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喂魚的老爹(散文)
距我居住不遠處有一個市民公園,公園面積不大,也就十多畝地,夏秋之季,園里花紅木綠,草青水碧,空氣新鮮。每天清早到公園里晨練的人,三五一群,四五一檔,或玩太極,或舞扇子,或繞著彎曲的小徑快走慢跑。園內常常音樂繚繞,語嘈聲雜,處處和諧歡樂,一派繁華興旺的好世景。
公園中央是一灣淺淺的池塘,池塘東側岸邊有一水中起架建造的觀景亭。每天早上,一位頭發(fā)花白、精神矍鑠的矮小老頭兒,拎著一小袋食物來這里喂魚。我忍不住好奇,偶爾也湊過身去看老人放食,和他拉拉家常,攀談數(shù)語。老爹今年88歲,膚色紅潤,眼不花,耳不聾,背微駝,話語交談雖有些遲緩,但言語交接明白無礙。他喂魚的食物很簡單,一小撮線面和一只白饅頭。每次,老爹只要站到亭邊,就有魚兒開始在扶欄下的水面來回浮游,搜尋等候,如冥冥中有天神召集,恭候接受老者的“供養(yǎng)”一般。看著一塊一塊撒向水中的饅頭片以及爭相吞食而擠鬧攘攘的魚群,我浮想聯(lián)翩,世間的金錢、美色、權力帶著“美食般”的誘惑,有時從天而降,出現(xiàn)在我們周圍,激起層層波瀾。生活中誰為那“上帝之手”?我想,若有也只有像喂魚老爹一般“超凡脫俗”的閑人了。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你也可以放食喂魚,我也可以放食喂魚,難得的是在這塵囂紛繁、物物相競的現(xiàn)實生活中遇有閑暇一刻如喂魚老爹這般的心境——悠悠自得,平和淡然,胸涵機趣,童心未泯。
亙古以來,物種的進化生存是離不開運動和競爭的,這是宇宙化機所在,也是天趣所存。老爹喂魚,靜觀群魚爭相吞食,頗感其樂,“有玩頭,有意思”,簡單的話道出了老者內心的需求。老人之心不過是通過手中簡單施食,向一群有生命的魚兒“化緣般”化得一點“天趣”,以活己心,以益生意。曾聽一位愛好書法的朋友說,書法運動有益身心,貴在書寫過程中體悟用筆的天然之趣,再看看公園里那些身穿太極服,飄飄欲仙、如行云流水般運動健身的人們,我想,傳統(tǒng)精神文化流傳下來的種種“化機”,真是無所不在,只怕我們是否為有心人,是否有緣發(fā)覺它的存在,愛好之,修行之,純粹之,并悟道之。
面對“天下大觀”無數(shù)“化機”,讀過《金剛經(jīng)》的朋友,不難想到這句話:“一切圣賢,以無為法而有差別”。按照經(jīng)中的旨意理解,此句的真實含義大概是,惟有舍棄功利主義、利己主義、自私主義的忘我之行,漸而達到心中“無一切相”的境界,才是通往圣賢之心、通往生死解脫的必然之徑?!缎T早晚功課經(jīng)》偈詞“道以無心度有情,一切方便是修真”也便是言這“無為法”“無念法”“無所住法”的妙處,“清靜無為無不為”的道家宗旨,此刻已微密隱形成我心中的“喂魚老爹”。自古圣人天外設機布局,不知度脫多少沉淪、迷惘的心靈通向覺悟之路,了達宇宙運動變化的絕對性與心界思維的空靈性。如今,一切新事物,手機、電腦等等,都是宇宙科技發(fā)展到當今時代賜予人類的各種“化機”所在,置身這物質豐富、信息彌滿的當下,也只有善用其物,不迷戀于物,不縛累于物,保持心機自由暢快,無滯無礙,方得始終。
“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生(通“性”,天賦,資質)非異也,善假于物也?!眱汕Ф嗄昵?,荀子即為我們道出了“用物”與“為人、為學”的真諦,喂魚老爹年入衰境,假以手中一點饅頭,會通群魚之生意,益己天真,豈非俗中之賢也?智也?
眼前“喂魚老爹”與我心中之“喂魚老爹”,兩者雖不盡一如,然而,感斯機緣,吾思吾行,搜腸刮肚,捉筆操刀,寫此閑篇,常然如這喂魚的老爹,欣矣!
常然如這喂魚的老爹,欣矣!此乃全篇收尾時自然發(fā)露的心聲。
想想我們這些文學愛好者,相聚在江山文學網(wǎng),做著同樣的純粹的文字游戲文學夢,但大多數(shù)人也是活在現(xiàn)實的世界,在生活中要各自奔波生計,能偶爾有一刻閑暇曠達的心情寫下一些文字,自適己意,交通心靈,如喂魚老爹一樣,豈不是很好!
常然,這個詞本出自《凈修捷要》中,信手拈來的那一刻,我也加深了對原經(jīng)文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