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千年生死戀(小說)
北極山極頂上有座三層閣樓叫北極閣,底層供奉武財神關公,其全名為“忠義神武靈佑仁勇威顯關圣大帝”。
北極山極頂高聳入云,四周山巒迭嶂,視野特別開闊。此刻,在北極閣的三層上,一位身著白衣,面目清秀,挺拔英俊的年輕人正在憑欄遠眺,俊俏的面龐上寫滿憂傷。
年輕人目視的方向,正是千年古剎白巖寺。
一
“牡丹啊,仙子,三天了您蹤影全無,你可知道,王子我在這里朝也思,暮也想,茶不思,飯不進。我們倆一塊兒苦苦修行,熱熱相戀,攜手經(jīng)歷了無數(shù)風風雨雨,難道你就這樣輕易棄我而去了嗎?沒緣由啊!”
年輕人一襲白衣十分醒目,寬大的袍袖被風獵獵吹起,似在向遠方的情人招手:
“不會,不會的。一千年的青梅竹馬,一千年的恩恩愛愛,幾乎每天上午辰時或凌晨寅時我們就要約會一次,即使暫時不能分身,也會使用隔空顯影的仙法互告對方,雖然白巖寺和大通寺相隔十多里,但這十多里路在我們神仙眼里也不過方寸之間,等于不存在任何距離。難道,仙子你莫非遇到了什么麻煩,或者難言的苦衷?”
在白衣年輕人身后,面如重棗、五綹長須,丹鳳眼,臥蠶眉,慈眉善目的關圣大帝浮影一現(xiàn),望著白衣人的后背,輕輕嘆息了一聲。
這個口稱王子的年輕人是誰?
他口中所說的牡丹仙子又是誰?
這個一襲白衣的年輕人嚴格說不是人是仙,他是北極山下大通寺里的一朵巨大的芍藥花,因長期吸北極靈氣,汲日月精華而得道成仙,仙名芍藥王子。芍藥與牡丹齊名,同為花中王者,牡丹人稱牡丹仙子,芍藥人稱花中君子。芍藥王子口中的情人兒正是牡丹仙子,乃距大通寺約十余華里的白巖寺里一株名貴牧丹品種,名曰“姚黃”。
這倆花中極品,修行了千年,也苦苦相戀了千年。
幾天來,芍藥王子每天都要到北極峰北極閣向白巖寺方向瞭望,期盼他心愛的牡丹仙子能早日到來得以相會。
可,日出日落,星辰更疊,三日過去了,芍藥王子始終未能盼到他心愛的牡丹仙子。
難道,牡丹仙子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測?
驀然,一個面如重棗、五綹長須,丹鳳眼,臥蠶眉,慈眉善目的仙人出現(xiàn)在芍藥王子的面前。
芍藥王子一怔,急忙下跪呼道:“小仙見過關圣大帝?!?br />
關圣大帝慈父般輕輕撫摸著芍藥王子的頭發(fā),嘆了口氣說:“孩子,據(jù)我所知,仙子可能落在性空山黑風妖的手中?!?br />
芍藥王子聞言大吃一驚:“關帝,真的?那,她豈非有危險了?不行,我得趕快去救她?!闭f罷,白衣一飄,騰飛而起。
“回來!”關圣大帝一聲斷喝。
“怎么了?”王子一臉的茫然,不知關圣大帝為何要把他喚住。
“唉,小王子,你太幼稚,也太莽撞了,以你的道行,在黑風妖跟前,恐怕連一招都走不過?!?br />
“這……”
“小王子別急,且聽老夫慢慢講。”關圣大帝向性空山方向望了一眼,略顯憂戚地說道:“這廝功力非凡,連我都拿他不住,咱們需想個完全之策,務必一擊成功,否則救不了仙子,反而會弄巧成拙作傷害了她?!?br />
“那怎辦?”
