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明山坳口，被驚蟄掀翻的澗水
　　 從破土的嫩芽上開始泛濫
　　 一株桃樹，通過年輪的漩渦和昆蟲的呼喚
　　 累迭的字詞，讓山峰低了幾頭
　　
　　 背后是幾株梨樹
　　 她已經(jīng)搶在梨花的前面
　　 轟轟烈烈地開
　　 周圍，蒿桿沒有轉(zhuǎn)綠
　　 約等于柵欄
　　
　　 燕子穿過，他側(cè)身閃了閃
　　 它黑黑的剪刀
　　 她也閃了閃，一瓣又一瓣驚慌
　　 墜落澗水
　　
　　 風(fēng)由暗到明，先吹動她的艷
　　 再吹動一個外鄉(xiāng)人，手中折扇
　　 繞過折扇
　　 繼續(xù)，吹動他內(nèi)心的芳菲
　　
　　 ◎在商丘歸德路，某酒館
　　
　　 司玉笙引領(lǐng)他的“商隊”，從商朝喝過來
　　 席間。抽煙的人
　　 將吐出，這個世紀的云團
　　 火，一旦交出
　　 就在祁明杰、鄧芳修、邵銘手上傳遞
　　 我注意到這路線，由東向西
　　 暗含某種隱喻
　　 在往來與去往中，喝下每一杯
　　
　　 把酒喝成信仰之前，先喝成通病
　　 再喝成細節(jié)，若干年后
　　 可供回憶的片段。多喝的酒
　　 總是在不想喝時喝下
　　 而妻子在一旁使勁使眼色
　　 是怕我喝醉了
　　 才發(fā)現(xiàn)，司玉笙亮光光的腦袋
　　 是一柄燈盞，又像是他的一只《天堂的蘋果》
　　 原來，祁明杰、鄧芳修、邵銘都是他小說里的人物
　　 另外幾個，譬如：張興亞、吳振?！路鹨苍诶镱^
　　 唯獨我一個泥捏的身份
　　 被迫改變自身軌跡的局外人
　　
　　 ◎睢州.襄邑路，醉酒
　　
　　 舉杯的人都是舉人。闕氏酒
　　 確實好酒。唯一的左撇子
　　 已直步天上云端
　　 在襄邑路兵團歲月，他點化的星星
　　 是顆骰子，在津生木措酒杯里
　　 旋轉(zhuǎn)，仿佛恍惚的豆粒
　　 硬尚且冰冷。面對佛豆和水城驕子多年不見的弟兄
　　 讓他分別用兩個身子
　　 在遞煙與碰盞間
　　 進入不同說詞，又完整地
　　 退出。當銀河轉(zhuǎn)換成林間的懸念
　　 而黑暗的剩余
　　 即是酒杯里的光茫，也是音樂的空檔
　　 他要代替星星，在酒杯里
　　 做三級跳
　　 似乎，最后一跳
　　 是跳給怡仁的，一個兒科醫(yī)生
　　 小心地接住
　　 為發(fā)熱的事物降溫
　　
　　 ◎在江南，遇見一株小麥
　　
　　 遇見另一個我，將銹未銹
　　 在風(fēng)中，放肆的愉悅
　　 縱情的呼喊，一聲比一聲嘶啞
　　
　　 風(fēng)吹過芒刺是咽喉的痛
　　 挺拔，是另一種痛
　　 兩種痛同時提及
　　
　　 它目睹水稻，謙遜地
　　 低下頭，更羸弱的
　　 像某位古代美人
　　 掩著心口，她的國家紛紛效仿
　　
　　 當孤獨被翻開
　　 通過風(fēng)，它學(xué)會了思考遠方
　　 它學(xué)會了低下頭
　　 但它的身體，正在被一只只螞蟻搬運
　　 徹底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