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單位辦了點(diǎn)事，趕回來時，見大門已經(jīng)鎖了。本來，我答應(yīng)過老伴，等我從單位回來后，和她一塊帶小孫子去打防疫針。所以，我出門時沒帶大門上的鑰匙。老伴可能是見我老不回來，她就自己帶著孩子去了。
　　 以前，我和老伴住在農(nóng)村老家，最近為了照顧小孫子，我們倆就來到縣城和兒子住到一起了。兒子現(xiàn)在租住著一套平房，在一條深深的胡同中間，是因?yàn)樽约涸瓉淼臉欠勘徊疬w，搬到這里來的。
　　 我剛從農(nóng)村老家來了不久，對胡同里的人還都不熟，只和東鄰對門打過交道。那是半月前，我和老伴上街回來，因?yàn)榘谚€匙忘家里了，進(jìn)不去門，就找對門家的老太太借了一個梯子，我先登著梯子上了東房，又把梯子倒進(jìn)去，下到院子里，才從里邊打開了門。
　　 按理說，我這次進(jìn)不了家門，如果不到防疫站去，就在門口等候。可我這時急需解手，這事必須盡快解決。
　　 對門家的大門開著，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正在院子里的影壁墻前玩耍，我朝著小男孩問：“你跟著誰在家里呢？”小男孩回答：“我奶奶?！闭f著，就見上次借給我們梯子的老太太從院子里邊來到了小男孩跟前。說她是老太太，但比我和老伴都顯年輕，看來要小好幾歲。她看到了我，就喜腔笑韻地問：“哥哥出去剛回來呀？”我說：“剛回來，沒帶鑰匙，進(jìn)不去門了?！蔽页了剂艘幌?，就又接著說：“我急著進(jìn)家拿點(diǎn)東西，還得用用梯子?！彼裏崆榈卮饝?yīng)著，領(lǐng)著我來到放梯子的地方，又幫我把梯子抬到胡同里來。于是，我又和上次一樣，先戳起梯子爬到東房上，又把梯子倒進(jìn)去，下到院子里?？墒俏疫@次卻沒急著去開門，而是快速地走進(jìn)了院子西南角上的廁所。
　　 出了廁所，我先到水管前洗了洗手。又想了想，就又把梯子搭到院子里那棵柿子樹的樹杈上，拿了個塑料袋，登上梯子，撿著熟了的柿子，摘了十幾個。
　　 我從梯子上下來，拿出三、四個柿子放在北屋的窗臺上，便去開了大門，隨后就又扛起梯子，拿著塑料袋里的柿子，出了院子。
　　 來到對門家里，我首先把梯子放好，又對老太太說道：“順便登梯子摘了幾個柿子，給孩子吃吧。”老太太推讓了一陣兒，才從我手中接過柿子，說道：“這可得好好地謝謝你！”我連忙說：“謝什么？應(yīng)該的嘛！光給你們添麻煩?！崩咸f：“添什么麻煩？你可別客氣！一個胡同住著，誰用不著誰？”她說笑著，把我送到門外。
　　 我剛想去防疫站看看，老伴帶著小孫子回來了，她見大門開著，就問我：“你不是沒帶鑰匙嗎？怎么開的門？”我說：“你先別問這個，先說給孩子打了防疫針沒有？”老伴回答：“打了?！蔽艺f：“單位上辦事的人多，我就多耽誤了一會兒。我回來后見鎖了門，就知道你自己帶著孩子去防疫站了?？晌耶?dāng)時急著解手，附近沒有廁所，就借對門的梯子進(jìn)了家?！?br />　　 進(jìn)了院子，我把小孫子從車子上抱下來，又領(lǐng)著他來到北屋窗臺前，拿起一個柿子對他說：“給，才從樹上摘的，一兜蜜，快叫你奶奶剝了皮給你吃?！崩习樘ь^打量了一番柿子樹，又走過來看了看窗臺上的三、四個柿子，隨后把小孫子手中的柿子接過去，一邊剝著皮一邊說：“怎么就這幾個？看著樹上少了不止是幾個啊?！蔽艺f：“摘的是不少，這是留出來的，那些送給對門家的小孫子了，算是對人家的答謝吧。我剛才能進(jìn)到院里解手，又多虧了人家的梯子！”
　　 老伴說：“對門家的院子里不是有廁所嗎？”
　　 我說：“我倒是想去對門家的廁所。但在家?guī)Ш⒆拥氖抢咸?，人家喊我哥哥。她這樣喊，就是弟妹身份。你說，我當(dāng)時怎么好意思守著她進(jìn)她家的廁所呢？”
　　 老伴說；“也是?！?br />　　 我說：“我總算沒有被尿憋死。爬梯子進(jìn)家解手，這可真是天下少有的事！”
　　 老伴接過來說：“叫我看啊，這事倒是挺有趣的，還多虧了你這么折騰。要不，我孫子想吃柿子，還得現(xiàn)到樹上去摘；對門家的小孫子想吃柿子，還得現(xiàn)到街上去買。哪能這么現(xiàn)成？”
　　 說到這里，老伴笑了。
　　 我也笑了。
　　 身旁，小孫子正托著剝了多半個皮的大柿子，吃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