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登山
　　
　　 大年初一清早，一陣“噼里啪啦”的爆竹聲將我從被窩里吵醒，起床拉開窗簾，窗外已是新年第一天大街的人來人往。記得童年的這個時候，母親早已熱好飯菜，催著我和妹妹起床迅速吃完早飯，便帶著姊妹倆去外公外婆家走人戶。途中，要翻過幾道山梁和下幾道山坡，母親牽著妹妹走在后面，我跑在前面引路，一路身披著溫暖的陽光，跳躍在山道上，呼吸著山野春天飄逸出的清新空氣，高高興興朝著外公外婆家趕去……
　　 想著兒時的年景，己亥年的家中除了我和妻子，好在五歲的小外孫被她父母留在我家過年，多了一份過年的生氣。吃過早飯，妻子在忙碌初四女兒女婿回來的吃食，外孫在鼓搗她外婆的手機，我一人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擅總€電視頻道翻遍，播放的節(jié)目都是年三十晚上的春晚重播，沒什么新鮮節(jié)目來吸引我。走到臥室里的窗前，一道刺眼的陽光射到臉上，頓覺熱烘烘的。下意識突然有了到云城寨公園登小山的想法。
　　 云城寨公園是胡家鎮(zhèn)黨委政府去年新建成的，山勢不高，可彎彎曲曲的千步石級，爬上山頂也要讓人流一通汗水。雖說剛立春的第二天沒啥綠意，但林子里品種繁多的樹木和雜木、雜草在春天的感染下，也可能別有一番境意。
　　 我立即喊上外孫，沐浴著街上溫暖的陽光，穿過車水馬龍小鎮(zhèn)的心臟，跟著成群結(jié)隊穿著盛裝的男男女女，一路來到云城寨公園上山入口處。停車坪已經(jīng)擺滿了車輛，向山頂攀石級的人已經(jīng)牽著線線。小外孫跟著登山的人群，一個勁兒地往上邁，一步一步十分穩(wěn)當，充滿著向上的旺盛活力。我跟在后面，一步一步顯得十分的吃力，與外孫拉開了一段距離。向上沒走多久，便氣喘吁吁了，身上微有些出汗的感覺。約走了一百來步石梯，看見前面有一條木長椅，小外孫早已坐在長椅上，不停地叫著“外公外公，休息一會！”
　　 坐在椅子上小憩，仰望著久違的碧藍天空，沐浴著暖暖的陽光，心里無比地暢快。當一陣山風拂來，我瞧見護欄外搖動著的李子樹，枝丫上已經(jīng)密密麻麻長出了花骨朵，一棵馬桑樹長滿了久違的花蕾，一處藏在草叢里的植株開出了黃色的小花。一處向陽山坡處，一片早已枯干成一層暖暖的黃茅草，中間伸出幾支嫩綠的尖兒，旁邊樹林里的一棵野櫻桃率先開著潔白的花朵，把山體和藍天裁剪成最耀眼最絢麗的圖案。
　　 “唧唧，唧唧！”沒有被行人嚇到的小鳥，在我身邊的林子里飛來飛去，一只、兩只、三只……足有十多只漂亮的小鳥在樹林里雀躍，嬉戲歡叫著，逗得小外孫心里癢癢地快步向前奔，伸著雙手想捉住一只鳥兒，讓我緊追幾步抓住外孫的衣衫，驚恐的我才在陡坡的邊緣落下心來。我仔細看著樹林里飛來飛去的精靈，干凈得可愛極了，它們樂得太開心了。林子里的鳥很多，或許是在機警地注視著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是在向同伴們示警吧?；腥婚g，我感到我這哪里是在登山，而是在欣賞大年初一透著春天的佳景，渾身上下有了一種少有的陶醉與自在。
　　 繼續(xù)緩慢上行，來到山頂。放眼開闊，遠見一列火車奔馳在襄渝線上，發(fā)出暢快的長鳴；近見對面山下錯落有致的村落和炊煙，夾雜著拜年新人進屋的爆竹聲。我知道，我已經(jīng)撞進山的懷抱了。我滿身都是輕松和愉悅。我與云城寨公園的小山融合在一起了。這山，散射出一種大自然的光澤，隱含有一種濃濃的鄉(xiāng)土味道；這山，一個從未有過的陽光下聚集衣食無憂的鄉(xiāng)親走出戶外，顯露出了一種文明、和諧的富足與祥和。這一切，都是我一直在意期盼的。而此時的陽光下，山村的春天如一幅風景畫定格在我的腦海中，成了深藏心田永遠的絕美風景。
　　 山頂很靜，靜得我都能聽見山林和小鳥的對話，能聽見山下炊煙裊裊上升的跳動的聲音，能聽見小山在和我一同均勻的呼吸，我感受到了生命的鮮活和純真，我把自己的靈性交付于山的胸膛，把山的靈性吸納到自己的心中。
　　 矗立在山頂上，靜靜地向四處眺望：鄉(xiāng)野中一間間白墻掩映的新農(nóng)村炊煙四起，正在煮著香噴噴的年味；天空中那輪圓圓的太陽燒得金燦燦的，把田園里的油菜染成一片春色，催生著農(nóng)作物來年結(jié)籽的收成。站在這個高處，也許我根本沒機會欣賞到這樣的美景。人只有不停地向上攀登，才真正有希望到達向往的頂點……
