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
　　 人一旦不能支配自己的身體時，就會產(chǎn)生絕望的心理和對死亡的恐懼，這樣的事只有經(jīng)過的人才有深刻體會。
　　
　　 聽說過有恐高癥，有高原反應(yīng)，卻從來沒聽說過有恐低癥。如果有人在閑聊的時候說出這個詞匯，定會引起哄堂大笑，甚至?xí)怀庳?zé)為無知?？蛇@恐低癥卻真真實實地存在，而且就發(fā)生在我身上。當(dāng)它出現(xiàn)時，那種恐懼，那種無助，讓你實實在在地體驗到了死亡的威脅和死亡降臨前的絕望。那是一種無助，一種不能支配，一種睜著眼等死的可怕情景。
　　 這事發(fā)生在這個月的四號，我們一群人相約去貴州省黔南州惠水縣崗度河游玩。崗度河位于崗度鄉(xiāng)三公里的王猛山腳。是一條有五級瀑布的河流。前四級的落差都不很大，只有最底下的第五級瀑布，它的落差加上前四級的估計有四五十米，形象地說，這落差的高度相當(dāng)于十五、六層的高樓，而且這坡度有一段基本上達(dá)到了六七十度，簡直有一種直上直下的感覺，事實上這第五級瀑布已經(jīng)到了一個很深的谷底。說實在的，崗度河是一個風(fēng)景很美麗的地方，也因為她的美麗，知曉她的人們才會等不及景區(qū)功能完善，等不及道路鋪設(shè)完好，就迫不及待地冒險前往。
　　 這一天，天氣并不怎么好，天氣預(yù)報陣雨。行車中的確有雨，一陣大一陣小的。因為正好是三伏天，氣溫并沒因雨的關(guān)系而降下來，反倒讓人們有一種悶熱感，有一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旅游車從高速公路下到鄉(xiāng)級公路后，路面一下就變窄了很多，而且彎多路陡。路的兩邊山高林密，密不透風(fēng)。轉(zhuǎn)過一道彎，道路又爬到了半山上，一邊山高林密，一邊懸崖陡壁，讓你坐在車上往外看，會產(chǎn)生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雖然是鄉(xiāng)級公路，路上的車輛卻并不少。沿途工地很多，那是惠平高速（惠水到平塘，平塘就是中國天眼的所在地）的施工現(xiàn)場。也因為施工現(xiàn)場綿延不斷，很多重型卡車裝著滿車的施工材料在這條路上穿梭，就不足為怪了。同時，沿途的鄉(xiāng)鎮(zhèn)不少，農(nóng)家的私人轎車、面包車、小型貨車也同樣在這條必經(jīng)之路上行駛，于是，這鄉(xiāng)級公路負(fù)荷大增，流量大增，這鄉(xiāng)級公路也因此繁忙起來。好在這公路也是瀝青路面，還是雙行道的，算不得很窄，雖然有時在急轉(zhuǎn)彎處會突然冒出一輛對頭車來，但駕駛員們都遵循著各行其道的原則，也就很少有險情發(fā)生。這一路行來，道路一直都很平整，駕駛員不感覺困難，我們也不累，也能閑情逸致地觀看著路邊的風(fēng)景，倒也是一番樂趣。
