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走進水街(散文)
秋高氣爽,出外的心又動了。每年這個時候喜歡去爬山,這個秋天山是不得親近的,去哪里?在百度上搜索,周至水街,這個帶著江南風(fēng)韻的名字讓我怦然心動。
說走就走,叫上好友驅(qū)車沿西安環(huán)山路一路向西。鋼筋水泥的叢林被遠遠拋在車后時,空氣里彌漫著泥土與草木清香,地里的玉米像列隊的土兵向我們行著注目禮,滿架的葡萄矮矮地吊著,滿樹的獼猴桃沉沉地墜著,時而有嘻嘻的笑聲從果園里傳出,是那樣的清脆,像林中鳴叫的黃鸝兒。偶見葡萄攤點擺在路邊,晶瑩透明像瑪瑙似的紫葡萄讓我的鼻子皺一下,滿鼻滿口都是浮動的暗香,友說:“這葡萄真好,返回時買一筐?!蔽艺f:“好呀!”
車一路奔馳著,經(jīng)過長安縣、戶縣,群山綿延,白云繚繞,青靄入看無,左不見頭,右不見頭,令我不禁感嘆這千里秦嶺何其壯哉!
周至水街位于南依秦嶺主脈的周至縣城南兩公里處,是在原沙河基礎(chǔ)上改造的水景街景。我們從停車場中間的鐵桿柵門而入,進入寬闊的草地,一條青石小路東拐西閃彎曲如蛇,一頭鉆進了竹林里看不見頭。穿過竹林拐彎下短坡,一條寬闊的河撲入眼簾,水綠瑩瑩,水波蕩漾,泛著碎碎的亮光,像綠色的緞面,讓我忍不住想用手去摸、用臉去貼。河長南北不見頭,東西垂柳夾岸。河面寬闊如湖,水面上泊著各種船,似鴨鵝伸脖,似葉片浮飄,各具形狀,竹船飛檐翹角,四角掛著紅燈籠,華麗雅致,望一眼,再望一眼,好像進入了遠古的繁華……
兩岸垂柳下水亭臺樓閣掩映其中,亭臺前有伸到水中的木板路或石麿路,四周都是潺潺流水,水霧籠罩,人點綴河景,河景映襯人,靈氣的水與靈動的人構(gòu)成一幅具有靈魂的圖畫。從此岸到彼岸有木板橋、青石橋、石拱橋,或直或拱或曲,或高或低或幽。直橋和曲橋在淺水區(qū)沒有護欄,橋兩邊的水里分布著頂面平坦的大石頭或青石磨盤,從橋上一步可以跨到石頭上或磨盤上,滿眼是水,滿眼是橋。
我們租來烏篷船,在河里嬉戲劃船,船緩緩地漂著,兩岸的翠柳向后隱退,像柔媚婀娜的綠衣仙子。遠處秦嶺山色或深或淺,或濃或淡,近處房屋的翹檐蟲獸圖案清晰可見;左邊竹船的紅燈籠色彩鮮麗,與水的綠色交相輝映,如果是夜間點了紅燈籠,會不會以為是漿聲燈影的秦淮河呢?右邊幾只肥鵝紅掌撥清波,與一只電動船上的孩子逗著趣。抬頭看天,一朵云正在頭頂,想象著這云是一場雨,便有了“烏篷船,聽雨眠,一蓑煙雨枕江南”的意境,不禁抿嘴一笑。船到河中間,煙波浩渺,水天一色,猶如一幅濃淡相宜的水墨畫,令人心曠神怡。
“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把雙漿劃,恩恩愛愛船兒蕩悠悠……”一陣帶著秦腔秦韻的歌聲從前面的白色劃船上傳來,歌聲后拖著一串長長的嬉笑聲,這時岸邊響起一個渾厚有力的唱腔:“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劃船的人與岸上的人扯著嗓子對唱著,特別逗趣兒。
河呈下坡走勢,被分隔成數(shù)道不同的層高,河水從高處跌下,水花四濺,晶瑩剔透,形成了一道道瀑布,雖沒有“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壯觀,卻有著“共看玉女機絲掛”的妙曼,那么的迷人。