　　
　　 ◎油菜花兒香
　　
　　 三月第一個星期天，我?guī)е鈱O到鎮(zhèn)外漫步，五歲的小外孫可高興了，拉著我的手一路陽光燦爛，不停地問這問那：“外公，假如地震現(xiàn)在來了，我們該怎么辦，是不是站著不動？外公，今天的空氣里很香，這是為什么? ……”我一邊走，一邊回答著外孫提出的諸多話題，不經(jīng)意間來到黃家灣一片農(nóng)家菜園旁。
　　 只見這里的菜園里開著稀稀落落的菜花，每戶菜園之間都由一道土埂間隔，每一小塊菜園又用低淺的小溝分割成一塊塊，就像切開的豆腐塊那樣。那一塊塊的菜地里種有胡蘿卜、瓢兒菜、蘿卜、小蔥、蒜苗、大白菜、豌豆尖……還有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小外孫見我駐足，丟開我的手走到菜園子里，揪住瓢兒菜、蘿卜開著的花，不停地鼓搗起來。
　　 我尋找著花香，菜園的右上方五十米遠有一家農(nóng)家樂，旁邊有三口清澈的小池塘，里面養(yǎng)著魚，池塘周圍是一片連著一片的油菜，怪不得外孫鼻子這么靈，吸入的空氣里是這么的香，見是油菜開滿了一片片金黃的花。細看每一朵油菜花都是由四片花瓣組成，花瓣呈橢圓形，中間有雄蕊六枚和雌蕊一枚，花粉很濃，花期通常在一個月左右。莖，圓柱形，有十一二個分枝。葉大，濃綠色，我叫它良種油菜。油菜花和菜苔花除了莖不一樣，我看起來就沒有什么區(qū)別。
　　 金黃的油菜花在春日里顯得格外嫵媚、柔和。陽光照在花瓣沾著的露珠上，晶瑩奪目。蜜蜂和蝴蝶圍著花兒不停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似乎有許多說不完的話兒。從山坡飄來的一陣風拂過，油菜花便舞動著婀娜的身姿，花香四溢。閉目，深深地吸一口新鮮空氣，真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讓我真正地感受到了春的盎然和大自然的韻味。
　　 此時，我想到了油菜花直接與收成相關(guān)。油菜花盛開的季節(jié)，花兒開得茂盛就預(yù)示著去年冬季栽種的油菜成活過來，油菜花已經(jīng)悄悄結(jié)籽，等到花落盡，油菜籽漸漸地茁壯成長，待到紅五月收獲季節(jié)，莊稼人就有新的收成了。
　　 縣城里很難看到油菜花，每天散步看到的周邊鄉(xiāng)村，油菜花孤零零的幾朵，見得最多的是林立的高樓、堅硬的水泥馬路和喧囂的人流、汽車。油菜花非常普通，很少有人來贊美，但油菜花也非?？蓯郏驗橛筒耸俏覀兠總€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油料作物。
　　 油菜花，在我生命的血液里一直深深地珍藏著。我從小生活在油菜花叢中，一直都跟油菜花打交道，喜歡她的樸素，喜歡她的顏色，喜歡她的芬芳，更喜歡她的韻味……油菜花牽連著父母的心，花的茂盛，預(yù)示著是我們家來年就有一個好收成。
　　 小時候一到春天的三月，老家房前屋后的稻田里滿是金黃的油菜花，每時每刻都聞得到飄逸出的花香味。油菜花開的田坎邊，我常看見父母指著笑瞇瞇的油菜花，臉上蕩漾著花開茂盛時的喜悅；當看見花開稀疏的油菜花時，父母就一臉的惆悵……那時與院子里的小伙伴們一起玩迷藏、捕蝴蝶、追趕蜻蜓、看蜜蜂釀蜜。后來到鎮(zhèn)上讀初中、高中，經(jīng)過路的兩邊是耕種的山坡和菜地，同樣可以走近田野看油菜花。再后來，我離開了家鄉(xiāng)。而今，我只身在遠離故鄉(xiāng)的縣城，很少有機會再看到家鄉(xiāng)的油菜花。
　　 三月，油菜花開的季節(jié)，也許是一年中最美麗的時節(jié)了，萬物復蘇，百花爭艷，大自然充滿了一派生機，自古以來就有很多文人墨客贊美春天，一些詩人更是由衷地表達了對春的依戀和熱愛的情懷。
　　 春天是那么地短暫，就像散落在地上的油菜花瓣兒一樣，很快就會歸去。人生又何嘗不是呢，翻開塵封久遠的照片，油菜花田里那些天真無邪的少年，昔日年輕的面龐如今都漸漸變得模糊，隨著日子在逐漸地一天天老去。
　　 “外公、外公，給我照張相片!”我從回憶中走回現(xiàn)實，小外孫已經(jīng)站在油菜花叢中，擺好了造型，一張帶著滿眼油菜花兒香的照片傳到微信群里，引來一片贊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