　　 旅游車在這盤山道上行駛一個多小時后，我們到了王猛山腳。下得車來，一條寬二十多米的大河就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線中，這就是崗度河。崗度河原始生態(tài)很好，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崗度河的源頭在哪，我們不得而知，只看到在二級瀑布的中段十多米處，有一股桶大的清流從王猛山的崖壁上涌出，當(dāng)?shù)氐睦相l(xiāng)說這股水是四季不斷的，即便最干旱的季節(jié)，它也不會斷流。崗度河上游的河床并不深，淺的地方幾十公分，深的也不過一米。河床底部全是巖石，淤泥甚少，當(dāng)?shù)乩习傩战?jīng)常涉水或者褲腳一挽就下到河里撈蝦捉魚。崗度河的上游一面緊挨王猛山，一面是平地，所以上游看著很寬敞?？可降囊幻嫔盍置?，綠蔭成片，多與當(dāng)?shù)氐募?xì)葉絲櫟為主。細(xì)葉絲櫟樹高數(shù)丈，樹冠寬大，多為野生的原始深林。林間藤葛纏繞蕨類叢生，難以下腳。王猛山靠河的一面地勢陡峭，少有路徑，所以原始森林保護(hù)完好。
　　 崗度河的另一邊濕地甚多，草叢中哪是旱地，哪是淤泥掩蓋的水坑，無人知曉，身臨其中必定險情重重，就是當(dāng)?shù)氐睦习傩找埠苌偕孀闫渲?。好在也有幾條旱路直達(dá)河岸邊，所以崗度河就有了很高的開發(fā)價值，成為人們在三伏天戲水納涼的最佳去處。河岸邊野草野花叢生，刺梨、閻王刺、野百合、野菊花隨處可見，依季節(jié)盛開，四季不斷。因為河水連年的沖刷，河床依次下降，再加上造山運動的關(guān)系，形成不少的斷崖，于是崗度河就有了瀑布群。因為河床下沉，原來平地的一面也慢慢傾斜下去，到了第三級瀑布的時候，崗度河兩岸實際上也已經(jīng)變成了峽谷，河道變窄，河水也開始變急了許多。再延伸到第四級瀑布第五級瀑布時，河床已經(jīng)下到谷地，這時看奔流的河水，就已經(jīng)可以用洶涌澎湃來形容了。
　　 初到崗度河的感覺非常好，空氣清新，景色宜人，沿著鋪就好的石板路緩緩前行，看河中鴨群在緩緩的河水和濕地草叢中戲水，覓食；看人們在淺灘中打鬧，留影，看滿眼青綠反射陽光帶來的彩帶，心情是愉快而平靜的，好幾次想走到河岸邊，脫了鞋子去和群友們一起戲水，去賞識一下那清涼河水帶來的喜悅，可也覺得麻煩，覺得年紀(jì)不饒人而沒勇氣，于是就獨自順著山道慢慢前行，慢慢地去發(fā)現(xiàn)攝影的亮點，把那些人們的歡樂，巖壁的俊俏留在相機(jī)的內(nèi)存中，這也算得是一種獨樂樂，何況我對攝影又有一種特別的鐘愛呢。
　　 慢慢地緩行了三四公里，慢慢地看著河里一群又一群戲水的人們，雖沒有參與其中，卻也覺得有趣，覺得大飽眼福。不知不覺就下到了第三級瀑布的地段，這時太陽并不大，滿天的云塊也不厚重，稀薄的地方還露出深藍(lán)的天空，應(yīng)該說天氣是極好的?？晌覅s有了不祥的感覺，頭開始有些昏沉，腳步也不穩(wěn)了。是因為昨晚沒睡好？我這樣想，也沒在意，仍舊步履蹣跚地往前行，時不時還停下來給路邊已經(jīng)泛黃熟透的刺梨一張微距，給遠(yuǎn)山一張全景。石板路走到盡頭時，第四級瀑布也就到了，再下去，路就變得差不多是直上直下，艱難起來。
　　 在石板路的盡頭，我看到一群年紀(jì)和我差不多一樣大小的老年群體，他們正在草坪上擺開帶來的食物，準(zhǔn)備就餐。我好奇地走上去，看他們帶來的豐盛午餐，有涼粉涼面，有臘肉香腸，有涼拌黃瓜，有貴州獨有的辣子雞……好豐盛的食物，我不禁被激起食欲，也從自己的雙肩包中拿出早早準(zhǔn)備好的午餐，坐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吃起來。
　　 一邊吃我一邊問道：“你們不再下去了嗎？”
