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戰(zhàn)友和我一樣愛好游泳，在家的時候我們倆經(jīng)常相約去游泳。如今他在福建東山島買了一套海景房，打電話來告訴我說：這里的沙灘很細，踩著很舒適；這里的海水很清，游泳的時候身邊有很多魚圍著自己游來游去；你有時間就來??！更讓我心癢的是他隨即就發(fā)了很多視頻給我看。其實，大海對我來說不僅僅是游泳這么簡單，看著視頻里的大海，聽著手機里傳來海浪的聲音，往事就像連續(xù)劇一樣出現(xiàn)在我腦海里……
　　 記得第一次看大海的時候還是在1987的新兵連集訓(xùn)期間。我們一排大多數(shù)新兵是來自于內(nèi)地，想看大海的心情是很迫切的。班排長在我們多次的懇求后，終于在一個星期天的早晨帶著我們出發(fā)了。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是這一去竟跑了十公里多的路程。跑五公里是常事，可是跑十公里還是頭一次，跑到后面很多人就想打退堂鼓了。這次出來看大海，排長是跟隊長請示過的，這樣半道回去豈不是笑話？而新兵連本來就是要把我們打造成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戰(zhàn)士！于是兩個班長在后面用背包帶橫的一拉，像打魚一樣往前拉，由不得你不跑，你不跑就會摔跤。
　　 等我們看到大海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躍出海面很高了，而我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小腿僵硬，口干舌燥，已經(jīng)沒有興趣仔細觀賞了，只是粗略看看，感覺就是大海真大啊，然后掉頭就往回跑——渴呀。
　　 新兵連結(jié)束后，我分配到了船運大隊一中隊，而且是分在了隊部，也就是地方上說的機關(guān)。我住的房間是建筑在海堤上的，陽臺既是外陽臺又是過道。過道下面就是大海，我的門窗都是對著大海的。斜對面就是旅游勝地鼓浪嶼，見狀，我笑得合不攏嘴。
　　 晚上睡覺的時候，海浪一陣一陣拍打著堤岸，聲音嘭嘭的很響，我聽著卻沒有很煩的感覺，而且頭一個晚上居然睡沉了。這個海浪拍打聲啊你不要聽它很響，它是有節(jié)奏有韻律的，不是胡亂地拍打。漲潮的時候海浪是嘭嘭的，沉沉的響；平潮的時候啪啪的，略帶有點尖響；退潮的時候是嘩嘩的，舒緩輕響。從漲潮平潮到退潮，有點像母親拍著還不想睡覺的孩子，一開始手法重些，是要孩子靜下心來快快睡覺；等孩子即將入睡的時候，手法就輕了下來；等孩子睡著以后，又仿若母親不舍得離去的輕輕撫摸。
　　 我是幸運的，海浪聲沒有造成我的失眠，但是有很多分配到艇上的新兵就沒有這么幸運了。我們分配下去的時候是冬天，登陸艇的登入甲板還不會放下，空間又小，人在里面睡覺如同睡在音箱里，白天黑夜艙里的回聲不絕于耳。等熬過冬天春天，夏天能放下登陸甲板的時候，天氣又熱，蚊子又多了，那個年代也沒有空調(diào)。于是乎，我見到艇上很多和我同一批的戰(zhàn)友，過了好幾個月人都瘦了，眼眶深陷布滿血絲。
　　 我是幸運的，能分配到船運大隊簡直是天上掉下餡餅，有什么比臨窗眺海更愜意的事呢？
　　 退潮的時候，我站在陽臺上往下看，首先看到的是跳跳魚從沙灘穴中跳出。這些跳跳魚名副其實，沒有爬多遠就會跳起來，有的時候是直直跳起來，可能是興奮吧？有的時候左右前后變著方位跳，可能是有需求吧？這些跳跳魚大多數(shù)十幾厘米長，拇指般大小，專門在灘涂上覓食，然而真正的主角卻是螃蟹。退潮沒多久，成千上萬的螃蟹便涌上灘涂，橫行霸道、肆無忌憚。可以看見大鉗子飛快地往口中遞食物，奇怪的是很多螃蟹口中還總是不停地吐出很多細小的泡沫，多的都遮住了它們的嘴臉。這些螃蟹真是應(yīng)了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句話，也正是因為個頭小，沒人會抓來吃。但是，這些小螃蟹肯定不知道人的想法，看它們橫行霸道的樣子，再看它們突出的眼球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知道這些小螃蟹驕橫的目空一切。