王子急得團團亂轉,顯見有些亂了方寸。
關圣大帝想了一想,忽然臉一偏說道:“小王子,有了,現(xiàn)在三圣正在天宮玉帝那里作客,你何不……”
關圣大帝在芍藥王子耳邊密語了幾句,王子的臉上方始露出一點笑容:“那好,關帝,我現(xiàn)在就去。”
話音剛落人已杳,只見王子化作一縷白光,風馳電掣般直奔天庭而去。
關圣大帝不禁搖了搖頭:“試問情為何物?竟讓小王子變成這等模樣?!毖援?,密念咒語,將信息傳遞給天宮里里的三圣。
二
“真是邪門,好端端的一株芍藥,怎就變成這等模樣?”
小和尚慧覺彎著腰,在聚精會神地察看著眼前這株主枝像成人大胳膊粗的芍藥花。
幾天來,大通寺大佛殿前那株長得最壯,花朵最大的芍藥,突然間不知怎么就半枯半萎,光儉顏收,萎靡不振。缺水了?看看花池里面,小和尚昨天剛澆了水,濕拉拉的,不缺水呀。缺肥了?花池里黃渣渣一層驢糞蛋,臭里還略帶香味,不缺肥呀。這到底是怎么了啊,小和尚慧覺大有丈二多金剛摸不著頭腦之感。
慧覺小和尚呆呆地凝視著眼前幾近枯萎的芍藥,半晌,突然猛一轉身,旋風般撲進方丈玄清的的禪房,略顯驚慌地說:“師傅,師傅,怪事,出怪事了?!?br />
“慧覺,什么事如此大驚小怪?”方丈單手合什走出禪房。
“師傅,大佛殿前那株最大的芍藥,好像要枯死了?!?br />
“胡說,那是,”話出半句立感不妥,遂改口道,“那是一株最健壯的芍藥,那能輕易枯死?休得胡言?!?br />
小和尚急得臉色通紅,眉頭擠成圪塔,著急的直跺腳:“真的師傅,不信你去看看?!?br />
玄清方丈快步走向大佛殿前一看,那株再有三、二百年則可得道升天的花中君子,果然半枯半萎了。大通寺千株芍藥,唯大佛殿前此株為最。其止在大通寺,即使在全中華,也很難找出第二棵。
“阿彌佗佛?!崩戏秸擅嫔想m不見有異常表情,但心里卻圪噔跳了一下。只見他閉目作相,掐指一算,然后白眉一軒,眼睛突然放出亮光,輕輕嘆息著說:“淚濕白衣為誰癡?千般情絲纏牡丹?!?br />
小和尚眼瞅瞅方丈,摸摸后腦梢,百思不解其意。
而此刻,在另一座千年古剎白巖寺,也上演著同樣的一幕。
同樣在這三天里,白巖寺牡丹園里那株亭亭玉立,花朵大如碗口,鮮艷無比,不知迷倒多少文人墨客英雄豪杰的,有牡丹仙子之美譽的奇牡丹也一樣的花瓣緊攏,嬌顏失色,半枯半萎。
三天來,不知有多少游客慕名而來,掃興而歸。
然而,這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情。白巖寺方丈惠柔與大通寺方丈玄清在大唐都是聲名極高的得道高僧,只是玄清較惠柔年長十多歲,在閱歷上稍有差異而已?;萑嵘敢凰?,臉色微變,扭身就走。眾僧不知所故,惠柔僧道一聲阿彌佗佛:“眾僧不必驚慌,姚黃命中該有此一劫?!?br />
有僧欲問個明白,惠柔僧雙目猛睜,光華四射,微含嗔怒:“爾等放心,天機不可泄漏。待姚黃劫難期滿,自會有人救她出來。”
不錯,牡丹仙子確實是出了事。