　　 他們中的一位老人說道：“我們不下去了，吃過午飯就準(zhǔn)備返回?！?br />　　 我說：“聽說下面還有一個最大的瀑布呢，你們不下去，不覺得可惜？”
　　 老人笑笑說：“你看看前面的路，我們這年紀(jì)下得去嗎？”
　　 前面的路的確很爛，估摸著應(yīng)該有六十到七十之間的坡度。這還不算，因為雨水的沖刷，路面很不平整，溝溝壑壑，全是碎石黃泥。這樣的路面，這樣的坡度，年輕人走著都有一定的困難，何況這群年過花甲的老年人呢？我理解他們。說實在的，我看著這樣的路，也有點犯怵，有點怯步，但又覺得不下去看看第五級瀑布會留下遺憾；同時我也覺得我能，覺得我的身體還能支撐，雖然年紀(jì)緊挨七十，但我一直都還能蹦能跳。吃完帶去的午餐，喝足茶水，我站起來準(zhǔn)備下去，準(zhǔn)備挑戰(zhàn)一下自己的體能，可站起來的一剎那，仍感覺自己暈乎乎的，走路有些不穩(wěn)。我覺得奇怪，覺得休息了這樣長的時間怎么還是這樣。但我沒在意，跟著陸續(xù)到來的群友們一道往下走。
　　 路的確非常難走，坑坑洼洼，加上我身體有些暈眩，腳步時不時會有些不穩(wěn)，這時群友們會伸出援助之手扶我一把，不時又提醒我注意腳下打滑。我這人好勝，總不愿服老，還覺得自己穿的鞋子防滑性能極好，所以，當(dāng)群友們都小心謹(jǐn)慎地邁著步子的時候，我卻會突然在陡坡上往下跑上幾步，搞得群友們尖聲大叫，叫我小心，可當(dāng)我在一個稍平的地方站下時，我又覺得自己勝利了。然而身體非常不好的狀態(tài)，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勉強的站穩(wěn)，不過是我為了面子而做的努力，大腿在褲筒中不斷地打顫，只是沒讓人發(fā)覺罷了。
　　 走過這差不多直上直下的幾十米路段，我們就下到了谷底。谷底的河流并不寬，十米不到，但河水湍急。河床中巨石眾多，都刻下了千年河水沖刷的印記，成了如今犬牙交錯，尖牙利齒的狀態(tài)。走在這溝壑滿布的巖面上，誰都會腳步不穩(wěn)，一不小心腳跟崴進(jìn)溝槽，就會一個趔趄跌倒在巖石上。好在這幾天少雨，水量不大，這些布滿溝槽的巨石都露在河水之上，跌下去衣服不會打濕，就只帶給大家一陣哄笑。
　　 河上有一座這些年才鋪設(shè)的橋面，說是橋，還不如說是人們在河中常見的跳礅，只是跳礅是隔開的，一步一個，緊挨河水，伸出腳就可以浸到清涼，彎下腰就可以捧水洗面。這橋很矮，只有幾十公分，伸手就可以與河水親密接觸。橋面是水泥制板，厚十多公分，寬一米左右。這橋自然是河水小時給人們?nèi)サ綄Π队玫?，如遇漲水天氣，這橋就形同虛設(shè)，一點作用不起。過了橋，順著山腳全都是河水沖刷下來的沙礫石塊鋪就的灘地，在灘地上倒行一兩百米，第五級瀑布就出現(xiàn)在眼前。這瀑布瀑寬有十幾米，落差二十米左右，瀑下有一潭，水深三四米，潭水清澈，捧可如喉，冰涼清肺。河水從潭中溢出，順著河道直往下游而去?？赡苁且驗殚L年氣流不斷而形成真空的緣故，河谷兩岸的絲櫟都傾斜著倒向河谷的中間，猶如華蓋，自成一景。我們?nèi)サ臅r候因為不是雨季，又還有不少的陽光從絲櫟散亂的葉間穿過，直達(dá)谷底，所以谷底并不幽暗。
