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那年丁香】丁香養(yǎng)老院(小說)
2019年4月17日,在外漂泊了兩年時間的小慕容終于回了家——丁香,又重拾筆墨,守在這樣一片凈土,堅守了很久很久。一晃,三十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
(一)籌建
“凌老大,身體好點沒?”在辦公室休息的小慕容給凌雨涯發(fā)去了消息。沒多久,雨涯回了信息:“還好,恢復的比較好。”是的,六十多歲的凌雨涯住院了,上樓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摔了?!斑?,那就好,我下班去看你去。”
華燈初上,微風拂面,將工作了一天的疲憊盡數(shù)掃去,小慕容提了些許水果來到醫(yī)院。走進病房,雨涯穿著病號服,正靠在床頭編輯文字?!澳銇砹税 !彼^也不抬地說。本就瘦小的凌雨涯因為這次住院變得更加瘦弱,不過看著氣色還不錯。小慕容將水果放在桌子上,“看你恢復的不錯,”小慕容笑著道,“不過病人就該有個病人的樣子,就別過分操勞啦?!绷栌暄姆畔率謾C,抬起頭,感嘆:“哎呦,真的老啦!爬個樓梯還能摔倒?!毙∧饺蓦S手削了個蘋果遞給他,也跟著感慨:“是喲,老咯,一晃都三十多年啦,剛認識你時你還是個壯漢子,我才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娃子呢?!闭f完,小慕容抬起頭,似乎在緬懷過去的那些時光。咬了一口蘋果,凌雨涯講:“三十多年咯,真慶幸我們都還在。玉米姐和十三還有如卷那丫頭剛走沒多久。”“他們怎么樣?老太太身體還好吧?”“還行,他們吶兒孫滿堂的,就是老太太身體稍微差點。”算起來玉米姐快八十歲了,再加上年輕時遭了太多的罪,身體的確不行了。
“我有個想法,”小慕容轉過頭來,對雨涯說道:“我想開一家丁香養(yǎng)老院,把你們都接過來。我們吶年紀越來越大,真的是見一面少一面了,不如趁著我們還活著,都聚在一起?!贝巴獾臒艋痖W爍,映襯在凌雨涯黝黑的臉上,他想了一下,肯定了這個提議,第二天便聯(lián)系了十三、玉米姐、粉紅蓮秀等等分量十足的話事人。沒多久,一家名叫“丁香養(yǎng)老院”的養(yǎng)老院在城南悄悄落成,并迎接來它的住客。
(二)偷酒
天氣真好,一陣細雨灑落,驅散了夏天的煩悶,樹葉上掛著些許雨霧,煞是好看。那所名叫“丁香”的養(yǎng)老院里歡聲笑語不斷。“哎呀,玉米阿姨,您老咋又哈上啤酒啦!您都多大歲數(shù)了,身體不要啦?”老太太偷喝啤酒又被護工給逮到了。小護工的話音傳到了小慕容的耳朵里,急忙從房間里跑了出來,其他人也各自走了過來。
如卷拿了一條小毯子蓋在老太太身上,“您又偷酒喝?下次再被我抓到可要二十四小時盯著您了?!毙∧饺菡驹诤筮?,沒有說話,可眼尖的老太太還是看到了他?!靶⊥冕套幽憬o我過來!”老太太以一種東北人訓斥晚輩的語氣將小慕容叫到眼前?!昂媚銈€小兔崽子,以前阿姨我可沒少疼你,現(xiàn)在你居然不讓我喝酒!你不知道阿姨我最喜歡喝酒嗎?小兔崽子,是不是以為我老了就可以不聽話了?”老太太似乎氣得渾身戰(zhàn)栗,心情好像灰蒙蒙的天。而小慕容卻是滿臉苦笑,走上前說道:“阿姨,我哪敢不聽您話呀。”“放屁!不讓我哈酒還叫聽話?”小慕容只得滿臉陪笑,“您最近不是身體不好嘛,血壓這么高,再喝酒可就要進醫(yī)院了。您老看這樣行不行,等過段時間,您血壓平穩(wěn)下來,我陪您喝,行不行?”小慕容像哄孩子般哄著玉米姐,可老太太卻不太買他帳?!澳闩阄夜??當我老糊涂了是吧?你小子都用這句話哄我一二三……嗯對,三次,都哄我三次了,我才不信你呢?!崩闲『ⅲ闲『?,越看越像小孩,房間里的人哄堂大笑。“那您看,等您好了,讓十三哥陪您喝還不成嘛。您信不過我,還信不過十三哥嘛?!薄班拧切∽颖饶銖姸嗔耍褪歉乒煌纯炝?,哈多了讓他媳婦兒知道他又該被耙耳朵了?!崩咸洁熘匀擞质且魂嚧笮?,而烽火十三則一臉尷尬。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而清脆的雨聲讓屋里人的笑聲變得更加燦爛。
(三)病倒
和相親相愛的人一起生活,時間過得總是那么快,又是三年過去,原本還算健康的丁香老人們漸漸病倒。
