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如果我們分開，你會不會按時吃飯？”
　　 女：“會?！?br />　　 男：“那你會不會晚上想我睡不著覺？”
　　 女：“不會?！?br />　　 男：“你喜歡我嗎？”
　　 女：“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我和他就這樣分開了。其實我很不舍。想起他緊緊地抱著我，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流到我的臉頰，那種感受真的不好受。
　　 “可是他家真的太窮了！”我義憤填膺地和摯友張訴苦。
　　 “能有多窮？”張問。
　　 “他爸媽在外上班五六年了，連一萬塊錢都拿不出來！”
　　 “那他自己呢？”
　　 “他自己工作了五年，也才五萬塊錢存款。工資稅后也就五千塊每月?！?br />　　 “非要買套房子嗎？現(xiàn)在那么多人沒有房子還不是過得好好的？”
　　 “我和那些人不一樣！”
　　 和張聊完我又覺得不該就這樣和他分開的。因為他家人和他都已經(jīng)盡力了?？墒俏揖褪菬o法說服自己原諒他。
　　 “沒有房子的男人是多么可怕的一種生物?！蔽野底韵搿?br />　　 那天和他一起去看一套76平的二手房，毛坯，在六樓，西南朝向?？們r不到一百萬元，含稅首付四十萬元出頭，月供四千元?？赐攴孔?，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告訴他，我看中了，我想買。然后打電話給我爸媽，我的爸媽說如果真的看中了，可以給我十萬塊錢。想了想，自己還有五萬塊，再加上他的五萬塊，一共有二十萬元了。只差二十萬，應(yīng)該對他不是什么難題吧？?
　　 當(dāng)天晚上他的表現(xiàn)也很棒。一個個電話和信息去問他的親朋好友。第二天晚上我就問他：“昨天籌到多少錢了？”
　　 他說：“八萬塊?！?br />　　 我又問：“那還差十二萬。讓你爸媽拿十萬，你再找同事什么的借兩萬，不就夠了嗎？”
　　 他說：“我爸媽沒錢。他們剛還清債務(wù)，以前不是老家修了房子、搞了裝修嘛。加上以前我上學(xué)時，他們也借了一些錢，剛剛還清。是拿不出的?！?br />　　 “真不知道你家怎么窮成這個樣子！”
　　 “我也不想啊?！?br />　　 “那你同事呢？他們總能借一點吧？”
　　 “我的同事都很窮。跟一個關(guān)系不錯的同事聊了聊，本想找她借個五千或者一萬塊的。但聽她說自己最近購物很多，每個月都不夠花，我就沒開口了?！?br />　　 “你就是不想買！”我把微信視頻掛斷，不想和他說話。任他怎么再發(fā)出視頻或語音邀請，我都沒有搭理他。
　　 晚上還是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也睡不著。就撥通他的電話。凌晨兩點鐘，他也沒有睡。
　　 “我睡不著。你給我講故事吧?！蔽艺f。
　　 “你想聽什么故事？”他問。
　　 “我想聽你以前追我的故事。”
　　 他就開始從剛認(rèn)識我時講起。說我當(dāng)時還是短發(fā)、黑黑瘦瘦的，走路時而蹦蹦跳跳的很奇怪。說一開始不喜歡我，但后來不知道怎么就喜歡上我了，而且很喜歡很喜歡那種。我就問他有多喜歡，他說很喜歡，說不上來。
　　 “我不信。我前男友以前也說很喜歡我，后來還不是分開了？”我說。
　　 “怎么又提你前男友？”他有點無語，然后故事就不說下去了。
　　 我在偷笑中緩緩睡去，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