　　 臨窗眺海真好，有一回看見海浪里有十幾頭又肥又大又白的動物排成一線蝶泳前行。我是頭一回見，不知道是什么動物，就跑出去問漁民，漁民告訴我說是海豬，看見我興奮的表情，就冷哼一聲說：這算什么，以前多的時候，你看到頭就看不到尾，看到尾就看不到頭。我知道漁民說的是真的，也許以后看不到了也是真的。這個以后其實不用多長，就是我在部隊的這后幾年就沒有見到過了。
　　 有一個壯觀的海景是每年都能見到的，那就是候鳥的遷徙。這可不是十幾頭海豬的數(shù)量，也不是海鷗的數(shù)量。大海上海鷗的數(shù)量多，但很少看見上百只集在一起飛翔。而每年的候鳥卻是是成百上千的，有些看起來是貼著海面飛，有些飛的比船高，有些就在高空飛，大體上是成人字型飛翔，又不停地發(fā)出叫聲，聽著這叫聲很有幾分憐愛涌上心頭，有一種想把鳥兒抱在懷中親吻的沖動。群鳥高中低的飛翔立體感很強，再加上大海的映襯非常非常的壯美！此時，很多人都會停下手中的活計來觀賞。
　　 我是幸運的，能與大海為伴。我最喜歡的運動就是游泳。小時候我們郊區(qū)到處都是水塘，到了夏天整天都泡在水塘里，一個院子的小伙伴游泳都是無師自通。到了初中的時候就到江里游泳了，第一次在大海里暢游，不由得感嘆江里海里可真是天壤之別?。√貏e是漲潮的時候，猛吸一口氣靜靜地不要抗拒就隨著海浪翻滾，這種感覺很美妙很愜意。海浪的力量很大，可以隨意翻動和扭曲我的身體，這是任何一種按摩都達不到的效果，所以我每次去游泳都是挑漲潮的時候，每一次都享受著在浪尖上翻滾的樂趣……
　　 我的樂趣卻又是新兵“旱鴨子”戰(zhàn)友的恐懼。我們是船運大隊，也叫水兵大隊，不會游泳還能叫水兵嗎？而且萬米達標(biāo)才是真正的水兵。水兵大隊一建制就請了國家級的教練來教游泳，所以代代傳下來的是正宗的蝶泳。不會游泳的人見到波浪翻滾的海水——恐懼是可想而知的，當(dāng)“旱鴨子”還在哭喪著臉說艇長我從來就沒有游過泳時，通常是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老兵就一腳把他踢下水，等旱“旱鴨子”冒出水面狂呼救命時，一個救生圈就扔下來了。就算不冒出水面直往下沉也沒有危險——老兵總是先下水看著。一個夏天下來，管叫“旱鴨子”變成海中蛟龍。
　　 第二年我們中隊自己搞了個摸底測試，四個隊七千米比賽，我也申請參與。比賽下來我游了個第三名，大家都很納悶，因為我們隊部的基本不參與游泳訓(xùn)練，也沒見過我訓(xùn)練。可中隊的人哪里知道我從小就喜歡游泳的，在小學(xué)的時候就是校運動會成員，我的比賽項目是鉛球，手榴彈，到了初中又是鐵餅、標(biāo)槍，手臂上的力自然很大，再經(jīng)過新兵連的磨練，腿上的力量也跟上去了，所以我的體力耐力都非常好，真的是巔峰狀態(tài)?。?br />　　 測試不久，我的兩個同學(xué)來部隊看我，我就陪他們?nèi)ス睦藥Z游泳。從下午下水，到了晚上八點多了兩人還都不肯上岸。好在其中一個同學(xué)和我同姓，我就跟領(lǐng)導(dǎo)說我們是堂兄弟，這種情況下領(lǐng)導(dǎo)是很講情理的，只要晚上歸隊就不會管了。這次我也玩得心里直呼過癮，又因為這兩個同學(xué)也是從小玩水，所以我自己就一趟一趟一個勁地往外游，游著游著我發(fā)現(xiàn)有個人從后面追了上來總是和我并排著游，借著月光模模糊糊看出不是我的同學(xué)，這個時候我們已經(jīng)離海岸很遠了。我猜想這個人可能是在跟我較勁，于是我又故意往外游了好長一段距離，果然這個陌生人也是跟著來。此時我已經(jīng)感覺到開始退潮了，退潮很危險，退潮的時候海水是把物體往外拉，力道很大，于是我沖他招了招手，掉頭就往回游，沒想到這人這下不僅沒有跟著我回而是繼續(xù)往外游。我很懷疑這人是從小在鼓浪嶼長大的本地人。我在想的時候聽到后面?zhèn)鱽韲W嘩的拍水聲，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此人用自由泳速度極快地往回跟了上來，我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心想如果我從小住在鼓浪嶼我的水性也會比現(xiàn)在更好。后面?zhèn)鱽淼乃曉絹碓巾懺絹碓郊敝钡轿疑砗?，能感覺到他拍的水濺到我頭上，突然他緊緊地抱著我的腰，然而水中身體很滑，他改用兩手緊緊地拽著我的游泳褲。我不禁啞然失笑，這一笑自己倒喝了一口海水，咸得我五臟六腑翻江倒海?？觳戎碁┑臅r候，這個陌生人才松開手，一聲不吭頭也不回從另一邊上岸離去了。
