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羅某其人(小說)
羅某人,名志成,少學(xué)不成,家貧,年三十歲,仍未娶,好酒而性惰,尤喜博彩。
時博彩盛行,世人趨之若鶩。羅某亦沖殺于此久已,似有心得。雖略有斬獲,終是獲少失多,于大獎無緣。左右鄰里勸其向?qū)W勤工,皆不理。
其父常勸曰:“汝而立之年仍不思進(jìn)取,妄想一夜暴富,奈何?”
羅某曰:“家翁勿憂,豈不知楚莊王之典?某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爾!”其父搖頭嘆之曰:“此乃天下萬千之一者也!若有此等易事,眾生皆非富即貴者矣!”
復(fù)一日,酒酣后思得一號,急至博彩站。屆時,站內(nèi)人聲鼎沸,羅乃大悅。站長詢問曰:“兄今有何高見?”
志成老客也,屢投不中,博友皆輕視之,唯站長尊其名。見問,笑道:“無甚高見,于杯盤間偶得一組?!蹦溯p音自口中頌出,以金銀十倍以投之。
站長視之,驚嘆曰:“何以此等組號?”
志成曰:“前日網(wǎng)上有云,一客信手拈來一組,竟大中,而某等深思熟慮之卻不中,可見吉祥好事多于一念之間也,其中自有奧妙,某今效仿之?!?br />
站長曰:“此乃千萬之一之小概率也!”
志成密曰:“君不知出奇制勝之法乎?”
站長搖首笑曰:“奇亦奇了,不知能否致勝爾?”隨出票予志成。
一博友聞知,問曰:“君何號?”
志成卻袖之。
出站來,街角又偶遇一白發(fā)算卦老者。鄰里常請為之卜卦博彩號,屢次得中。志成細(xì)思,出票以示之,求卦一二。
卦者視之,不屑,嗤之曰:“哥之號,定不得!”
“何也?”
“一飛沖天之號,定瑞氣千條,霞光萬道,君之號,未見也!”
志成自負(fù),曰:“若中如何?”
“若中,某誓不卜卦!”
三日后,志成驚中,乃一小獎,十倍合數(shù)百,大喜過往!眾博友驚聞,皆來賀之,因問其法,乃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也!”
恰逢那白發(fā)卦者又從門前經(jīng)過,忙上前扯住,笑問曰:“今某中已,汝作何解?”
老者辯曰:“中亦微中,不足為道!”
“強(qiáng)詞奪理!”
“某有一技,教君大中,可否?”
志成連搖頭道:“不信汝等說辭!”
“日前某巡游時,有一小女聽信某言,后得高中,君不知乎?”
“憑你巧舌如簧,斷無此等事!況事出他處,某等皆不知有其人也。”
老者隨說出別城中某人某日得中一事,志成每每閱報,知其事,乃真人也,心中不免微動,曰:“汝休要誑我!”
“汝若不信,休問!”欲去。志成攔住,求曰:“某信汝,不知如何得之?”
老者竊喜,曰:“汝隨某來!”志成隨之。
二人入一廁,老者取一布袋,伸手以探,出一擴(kuò)口小甕,示之曰:“此乃彩甕,內(nèi)有銅板10枚?!备伯Y傾之于地,果有明晃晃10枚老錢落地,老錢一面各書以朱紅“0-9”十?dāng)?shù)字。老者又曰,“汝可伸手入甕次序取之,且牢記數(shù)字于心,且以此序投之,后日必中,乃為一、二、三等大獎也!”復(fù)又將老錢投入甕中。
志成大喜,伸手欲入甕。老者頗不快,伸手阻之曰:“價尚未定?何以如此匆忙!”
“何價?”
“一枚10元?!?br />
“汝說笑乎?何其貴也!”
“若中獎,此乃九牛一毛也!非貴!”
“豈能信乎?”
“不信勿??!”欲離去。
志成急攬,切齒狠曰:“尚且信汝一回!”
又欲伸手,被老者奪甕,曰:“先出卦資!”