是夜,一串急促的叫鈴聲打破了夜的寂靜。鈴聲是從八路的房間傳出來的。當護工們沖進房間時,八路正手捂著脖子,滿床打滾,本是黝黑的臉竟然被憋的發(fā)紫,是哮喘。緊急送到醫(yī)院搶救之后,八路脫離了危險,可因缺氧,導致了他再也站不起來——八路癱了。他是丁香養(yǎng)老院第一個倒下的,卻不是最后一個,因為他們都老了。
人越來越老,也越來越不抗折騰,可能會因一次小小的感冒而倒下。入了秋,天氣越來越?jīng)觯锢匣⑺僚跋?,小慕容感冒了。可就這一次小小的感冒,要了他大半條命,他也病倒了,雖不至于癱倒在床上,但出門也要靠護工攙扶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明媚,風也不太大,在這深秋中很是難得,養(yǎng)老院的丁香老人們或攙扶、或推著、或還能自己拄著拐杖走出來,享受這深秋中難得的暖陽。
“慕容哥,你這也不行啊,怎么一次小小的感冒就把你給弄趴下了?”已經(jīng)六十歲卻依舊身姿綽約的如卷調(diào)笑著被護工攙扶著走出來的小慕容。小慕容滿臉無奈地道:“誰知道呢?以前我是咱們里身體最好的人,誰能想到會栽在一個小感冒的手上?這回啊,我差不多是身體最差的咯。”老人們一陣大笑。一陣秋風吹來,小慕容覺得鼻子癢癢的,望向太陽,瞇了瞇眼,“啊湫——”他打了個噴嚏。身后這些老頭老太太又是一陣大笑。凌雨涯拄著拐杖,想走到椅子上坐一下,可一不小心,他又摔了,幸運的是他這次沒有骨折,護工們趕緊把他扶起來。
一墨揉了揉腰,坐在長椅上,拿出了一本書,唔,是丁香的作品集。突然,她笑了,雖然已風華不再,但她的笑依舊那么迷人。她的指尖翻過一頁又一頁,笑得也越來越燦爛。她停住了翻動,蒼老的臉上現(xiàn)出些許酡紅,那一頁是《桃夭璃洛》。
(四)離去
人終歸會老,會死,老死總比死于意外要好得多。
丁香養(yǎng)老院的人們終于還是有人死掉了。
那一天,小慕容呆呆地望著窗外紛飛的白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往事一幕幕,照映在他的心頭。從第一次投稿、第一次編輯到接團隊,再到任性離去、回歸,塵封三十多年的往事又重現(xiàn)在他的眼前。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感慨人老了,變得更多愁善感了。突然,他有些明悟,“或許,我快要死了吧。”
小慕容打開一個箱子,里面只有一套衣服——那是一套裝老壽衣,是他在病倒之后買來的。壽衣很樸素,緞子面上并沒什么裝飾?!拔乙詾檫€要很久才會穿上呢,沒想到這么快?!彼哉Z,平靜地換上了壽衣,躺在床上,漸漸睡去。他的呼吸從急促,到緩慢,終于在夜半時分,他再沒了呼吸、心跳,他的身體逐漸冰冷——他死了,沒有痛苦沒有掙扎地老掉了。
第二天,當護工走進來,發(fā)現(xiàn)了身著壽衣的小慕容,小姑娘無奈的說:“大爺,您這也太能作了,壽衣都穿上了?!彼]有收到小慕容的回復,她只好走到床邊,打算將這個貪睡的老頭子叫起來,可她觸碰到的是具冰冷的尸體。
很快,小慕容死了的事兒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一生未娶,兒女全無,老人們只好叫來了他的弟弟妹妹,還有自己的子女給他料理后事。老人們幾十年見過太多生生死死,他們表現(xiàn)得很平靜,直到所有事情都做完。
或許是因為小慕容——這個年紀差不多最小的人死了,好幾位都一病不起,首先便是玉米姐。老太太八十多了,身體一直不好,再加上親手送走了自己子侄一般的小慕容,她終于病倒,再也起不來了。隨后凌雨涯、柳絮依依、八路、一墨、烽火十三、粉紅蓮秀等等丁香老人逐漸長眠,曾經(jīng)熱鬧非常的丁香養(yǎng)老院只剩下了如卷——曾經(jīng)的丁香小公主。
某天,如卷打開了一個房間,房間里掛著一張張她熟悉的那些人的照片。她蹣跚著走到近前的桌子旁坐下,看著這些陪伴了她幾十年的老朋友,她趴在桌子上哭了,哭到睡著了。夢里,她又一次見到了他們,唱歌,嬉鬧,寫作……這一天,她睡著,便再沒有醒過來。
窗外的北風呼呼地刮著,似乎它在講個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丁香那些人那些事》。
——你大師兄八路稀里糊涂地挺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