　　 可是我還是想要一套房子呀。我想要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我想有一個自己的小窩。這樣放假了，就可以回到屋子休息。不開心了，就可以窩在屋子玩手機。在工作上受了氣，也可以有個角落安頓自己。我好想有個家。
　　 中介公司不停地打電話和發(fā)微信找他去交誠意金和定金。誠意金是五千塊，定金預(yù)計要十萬塊。我不停地在腦海里想象我們住進(jìn)新房里的畫面，我想把房子裝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購置一些文藝風(fēng)的飾品。晚上有空了，還可以去樓下的大花園散散步、吹吹風(fēng)。我多么希望他可以馬上買到房子。
　　 “那套房子你有幾分喜歡？”我問他。
　　 “還行。”他說。
　　 “如果按十分算，你給幾分？”
　　 “不知道。你呢？”
　　 “五分吧?！蔽艺f。
　　 “我也差不多?！?br />　　 其實我內(nèi)心是有八分喜歡的。于是我又追問，“如果我說很喜歡并且一定要買，你肯定會買的，對不對？”
　　 “嗯?！彼?。但我從他的回答里，還是看到了他言辭中的閃爍。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買，還是不想買。如果想買，為什么還沒有籌到錢。如果不想買，為什么又沒有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我說不想買。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張現(xiàn)在是有房子的人了。早幾年，房價還沒有上漲的時候，張就買了一套房子。我覺得張好幸福啊，壓根不像我男友一樣——沒出息。
　　 “現(xiàn)在房價這么高，如果換成是我，我是沒有勇氣買的?！睆堈f。
　　 “你現(xiàn)在是已經(jīng)買了，肯定這么說啦。”我說。
　　 “現(xiàn)在買房的成本太高了?！睆堈f。
　　 和張聊完，我又給男友打電話，問他家人籌錢的進(jìn)度。因為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七天，我擔(dān)心那套房子早被人買走了。
　　 “你媽媽到底有沒有借到錢??？”我焦急地問。
　　 “應(yīng)該可以借到三五萬吧。這是我給他們的期望值?！?br />　　 “不要說這些沒用的。借到了就是借到了，沒借到就是沒借到?！?br />　　 “那還沒有借到。不過我相信可以的。”
　　 “那就是借不到！”我氣得馬上掛斷電話。
　　 他發(fā)來短信說：“給點時間。應(yīng)該可以的?！?br />　　 我沒有回他。我真的不想理他。時間？時間！都過去一個禮拜了，這點錢都搞不到。真不知道他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做些什么。
　　 我真是眼瞎，當(dāng)初會看上這種男人。呸，什么男人，就是一個小屁孩。
　　 當(dāng)時房價沒漲的時候不買，現(xiàn)在漲了，更加沒錢買。想想以后房價還會漲，真不知道跟著他還有什么未來。
　　 就這樣又過去了兩天。因為身體不適，我想去看看醫(yī)生。他提前買了票，從他所在的城市過來，特意陪我。
　　 我們是異地戀。每次見面要半個月。從他的公司到我的公司，坐公交、轉(zhuǎn)動車、換地鐵一共需要三個小時。相見也很不容易。
　　 這一次他能來陪我，讓我多少還是感到一些溫暖?？墒窍胂朊看我娒嬉【频辍⒁燥埵裁吹?，真的很花錢。我們兩個人的工資一點都不夠花。
　　 要是他能再有錢一點就好了。
　　 要是他家里能再有錢一點就好了。
　　 為什么別人家的男友都有房，而我的男友卻什么都沒有。我找不到答案。?