志成無法,只得先出七十元與老者。老者雙手捧甕搖晃,并口內(nèi)念念有詞,“咕咕嚕?!保恢?。
搖晃許久,老者方置甕于地。志成凝神靜氣,閉目作揖禱告良久,乃以手入甕一一探取七枚老錢,且默記數(shù)字于心。
才欲離去,老者告曰:“小兄切莫急躁,聽某一言,世間凡成大事者,必得貴人相助!今君雖得貴號,卻仍需得貴人相助也?!?br />
志成問曰:“此話怎講?”
“正所謂人無完人,金無足赤也。貴號若無貴人點(diǎn)化,亦無鳥用!”
志成大驚曰:“何出此言?某貴人何處?”
“小兄貴人豈可人人盡知,待老朽于汝占來……”遂掐訣念咒,“咕嚕咕?!卑胩?,才嘆曰:“那八仙中之曹國舅乃為小兄之貴人也!無奈今日歇息,已往南極老叟處吃酒去了,此去必得三日,這可如何是好……”
志成不屑,嗤之以鼻,曰:“越發(fā)胡謅了,哪有這等事?”
“小兄請看!”遂于布袋中取一小木人,至于地面。小木人倒伏于地,并不見奇。只聽老者盤腿而坐,閉目禱告,口內(nèi)一陣念念有詞。少頃,志成看時,只見小木人于地上盤旋搖晃不已。老者伸手以食指猛彈其頭顱,木人忽而立起,雖依舊搖晃盤旋,卻不倒。
志成大驚,問曰:“此為何人?”
“乃曹老國舅也?待某于汝發(fā)問……”
老者自布袋中又取一黃色紙條,在手中一揮,口念:“曹老國舅聽分明,今有世人敬仙名,不求添壽添福祿,只求一睹大仙身!曹國舅!即刻現(xiàn)行吧……”紙條隨即燃起,化作一團(tuán)火焰,未待志成看分明,既已灰飛煙滅。志成不解,問之:“此何意也?”
“此乃曹國舅之回信也?!?br />
“答復(fù)了甚?”
“曹國舅曰,今日夜間子時必歸,途徑貴處,點(diǎn)撥一二即可。”
“胡言亂語!分明燃了紙頭,何來國舅之信?”
“小兄不信就請自去!信已發(fā)來,今夜必來與你點(diǎn)化,切莫懊悔!”
志成躊躇良久,仍未全信。曰:“夜來有何吉兆?”
“子時,曹國舅必乘風(fēng)駕云而至。若有一朵祥云自南飄來,便是也!”
志成仰首望天,曰:“此晴空萬里之日,何來云彩?”
“莫急,今夜子時方來?!?br />
志成搖首,欲離去,老者忙曰:“莫急。小哥尚需付一二郵資?!?br />
“何?”
“汝可知曹國舅何許人也?”
“八仙之首,樂善好施者也!”
“然也!某請得他來實(shí)屬不易,不予其酬薪也罷,某郵資卻不可不付!小兄不可吝嗇也!”
“若此……郵資多寡?”
“二百元即可?!?br />
“二百元?老兄何其貪也!”
“小兄既不予郵資,某即復(fù)信,告之勿來!”遂又取出一黃色紙頭,又欲掐訣念咒。
志成立止,討價笑曰:“老伯,打折可也?”
“小兄欲出幾何?”
志成遍尋全身,得一百二十元,嘆曰:“某止有一百二十元矣!”
老者不信,曰:“小兄誑我,怎的……”于是,亦伸手往志成身上搜羅。
“暫且收下一百二十,尚欠某八十,明日定當(dāng)還我!”老者將百二十元納入懷中。
“若能得中大獎,某當(dāng)加倍奉還!”志成誓曰。
二人分手,志成心中默頌剛得之號,急回家中取錢,復(fù)來博彩站投注不提。
是夜,南風(fēng)忽起,志成大驚,手握彩票,只等祥云。怎奈天空烏云密布,狂風(fēng)又起,不知何處為祥云。正猶豫間,又電閃雷鳴,下起暴雨來。
次日,街角尋白發(fā)老者不見,志成焦躁不已。挨至夜間子時,又見滿天星斗,晴空萬里,心下焦慮更甚,卻又無可奈何。
到了第三日,急急趕往博彩站,自是一無所獲,立往街角及附近尋卦者,終不得見,方知上當(dāng),頓足而悔。
至家中,其父問之,道之以詳。其父嘆曰:“妄想一夜暴富,貪心遇詭道,劫數(shù)也!子悔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