　 先是正常跳躍著下臺階，而后變成之字形，而后變成側(cè)身，有欄桿的地方變成胳膊抓住欄桿支撐，倒退下行。
　　 上山的行人形形色色，遇到孩童便真心的感嘆：“了不起，加油！”遇到老人，也回頭去仰慕的眼神。大多都會問一句的：“快了嗎？”為了鼓勵，不論身邊有無屆碑提示，都會回一句：“快了！加油！”偶爾遇有年輕人，便可調(diào)皮一次：“恩……五分之一吧?！薄鞍パ剑业奶煅?！”然后一陣哄堂大笑之后再次鼓勵；“快了，加油！”“奧，謝謝！”年輕矯健的步伐瞬間鼓足了力量，離弦而去。
　　 有一對情侶不時和我們先后著交集。男孩活躍，女孩內(nèi)斂。每一次彼此趕超時的相遇，都會鼓勵。我正常下臺階時，他喊：“加油！”側(cè)身時，他告訴女孩：“學(xué)姐姐，螃蟹行?！弊プ跅U作支撐倒行時，他也學(xué)著轉(zhuǎn)過身，告訴女孩：“用臂力?！泵棵看藭r，我心里暗笑：“剛才比較驚險的地方還坐下用屁股滑下來的呢？”因為我和兒子的遙相呼應(yīng)變成了短信聯(lián)系，知道他背負(fù)著所有的行囊并遠超我們而去，所以加快了腳步。
　　 最后五百米的時候，我也得到了路邊人的一記微笑，和一個漂亮的大拇哥。
　　 最后一百米的時候，遠遠地兒子的身影，遠遠地兒子的呼聲；“老媽，我第一個到的，給你們每一個人買了瓶水，就是景區(qū)的水有些貴?！?br />　　 兒子的話語燦爛了整座梵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