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善意的謊言(微小說)
“叮鈴鈴……”槐木桌上的電話響起來了。八十六歲的韓老太太顫顫巍巍走到桌子旁,趕緊拿起電話。
“媽媽,你還好吧?女兒好想你呀!”電話那頭傳來女兒韓彩鳳的聲音。聽到女兒的聲音,韓老太太異常激動,眼圈兒泛紅,握話筒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小鳳,兩年了,你都不打一個電話給我,都忙啥呢?我好想你呀!”韓老太太太激動了,喜極而泣,拿話筒的手依然在不停地抖動著,干涸的眼眶里滾出兩顆晶瑩的淚珠。
“媽——我更想你呀!這兩年我的身體一直不好,絕大部分時間都在醫(yī)院里,沒有顧得上給您打一個電話,這些日子好多了,才想起給您打個電話,您不會怪女兒吧?”
“不怪不怪!兩年了,沒有你的音訊,就是太想你。怎么樣?你身子骨沒事吧?”女兒是娘的小棉襖,也是老太太的心頭肉,她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女兒。
韓家老太太丈夫走得早,三十四歲就守寡,膝下只有一女韓彩鳳。為了女兒,她沒有再嫁,視女兒為掌上明珠,含辛茹苦把女兒拉扯大,一直供到大學(xué)畢業(yè)。大學(xué)畢業(yè)后,彩鳳被分配到離家六七百里地的應(yīng)城市市委機關(guān)工作,并在本單位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有了屬于自己的家。安家后幾次要把母親接過來,韓老太太住不慣城市,就是不肯。除了每年的春節(jié)假日母女相聚,平時母女倆就是靠電話聯(lián)系。最近兩年,外孫女段曉瑩總說媽媽假日有事,不能回家探親,就是電話也不打一個。韓老太太本想去女兒居住的應(yīng)城看個究竟,怎奈路途遙遠(yuǎn),年邁人行動不便,只好作罷。今天接到女兒的電話,心情怎會不激動呢?心中有說不完的話想對女兒說,母女倆足足聊了兩個小時,才不情愿的掛斷電話。
電話的那頭,段曉瑩見外婆掛了電話,緊繃的心情才放松下來,慢慢舒了一口氣,緊緊握著好姐妹梓彤的手說:“今天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怎樣向外婆交代呢。媽媽是外婆的唯一精神支柱,媽媽的離去萬萬不能告訴她。為了外婆的健康,只能一直瞞下去。姐姐,以后就辛苦你了。”
“曉瑩,這樣說你就見外了。咱們是好姐妹,你的外婆就是我的外婆。為了外婆的健康和幸福,這個女兒我做定了!”梓彤說罷瞅了瞅段曉瑩,調(diào)皮地說:“你不會介意吧?”
“哪里?感謝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呢!”說吧兩個人會意地笑了。
以后的日子里,韓老太太每個星期都會接到女兒的電話和寄來的衣物、滋補品。韓老太太逢人就夸,自己的女兒越來越孝順。
“媽,現(xiàn)在我工作很忙,不能回去看望您老人家,等您九十大壽的時候我一定回去給您祝壽!”
“鳳啊,你身體不好,工作又太忙,我一切都很好,不用回來看我。咱娘倆在電話上說說話就好了,我吃得香,睡得著,不用惦著我?!钡拇_是這樣,韓家老太太近來面色紅潤,走起路來咚咚擲地有聲,和人嘮嗑話也多了起來。
“媽,我感冒了,得輸幾天液,慶祝您的九十大壽我不能回去了。到您一百歲生日的時候,我一定回去?!表n老太太九十大壽眼看就到了,電話那頭又傳來了女兒不能回家慶壽的音訊。
“鳳啊,別不把感冒當(dāng)回事,先治病吧,你就不要回來了?!表n老太太聽說女兒感冒了,心疼得不得了,千叮嚀萬囑咐:“鳳啊,多喝開水,發(fā)發(fā)汗就好多了。”
韓老太太一百歲生日這天,段曉瑩和梓彤如期趕來了,帶著大包小包的生日禮物和祝福,進門就喊:“外婆,我們給您祝壽來了,祝您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啊,好??!”韓老太太拄著拐杖迎了出來,爬滿皺紋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花。當(dāng)她看到梓彤,卻感到十分陌生,在記憶的犄角旮旯里也搜不到這個人的身影?!肮媚铮闶恰?br />
“外婆,我是曉瑩的好姐妹,我叫梓彤?!辫魍锨耙徊剑晕医榻B說。
“奧,梓彤,梓彤?!表n老太太自言自語著,好像是覺察到什么。但她神情一如既往,那么愉悅,滿臉的褶子都在綻開著,又好像是沒有覺察到什么。不過她始終沒有問起女兒彩鳳為何沒有回來。祝壽依然在歡樂的氣氛中進行著。
幾個月后,韓老太太帶著滿足,帶著幸福的微笑,毫無牽掛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