　　 從我們中隊碼頭到鼓浪嶼對面的輪渡碼頭走路幾分鐘就到了。正因為這樣近，老鄉(xiāng)來了或者老鄉(xiāng)的親人來了都會叫我陪著去鼓浪嶼，好在我在隊部、好在我一個人住一個房間、好在我經(jīng)常要去大隊部拿藥、好在我經(jīng)常去總院辦事、而且我又會去附近老百姓家出診，所以領(lǐng)導(dǎo)很少過問我的事情。如此我去鼓浪嶼的日光巖和游泳場的次數(shù)就很多了。
　　 有兩次我是晚上去的鼓浪嶼游泳場。這兩次去并不是游泳，而是我一個要好的戰(zhàn)友失戀了。他的女朋友是他從初中到高中一起讀書的同班女同學(xué)，兩人談了好多年。入伍第二年的時候，女朋友就寫信來說分手。失望沮喪憤怒在戰(zhàn)友的臉上一覽無余，他找到我就說了一句話，我們?nèi)プ咦?。見著他的痛苦不要說走走，就是下刀山上火海我也得陪??！
　　 我陪著他來到了鼓浪嶼游泳場。四周黑黑的，沒有人，除了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就聽不見其它的聲音了。雖說很黑，但是我們坐在沙灘上能明顯地感覺到很空曠。遠處偶然有船的射燈閃過，而天空卻是繁星閃爍！我們就靜靜地坐著，靜靜地坐著，沒有說話，戰(zhàn)友不說是心情不好，我不說話是因為自己不知道怎么來安慰。坐著坐著，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舒緩，仿佛在撫摸戰(zhàn)友受傷的心；坐著坐著，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合著了海浪的節(jié)拍，我的心也越來越平靜，大腦也停止了思維，卻又有一種空明感覺，一下子居然忘記了自己忘記了一切……
　　 走了吧，戰(zhàn)友說。我驚訝地感覺他的聲音非常的平靜。第二天的晚上，我找他說我們?nèi)プ咦甙伞艺媸呛苄疫\，分在了船運大隊。在船運大隊既能見到各式各樣的人又能見到普通人見不到的海上美景。
　　 每年的節(jié)假日，船運大隊都要送慰問人員去島上慰問一線的部隊官兵。慰問的人員有的時候是地方領(lǐng)導(dǎo)，有的時候是地方組織的慰問團；有的時候是參加奧運會凱旋歸來的體育代表；軍隊首長也是一定會來的，有的時候是軍區(qū)首長、有的時候是中央軍委首長；有的時候是軍區(qū)歌舞團，有的時候是總政歌舞團，這其中就有現(xiàn)在的“第一夫人”，我們的碼頭見證著黨和國家領(lǐng)導(dǎo)以及人民群眾對軍隊廣大指戰(zhàn)員的關(guān)心和愛護。
　　 有些島嶼非常小，青嶼島就是其中之一，因為有個老鄉(xiāng)在，所以我就特意跟船去看他。老鄉(xiāng)夸張地說撿一個石頭往哪個方向都會扔進大海，就遑論有什么體育場籃球場了。但是人總得有什么娛樂或者愛好吧，于是很多戰(zhàn)友就在島上精心地裁剪和培育花草。種植最多的就是三角梅，因為三角梅最好栽了，隨便剪一根枝就能插活。老鄉(xiāng)陪我逛遍了小島，沿途小路的兩旁，樹木花草都是經(jīng)過精心裁剪的，形態(tài)各異、千姿百態(tài)。想想啊，這不是某個戰(zhàn)友心血來潮裁剪的，而是幾代守島戰(zhàn)友精心培育剪裁的。我不知道蓬萊仙島是怎么樣的美麗，但是我眼前的青嶼島是我見過最美的仙境，只可惜那個年代沒有手機，拍下留個紀念多好??！
　　 我問老鄉(xiāng)平時干什么？老鄉(xiāng)指了一下旁邊怒放的三角梅說：就是給它做造型。你看，我們是自己發(fā)電，看個電視都聽不清，又沒有幾個臺，除了規(guī)定的訓(xùn)練就是滿島弄花花草草了。我又問最想什么？老鄉(xiāng)看著大海說：最想聽到你們登陸艇的汽笛響聲，你們來了，就會帶來我們需要的淡水食物，能夠給我們帶來最新的信息，就能看見幾個新鮮的面孔。我們這里只能?？坎筷牭拇习傩盏拇遣豢梢钥堪兜?。我又問，你去過廈門嗎？老鄉(xiāng)說：沒有，我們沒有機會去，估計要到退伍的時候去廈門看看了。
　　 分手的時候，老鄉(xiāng)抓著我的手說你只要有機會就來看看我……