　　 這谷底的溫度適中，比起烈日下的第一級瀑布，這里自然舒服許多。可惜的是這里雖然在大瀑布跟前，卻很少有風(fēng)拂面，倒是陽光蒸發(fā)的濕氣滿布其間，讓我有一種蒸桑拿的感受。這樣的感受讓我原本已經(jīng)有些氣喘和暈眩的身體更加地不適，更加地胸悶，全身大汗淋漓，腳步也更加地蹣跚起來。我猜想我這是遇到武俠小說中常提到的瘴氣了。然而身處這環(huán)境中，我無法左右，只能跟著前行的隊伍，蹣跚地走過小橋。出發(fā)前領(lǐng)隊就告訴大家最好帶一支手杖，我卻逞能，自認(rèn)為我還腳步穩(wěn)健，不需要。如今我卻十分后悔，試想著如有一只手杖的支撐，我這蹣跚的腳步，這東倒西歪的身體是否就會穩(wěn)健一些呢？
　　 距離大瀑布的這兩百米路，對于身體狀況良好的群友們來說，真不算回事，雖然灘涂上巖石縱橫，草叢中水洼隱蔽，可他們那矯健的步伐，可以從容地面對縱橫塑八的巖石，眼前一道道的難題，他們可以輕松地越過?？蓪ξ椰F(xiàn)在這樣一個身體狀態(tài)的人來說，就很不好走了，可說叫舉步維艱，叫寸步難行。我當(dāng)然知道，如果我身體不出狀況，這樣的路面對我來說，也一樣是不算很難的，然而今天我不行，腳步不穩(wěn)，走在這犬牙交錯的巖石上，讓我感覺無處下腳，行走費力。有時明明看中了下腳的地方，一步踏下去，卻鬼使神差偏移到溝槽中，或者就干脆一腳踩在水坑里。我知道這是因暈眩所致，但我無法解決。因為暈眩，我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不受大腦控制，前行的腳步只不過是下意識地機(jī)械行走，腳步的邁出，全無自主的意識，落到哪是哪，走在什么地方算什么地方，有時實在無路可走，就一腳踩進(jìn)旁邊濕地中的水洼。鞋子濕透了，我已經(jīng)沒心思顧及，只求站穩(wěn)不要倒下。這一段路走下來，我已經(jīng)氣喘吁吁，冷汗連連，我知道我已經(jīng)體力透支，再堅持下去，我必定倒下。這時的我就巴不得找一塊干燥的巖石坐下，或者就直接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氣。大部隊已經(jīng)過去，我已經(jīng)掉下一大截，但我知道群友們的終極地就是眼前的瀑布，所以我也不急，就是急又能怎樣呢？也還是只能暈暈乎乎地艱難而行罷了。
　　 瀑布前有一小塊的平灘。群友們開始搭理午餐，有的已經(jīng)迫不及待，換上游泳衣就撲進(jìn)水里，而我只能無力地遠(yuǎn)遠(yuǎn)看著，沒有參與的欲望，只求這身體狀況不要再糟下去。坐在一塊被瀑布水霧打濕的巖石上，我大口地喘氣，這時的我已經(jīng)沒有旅游的喜悅，也沒有了照相的樂趣，身體軟綿綿，沒有一絲的氣力，想站起來，身體在發(fā)抖，想照張旅友們在水中打鬧的照片，手卻顫抖得拿不穩(wěn)相機(jī)。心想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吃下兩粒帶來的藿香正氣膠囊，卻沒有作用，反而又增加了想嘔吐的的感覺。這時我開始恐懼，開始害怕，急迫地想尋找一條返回的路，急迫地想返回到河谷的上面?？煽纯雌俨迹俨祭镏挥斜简v咆哮的河水，卻沒有走出谷地的通道，回頭看看來的路，那直上直下的陡坡，讓我害怕。我知道按我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能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走完這一兩百米的艱難道路，回到小橋邊就已經(jīng)是萬幸?？蛇@段路我能走得回去么？