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得體為美(散文)
喜歡逛商場,主要是逛服裝商場;陪家人買衣裳逛,自己沒事了也逛,買不買都逛,樂此不疲?,F(xiàn)在商場里裝修都很漂亮,在里面乘乘涼也挺享受。有時候自己或家人在試衣裳,旁邊也有人在試衣裳,就在那里慢慢欣賞,有的人穿上好看,有的人穿上就不好看;好看了一臉喜悅,不好看了一臉沮喪。想來遺憾,自己很欣賞的一件衣裳卻不欣賞自己跟自己無緣。如意不如意的事情每天都在發(fā)生。
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女子也在試衣裳,試了幾件,件件穿在身上都很相配,一個轉身、一個撩動長發(fā)、一個整理衣裳系扣子的動作、一個對著鏡子對自己的形象滿意的微笑都很美麗。衣為人增色,人把衣穿活,美麗的人穿上美麗的衣就是活動的風景。
人漂亮了人挑衣服,人不漂亮,衣服挑人。就是說人年輕漂亮身材好了穿什么都好看,人老了或丑了選擇的范圍就很有限,看著衣服掛在那里很好看,拿下來穿在自己身上就不一定好看。這一點賣家姐姐也懂,雖然你試衣的時候為了做成生意她會言不由衷地夸贊你的氣質說這衣服穿在你身上正合適,但你說不合適,她也沒有脾氣。買賣不成仁義在,這次不成下次可能還成,那種一看你不要了就給你吊臉惡語相送的人不多了,不得罪,你還是潛在的顧客,你還會覺得欠了人家點什么,就是對不住人家的熱情和笑臉吧;如果得罪了,連這個潛在的顧客也沒有了。
不論長相,每個人一定會有一件適合自己的衣服。適合就是得體,得體為美。所謂得體就是衣著打扮要得自己的體,與自己的身材、氣質、膚色、發(fā)型相配、相容、相符、相得益彰;就是你穿著舒適、能為你增色、不扎眼,在別人看起來也會賞心悅目,這件衣服就是你的衣服;反之就是不得體。所以買衣服是一定要試的,試試也不要錢。不能看衣服掛在模特身上怎么樣,要自己上身試一試看看怎么樣,自己感覺得體相配舒適不扎眼就可以。人有年齡,衣服也有衣齡,就是適合上身的人的合適度。四十歲以上的女人穿吊帶裙,人就比衣服老,合適度就不對。人比衣服小也不對,也不算是得體,稚嫩的臉配上一件老成的衣服就不合適。
人的行為也要得體,得自己的體。這個體就是自己的身份、年齡、身體條件。行為方式符合自己的身份年齡和身體條件就是得了自己的體,反之就是不得體。有了一把年紀、一臉皺紋,身材不再挺拔,人的行為就需要端莊,就不能再像年輕時那樣張狂,張狂了就是不得體,自己不覺得別扭別人也會覺得別扭?!袄戏蛄陌l(fā)少年狂”有兩個出處,一個是出自蘇軾的《江城子.密州出獵》;另一出處是宋元之間金朝元好問的《浣溪沙》:“芍藥初開百步香,小闌幽徑隔長廊。好花都屬富家郎。此樂莫教兒輩覺,老夫聊發(fā)少年狂。高燒銀燭照紅妝?!贝笠馐腔h邊的芍藥花開了,花香襲人百步之外都能聞得到;可是好花開在富人家的院子里,隔著長廊。雖然老了,卻有著年輕人的情懷,干脆趁著夜色點亮火燭憑欄看花吧,只是此種樂趣是不能讓兒孫們知道的。一句“好花都屬富家郎”道出了老先生的心思,道出了今古詩人的心思,還有那不便言說隱隱泛酸的味道!這好花又何嘗不是一個曾經傾心的美貌女子呢!可惜這美貌女子都嫁與了富家郎,貧寒人家的被窩終是蓋不住的。為什么自稱“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呢?為什么又說“此樂莫教兒輩覺”呢?肯定是覺得狂不得體,不是自己這個年紀該做的事情,是自尊罷。
人的言語也要得體,對什么人說什么話,什么場合說什么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并不算錯,如果顛倒過來反而不對了??傊f正常人的話,說符合自己身份的話,表達要恰當。本來說話是要交流思想感情或解決一個什么問題,但如果不針對這件事情的本身去表達,言辭直指個人,變成個人攻擊,說一些挖苦人、貶損人的話,不但于事無益,還會傷害個人感情、產生隔閡。說人刻薄的話,自己也就是刻薄的人。我才參加工作時在一個工廠的鉚焊車間,有一天去廠醫(yī)務室看病,我的前邊是車間主任,一個串臉胡男人。大夫正在開處置單,蘸水筆卻寫不出字了,我就把自己口袋里插著的一支精巧的鋼筆遞給大夫,串臉胡主任瞟了一眼隨口說道:“這小馬人不咋樣,鋼筆還挺漂亮!”不無揶揄。我并沒有生氣,因為我才工作半年,在技術上和體魄上確實不如別人。但是,幾十年過去了,他在車間說過許多話我都沒有記住,只有這句話我記住了,而且記了一輩子。我不恨他,但我也知道“人不咋樣”這話里所表達的蔑視,盡管是好像不經意間輕輕地劃了一刀,但這一刀卻劃在心上。
2018年10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