就在三天前,為了凌晨寅時與芍藥王子的約會,牡丹仙子著實打扮了一番。不打扮牡丹都是天香國色,這一打扮更是傾國傾城,但見:黛眉如山,瑤目泛波,瓊鼻堆玉,朱唇吐芳,面如桃花,腰似嬌柳,肌膚白晰賽膏脂,長發(fā)披肩如飛瀑,把“回眸一笑百媚生,三宮六院無顏色”詩句用來形容牡丹仙子的絕世容貌,當真是恰好不過。
梳裝打扮完畢,牡丹仙子對周圍眾姐妹囑咐說:“我去了,如惠柔僧前來查看,還請眾姐妹巧為應付一二?!?br />
眾牡丹抿著小嘴直笑:“姐姐請便,有咱眾姐妹罩著,你盡管去好了,代向姐夫問好?!?br />
牡丹粉面一紅,輕叱一聲:“貧嘴兒,討打?!?br />
香風一起,牡丹仙子纖影一晃,身子已在白巖寺紅墻之外。
三
牡丹仙子思念情郎,垂首急急前行,面頰之上隱現(xiàn)羞色。正在飄飛之際,忽見從莽山后面升起一團黑云,一眨眼功夫,這團黑云便飄到了牡丹仙子的面前。牡丹心頭一驚說聲不好,正等抬頭看個究竟,只覺眼前一花便失去知覺,嬌軀像弱柳搬低垂下來。等她醒來之后,發(fā)覺自己已在一個十分寬敞的大石洞中,被捆綁在一根木樁上。一把巨大的太師椅上,躬身坐著一個鷹頭人身的妖怪。只見這妖怪身材高大,雙眼既圓且大,賊光明亮,嘴似鐵鉤,雙手利爪,遍生黑毛。
“是你?”牡丹仙子心頭大驚:“黑風妖,我與你從無瓜葛,不知何故將我抓到這里來?”
黑風妖眼放邪光,呵呵一笑道:“仙子莫怪在下使用迷仙法將你請來,實是出于一片癡情,在下傾慕仙子已久,早有與仙子結為連理之心,怎耐小仙這面目生得實在,實在難以啟齒,知道配不上仙子,只能出此下策,委曲仙子下駕寒洞了?!?br />
“放屁?!毕勺优豢啥舻剡澈鹊溃骸澳阋膊荒蚺菽蛘照漳闶鞘裁礀|西?也敢打姑娘的主意。呸!”
黑風妖鷹臉一寒,倒背了雙手,在洞里轉了數(shù)圈后,陰陰一笑說:“仙子,來到我這山洞,可就由不得你了。左右!”
一個叫鍋盔的山豬精和一個叫松嵐的水蟒精躬身施禮,齊聲答道:“大王有何吩咐?”
黑風妖瀟灑地將戰(zhàn)袍下擺一抖,坐回太師椅上:“將仙子請到后洞好生伺候,待本王浴沫齋戒七日后與仙子拜堂成親?!?br />
二精怪腰身再度一躬:“得令?!?br />
二精怪貪婪地凝視著美麗的牡丹仙子,滿臉的淫笑,眼都直了,尤其是那山豬精鍋盔,眼見得嘴邊流下一大串的哈啦。
性空山后面有座山峰甚為奇特,山峰中間有一個壑口,很像一座山門,山門的左邊有一個石洞,在石洞和山門之間隱隱約約有三個大字“黑風洞”。
黑風洞正是邪魔黑風妖的洞府,此妖乃是一只得道成形的老山鷹,在此洞中修練了整整三千年。
山鷹精出洞時總有一團黑云升起,妖風吹得飛砂走石,遮天避日,不讓人們看清他的真面目,因此人們就叫他“黑風妖”。這個黑風妖喜食人腦,經(jīng)常到附近的村子里抓人,把人的腦袋抓碎取出人腦吞食,鬧得一方百姓人心慌慌,不得安寧,太陽一落山就緊閉門戶,不敢外出。而性空山的山神卑微職小,功力與黑風妖相差懸殊,實在無法與之抗爭,無奈之下只得上報天庭請玉帝定奪。