我失去了信心，開始有了絕望的感覺。前無去路，后退不能，我想我真的要葬身這谷底么？我不甘心，可我能做什么，身體已經(jīng)不受我思緒的控制，我能做的只能是坐著、等著。我忽然想起來時查看的天氣預(yù)報，陣雨！不由地抬頭望望天空，只見黑壓壓的烏云慢慢地在天邊匯積，并慢慢地飄向頭頂，于是我想到了新聞中經(jīng)常報道驢友在河谷中遇到山洪爆發(fā)而被困事來。我想提醒群友們，要下雨了，可我連喊叫的力氣一點都沒有，只剩下大喘氣的份兒。扭頭四邊看看，想在大雨到來前找一塊高地讓自己棲身，可河谷中卻沒有一塊高出的平臺。
　　 大雨還真的來了，因為沒找到躲雨的地方，我只好在原地坐著，任憑大雨澆淋。頭發(fā)濕了，全身衣服濕了，從內(nèi)到外，我的身上已經(jīng)沒有一點干的地方。大雨的到來讓我產(chǎn)生絲絲的希望，以為這樣的大雨澆淋后，山谷中的瘴氣會被稀釋，我暈眩的身體會稍稍好一些。但我錯了，暈眩沒減輕，肚子又開始一陣一陣地絞痛，我要拉肚子！當(dāng)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jīng)有些支撐不了了。我再顧不得，不想屎拉在褲襠里，勉強地?fù)纹鹕眢w，跌跌歪歪地在不遠(yuǎn)處找到一處群友們看不到的草叢，費力地脫去濕透的褲子，就再顧不得丟臉，顧不得茅草刺屁股。稀里嘩啦，一陣惡臭飄起，鼓脹的肚子開始感覺舒服起來。拉完屎，我又回到剛才坐的巖石上，此時雨仍舊在下，河水也開始在漲，可群友們卻沒一點點的危機(jī)意識，他們在雨中鬧得更歡。我無奈地看著，死死地盯著緩慢漲起來的河水，我想一旦河水開始變混變黃，我就得不顧一切地提醒他們洪水要下來了！好在雨慢慢地變小，最后終于停了下來，我緊張的心情也就舒緩下來?？擅鎸ψ约?，我的身體狀況卻沒一點點的好轉(zhuǎn)，我大喘著氣，只想躺下、躺下！可身邊周遭卻沒有我想躺下的地方，除了被大雨澆透的巖石，連草叢中也沒一處干的地方，我只好無奈地坐在原處，還不時地用手掌按在巖石上，去支撐全無體力而搖擺不定的身軀。平時出去跑一段路或者做一件體力支出很大的勞動，我也會很累，也會大口喘氣，但只要坐下休息三五分鐘，體力就會恢復(fù)，喘氣也會停止。可今天我坐在巖石上差不多一二十分鐘，我仍舊大口地喘著，總感覺胸悶，氣息不夠，冷汗不斷地在我臉頰兩邊一滴一滴地滴著，喝了不少的水，這狀態(tài)一點也沒改善。此時的我一心想的是馬上回到河谷上面，但看著還在潭中玩耍的群友，我又不敢，我知道我沒這個能力，更怕脫離群友。無奈我只好原地坐著，等待著群友們玩夠后往回走。我希望著他們能找到一條好走的路，讓我能平安地回到河谷上面?？晌矣纸^望了，當(dāng)群友們玩夠后起身往回走的時候，他們選擇的是一條順著瀑布邊往上爬的路，之前還得淌過一條不寬的河床。雖然河床不寬，四五米的距離，可河水及腰。這樣的回路讓我害怕，讓我無能為力?？粗粋€個淌過河水的群友，看著一個個逆流而上，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我絕望，想哭，想大聲地喊救命，可我沒喊出來，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呆呆地望著一個個遠(yuǎn)去的身影。好在隨我同來的朋友及時地出現(xiàn)在我視線不遠(yuǎn)的地方，于是，我向他發(fā)出了求救的信號。