　　 他給我付了藥費，給我提著藥。太陽有點大，他撐著傘。路過一家冰激凌店，我說想吃冰激凌。他說我剛吃了膠囊不能吃，我說不。然后他就去買了兩個原味的冰激凌，但就是死活不給我吃，說要等久一點，還說最多只給我吃一口。
　　 我們就這樣一路走去找公交。看到有趟公交車可以到步行街。我看他每天都穿著那雙丑得不行的皮鞋，出太陽穿，下雨也穿。好想給他買雙新鞋子。
　　 “要不我們?nèi)ス浣职?？”我提議。
　　 “好啊。去買什么？”他問。
　　 “想給你買雙鞋子?！蔽铱戳丝此请p前半截都皺巴巴的鞋面。
　　 “不用啦。這鞋子還能穿呢。你有什么要買的嗎？”他反問我。
　　 “沒有?！?br />　　 “給你買件新衣服吧?！彼f。
　　 “不用啦。上次到你那不是剛剛給我買了新裙子嘛?！?br />　　 聊著聊著，中介給他打來電話，看他們在那說了幾分鐘才掛斷。掛斷后，男友的臉上露出一些不悅。問他好幾聲，他也沒有回答。
　　 “你倒是說呀！”我不耐煩起來。
　　 “那套房子被人買走了！”他有點低聲地回答。
　　 “跟你在一起就是受罪！給了你這么多天去籌錢，結(jié)果呢？錢呢？”我強忍著淚水，低著頭徑直往前走，“要不我們分開吧？跟你在一起實在太累了！”
　　 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跟著我，直到我拽過他手里的藥走回宿舍。
　　 “你好好想想。我們今晚談?wù)劇！被氐剿奚?，我給他發(fā)了條短信。
　　 其實發(fā)了脾氣后，我也覺得有些對不起他。但又有什么辦法呢。我真怕，擔(dān)心以后結(jié)婚了還要經(jīng)常為錢吵架。還是不要在一起了吧，這樣對他好，對我也好，彼此都不耽誤。不知道他聽到我這樣說，又會怎樣想，會不會很難受。
　　 到了晚上，我的氣也消了些，但還是覺得很討厭他。我問他考慮得怎么樣了。
　　 “考慮什么？”他問。
　　 “分開呀。”我答。說完還不忘看了下他的表情。他靜靜地坐在夜宵店的椅子上，抬頭望向遠(yuǎn)方的天空——沒有星星，灰蒙蒙中帶有幾抹黑漆。
　　 “讓我想想?！彼麌@了一口氣。
　　 “要想多久？”我追問。
　　 他說：“給我半個小時?！?br />　　 說完他就把我抱在懷里，我感受到他在用力擁抱我，讓我有點難以呼吸。夜宵店的冷風(fēng)吹拂我的齊肩短發(fā)，有些微微的涼意。也不管旁人怎么看我們，就這樣相互擁抱著，直到半小時后我的追問打破了這眼前的沉寂。
　　 “考慮得怎樣了？半個小時了?！?br />　　 “你是認(rèn)真的？”
　　 我猶豫了一下，說：“嗯！”
　　 他也猶豫了一下，說：“好吧。那我買了房再回來找你可以嗎？”
　　 “可以?！蔽以谛睦镂⑽⑿α诵?，“但誰知道是多久。我可不會等你的?！?br />　　 “不用等我。如果你遇到更好的、更合適的，不要錯過他們?！?br />　　 “這還用你說？”我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繼續(xù)問，“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找我咯？”
　　 “188天以內(nèi)。從今晚分開起算?！彼f，然后糾正了自己的話，“不對，從明天早上分開起算，今晚我們還是男女朋友。”
　　 “哼！你有錢買房嗎？就憑你那點存款和工資？”
　　 “如果我真的想買，總能找到辦法的?！彼f完低下了頭。
　　 “我可不著急。你愛買不買?！?br />　　 “知道啦，我可以的。”
　　 我知道他也挺不容易，最近經(jīng)常加班，晚上也睡得晚。
　　 我想知道他到底有多愛我，會不會真的分開之后就不要我了。于是我問了他另一個問題：“那——在這188天內(nèi)，你會不會愛上別人？”
　　 “別人？”他不解地問。
　　 “就是碰上像你前女友那種類型的女孩子呀！”
　　 “哪里有那么多時間和精力，我要買房呢！”說完，他又反問我起來。
　　 “如果我們分開，你會不會按時吃飯？”
　　 “會?！?br />　　 “那你會不會晚上想我睡不著覺？”
　　 “不會。”
　　 “你會不會照顧好自己？”
　　 “廢話，當(dāng)然會?！?br />　　 “你喜歡我嗎？”
　　 “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我看到他臉上的不開心，然后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
　　 他真的能在188天內(nèi)買到房子嗎？我不知道。
　　 這個沒有房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