下游網(wǎng)紅橋的亭臺上人聲鼎沸,響起一陣陣喝彩聲和嬉笑聲,這坐橋像秋千一樣可以左右搖擺。隨著一陣激昂的音樂響起,東西兩岸分別有六人走上橋均勻站開,身子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帶動著橋左右急速搖擺著。一個個卯足勁兒想把對方的人搖下去,在相互力量的較量中,不時有人撲通一聲掉入水里,引得同岸的人一陣嘆息,對岸的人一陣叫好。這是一場大眾參加的娛樂活動,許多游客都躍躍欲試,那高漲的熱情,那不服輸?shù)膭蓬^,那場面的壯觀,讓人感到震撼,不禁為之鼓掌加油。
與之相鄰還有高空索道、磨盤石橋,一高一低,一險一穩(wěn),相互映照,各顯風(fēng)姿。我膽怯怯地站上高空索道河西岸的高塔上,手握索繩從河西滑行到河?xùn)|,風(fēng)過兩耳涼颼颼的,在刺激、驚驗的滑行過程中有飛翔的興奮和俯視整個水街的豪邁。接著興沖沖地走了磨盤石橋,卻顯得笨手笨腳的,磨盤是動的,腳剛踩上磨盤就跌到水里,再踩上去又跌下去,如此反復(fù),費了好大勁才走到橋中間。此時友已到了橋的盡頭,她突然跳到水里,壞笑著雙手撩撥著河水向我打來,濕了我的頭發(fā)和衣衫。我索性下到水里,撩起河水向她打去。我們忘乎所以打起了水仗,玩累了就坐到岸上的秋千上悠哉悠哉晃悠著。
親了水便去逛街,街就是河的兩岸,用水泥鋪成,間或有青石、青磚路面。兩條不寬的街,攤點云集,商鋪林立,有原始的茅草屋、典雅的亭子、古樸的小院。最多的是飯店和小吃店,筋道爽口的翠峰饦饦、鮮美溢香的黑河烤魚、酸辣適宜的漿水面、健脾和胃的道家太極餅、味道醇厚肥而不膩的八大碗等周至地方特色小吃應(yīng)有盡有;鍋盔、菜疙瘩、肉夾饃、洋芋粑粑、褲帶面等陜西各地特色小吃隨處可見。
緩步行走在街上,滿眼是色,滿鼻是香??匆谎劢瘘S的茅草鋪成的屋頂和黃泥青磚砌成的墻,用手撫摸著木制門窗、轆櫨井繩、青石磨盤,閱讀著農(nóng)耕時代關(guān)中人的日子;再看一眼屋檐下懸掛的紅辣椒和門前樹杈上金燦燦的苞谷棒,細細閱讀著關(guān)中人的生活情趣。
緩步行走在街上,滿眼是景,滿耳是音??匆谎蹟[在河邊的竹桌竹椅,河水從桌椅下靜靜地流過,讓我恍然身著旗袍的江南女子。再看一眼擺在黃泥墻屋的高桌子低板凳,山歌從天窗輕輕地飄出,一罐油潑辣子擺在桌面,讓我恍然是包著藍花花頭巾的山里女子。
緩步行走在街上,滿鼻是香味,滿心是歡喜,十塊錢買三根麻花,咬一口酥酥的甜甜的。十五元再買一個糖人兒,用舌尖輕舔著,好像回到了兒童時光。向前幾步走進了一座古建筑,徜徉在“青磚小瓦馬頭墻,回廊掛落花格窗”的幽美意境中……
這條街將關(guān)中的敦厚和江南水鄉(xiāng)的靈秀完美結(jié)合一起,熱鬧而不喧囂,繁華而不擁擠,行走其中,享受著難得的安祥與平靜。
暮色將至,游意未盡,踏上離途,走一步,看一眼。這水是詩情畫意的水,流淌著北方的粗獷,清冽冽地把黃土高原濕潤成了江南水鄉(xiāng);這街是風(fēng)情萬種的街,滿溢著鄉(xiāng)村的淳樸,羞澀澀地把一個無名之地張揚成了生態(tài)水景公園。
周至水街,垂柳搖曳,青石鋪路,曲徑接岸,草棚遮頂,木橋棧廊,流水潺潺,一個充滿著人文、歷史和文化的水街,讓我流連忘返,來了不想走,來了一次還想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