　　 望著越來越小的島，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云霧滿山飄，海水繞海礁，人都說那島兒小，遠離大陸在前哨，風(fēng)大浪又高……這就是我們第二個故鄉(xiāng)……
　　 我們的船出去有的時候是一天回，有的時候是幾天回，最長的就是海上拉練要十五天，這是規(guī)定了的時間。而且是要到外海練。本來我是隊部的可以不參加拉練，然而我退伍那一年，上級要求我們所有人都要在惡劣條件下參與海上拉練。
　　 出來港灣來到外海，我就領(lǐng)略到了什么叫波濤滾滾、什么叫驚濤駭浪、什么叫洶涌澎湃。在大海，最可怕的不是浪，浪再大也是看得見有方向的。而涌是看不見的，你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會冒出，這個涌是突然從海底往上九十度直直地竄起，然后又是直直地往下摔，就如同人坐電梯，直上直下，船大還好，船小被沖起墜落的時候真的就是玩蹦極，心都跳到喉嚨里。像我們這種登陸艇一個大浪打過來就能從船頭打到船尾，有的時候海上一個漩渦就有半個足球場那么大，我們船頭入水就有點像運動員高臺跳水的角度，驚心動魄。到了晚上拋錨的時候，只要還是風(fēng)高浪大，就得幾條船并排綁在一起，同時下錨，才能定住。像我這種第一次參與拉練的人是根本睡不著的，海浪拍打船體的聲音，船與船互相碰撞的聲音，涌沖擊船底的聲音，物體墜落的聲音，就是個旋律復(fù)雜的大合唱……
　　 快結(jié)束的后面幾天，天氣變得風(fēng)和日麗波瀾不驚，這種時候看日出和晚上看星空與陸地上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我只能說妙不可言！
　　 等我上岸的時候，也是胡子拉碴，眼眶深陷，布滿血絲。然而心里卻是懊惱沒有年年都參加拉練，因為我想到了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體驗到這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不是每個人都能見到這種波濤洶涌、海浪滔天的壯觀的海景；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幸海上觀日出夜晚觀星空；我沒有機會了，我后悔極了，我要退伍了……
　　 我們部隊在廈門恰好住了五十個月，我就退伍了。時光如流水，我退伍也快30年了，也就是說我將近有30年沒有實實在在和大海親近過了。然而這幾十年來卻是常常在夢里和大海親近交融，夢中夢見最多的就是在大海里暢游。從我們中隊游到鼓浪嶼，有的時候是圍著鼓浪嶼游幾個圈；有的時候是游到青嶼島去見老鄉(xiāng)，快到青嶼島的時候就遠遠見老鄉(xiāng)站在山頂守望著，于是我大聲地叫他的名字，可惜風(fēng)大浪又高老鄉(xiāng)始終沒有聽到我在叫他。于是我更加大聲地呼喚著他，大聲的我從夢中醒來；有的時候聽到汽笛聲響起，我抬起頭看見船在海面上劃了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緩緩地靠近船塢。船激起的海浪與迎面撲來的海浪相互碰撞激起更多更高的浪花，成群的海鷗歡快地叫著追逐著浪花。船拋錨套纜繩，戰(zhàn)友們上岸了。我高興地迎了上去見著戰(zhàn)友大聲地問候回來啦！戰(zhàn)友大聲地回答回來了！我又大聲地說辛苦啦，戰(zhàn)友豪邁的大聲說為人民服務(wù)！于是我們來了個熱情的擁抱，互相拍打著，哈哈大笑。這歡快的笑聲又把我驚醒了。這些夢太清晰太逼真，以至于醒來的時候還需要一陣時間緩過神來才確定自己是退伍在家了。有一次醒來再也睡不著，于是我找出筆和紙寫了一首詞《憶江南》：
　　 思憶港，最是愛開窗。
　　 留戀千舟爭破浪，
　　 癡迷鷗鷺逐帆翔，
　　 潮起夢方香。
　　 我看著視頻聽著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無限感慨：大海，她用她廣博的胸懷，包容滌蕩著世間的紛擾和污濁；大海，在那遠離故鄉(xiāng)的地方，我卻時常體驗著親人般的溫暖；大海，她承載著我年輕時的期望和夢想，陪我走過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