玉帝聞知后龍顏大怒,立即下旨,命二郎神楊戩帶領五萬天兵天將下界捉拿黑風妖。怎耐此妖道行極深,功力奇高,二郎神楊戩與之大戰(zhàn)一場后,天兵天將損失不少,卻拿那黑風妖不住。
至上先師、如來佛祖和太上老君俗稱“三圣”,此時,“儒、釋、道”三位宗師正好在玉皇大帝的天宮里作客。
得知黑風妖為禍人間的消息,三圣面上皆呈慍色。三圣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意思是說:咱們,該出手了。
而恰巧,三圣收到了關圣大帝從北極山發(fā)來的緊急求援信號。
至上先師略作思忖,微笑著對如來佛祖和太上老君說:“二位可否隨我下界走一遭?一來咱們看看這個黑風妖到底有多大能耐,二來隨便到曲阜我那府上小居數(shù)日,有好茶等二位品嘗?!?br />
二位宗師知曉至上先師用意,便毫不猶豫地齊聲答道:“敢情甚好。”
于是,三位宗師辭別玉帝下得凌霄殿來。
南天門前,芍藥王子正在徘徊,一見三圣,撲嗵跪下呼道:“小仙見過三位宗師,小仙給三圣磕頭了?!?br />
三圣相互一笑說:“看,小王子都急成啥樣了?”
太上老君將手中拂尖虛空一揮,將芍藥王子托起,笑道:“小家伙,隨我等走吧,救你的牡丹仙子去?!?br />
至上先師、如來佛祖和太上老君為了盡快拿到黑風妖,也顧不得面子不面子了,三圣一合計:咱老哥兒仨一齊上,從三個方位包抄,務必一擊成功。
黑風妖一瞧三圣竟然一起上,禁不住哈哈大笑道:“你們這三老兒,欺人太甚,老子和你們拚了!”
說罷,手中兩柄金瓜錘一碰一擂,迎了上來。
“不知死活的東西?!敝辽舷葞熍ゎ^對王子說,“去吧,仙子在后洞,看守的那些個小嘍啰,想必不在你話下?!?br />
三圣齊動,至上先師使折扇,太上老君使拂塵,如來佛祖微微一笑,從胸前摘下一顆小捻珠虛空一拋,金光乍起,在黑風妖的頭頂上滴溜旋轉。
妖怪就是妖怪,絲毫沒有誠信可言,數(shù)百小嘍啰一見到三位宗師,早嚇得亡魂皆冒,發(fā)一聲喊,四散逃走,留下幾個膽子大點的,被芍藥王子一頓好殺,紛紛倒下斃命。
豈料,芍藥王子搜遍了整個洞府,始終不見牡丹仙子的蹤影,心下狐疑:這老妖,能把仙子藏在何處?
洞外,三圣與黑風妖展開激烈打斗。
果然不出所料,怎耐三圣法力高強,沒過十個回合,黑風妖不敵敗下陣來,轉身架起黑云便逃。
三圣各駕祥云緊追在后,眼看就要被太上老君抓到,黑風妖一慌,回頭便將手中的紫金壺砸向追在前面的太上老君,老君以為他祭出什么法寶來,不敢大意,隨用手中拂塵一掃,紫金壺滴溜溜地墜下天空落到地面,寶壺一著地即碎為數(shù)瓣,隨著碎片的激烈四射,一個妖嬈女子騰空而起,笑喜喜向三位宗師道了個萬福說:“謝謝三位宗師,小女子牡丹有禮了?!?br />
至上先師哈哈一笑說:“想不到,你小孩子竟被藏在紫金壺里,可惜了那件好寶貝??烊グ?,你的芍藥王子還在洞里尋你呢?!?br />
說罷,三圣向黑風妖逃跑的方向急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