雖然叫聲微弱，他還是聽到了，并及時地來到我身邊。我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向他傾訴了我的狀況。他聽后選擇了往回走的路，我說我爬不上那陡坡，他卻鼓勵說，有我在你不用怕。于是我拖著羸弱的身體，在他的夾持下，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我一步三喘，走走停停，終于慢慢地挨到了小橋邊。我再也走不動了，就一下?lián)涞乖跇虬迳弦粍硬粍?，剩下的就只有大口喘氣的份兒。這樣躺了一二十分鐘，我才慢慢地坐起身來，可看著小橋盡頭的陡坡，我陡生怯意。
　　 朋友看著我笑著說：“不想走嗎？”
　　 我說：“我走不動，爬不上去?！?br />　　 朋友說：“走不動也得走，爬不動也得爬，你不會想死在這里吧?！?br />　　 聽了他的話，我默默無語，我當(dāng)然不想死，不想葬身在這河谷之中，可我身體不行，我又能怎樣呢？我很沮喪，也后悔沒聽老年群里那位老人說的話，逞能逞狠，如今落得如此下場，我又能怪誰去。
　　 我想了想說：“打110吧，讓他們把我抬上去?！?br />　　 朋友聽了噗哧一笑說：“我還在呢，虧你想得出來。”
　　 他說著不由我分辯地一把把我拉起來，架著我就往坡上爬。開始的時候我還能走幾步，到了最陡的地方，我已經(jīng)氣力全無，兩只腳酸得抬不起來，想用力支撐一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求饒地對朋友說：“讓我歇歇吧。”
　　 我說著也沒等他答應(yīng)就坐在地上急促的喘氣，冷汗如淌水般從兩頰往下流。他走過來掏出毛巾給我擦擦冷汗，又蹲下身子給我捶捶腿，等我喘息稍稍平息一點，他又拉著我往上爬。就這樣，他連拉帶拽，走走停停，終于把我拉了上去，到了我遇著老年群體吃飯的那塊平地上。這時的我，可說已完全筋疲力盡，看到一塊不知是誰丟棄在路邊的海綿墊，我就一頭栽倒在上面。好半天我才慢慢地蘇醒過來。睜開眼，刺眼的陽光又讓我趕快把眼睛瞇上。一陣清風(fēng)襲來，我覺得好舒服，剛才還大喘氣的我，開始感覺喘息變小，變穩(wěn)定，身體也有了一點點的力氣，我有些欣喜，知道危險已經(jīng)過去，但我還是不想起身，就想這樣一直地躺下去，躺下去！美美地睡上一覺，讓我疲憊的身體完全恢復(fù)過來。但我又睡不著，獲救的感覺讓我興奮，看看朗朗的藍(lán)天，看看身邊的野花青草，這世界在我眼里變得無限地美好，我又有了強烈的生存欲望。我爬起身來，看看眼前的路，我知道還有三四公里的路程需要我去走完，我雖然還沒確定我的身體是否完全恢復(fù)，但我知道我現(xiàn)在多走一步，就離旅游車近一步，于是我邁開步子又開始前行。雖然暈眩還有一點點，走路也還有些偏偏倒倒，但我堅持著，在朋友的陪伴下，一步一步往回走。
　　 得感謝老天的眷顧，在我最危險最困難的當(dāng)頭沒有再下一滴雨，可當(dāng)我們快走到車邊時，傾盆大雨又不期而至，可這時我已經(jīng)不再害怕，雖然衣服又一次地被大雨澆透，可我卻很興奮，我覺得這雨來得好及時，讓空氣中增加不少的氧離子，也讓我憋了好幾個小時的胸悶得到很好地緩解。暈眩雖然還有些許，可當(dāng)我上到旅游車上，仰著頭大靠背地靠在椅子上的時候，我知道我這條命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