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老董的心眼(隨筆)
老董今天早上來到幼兒園,取回他的被褥。之所以用“來”這個字,而非用“回”這個字,是因為我十分清楚,他再也回不來這里了,除非他甘愿自降工資。但想想,這又怎么可能呢,又有誰會心甘情愿自降工資,只為貪圖一份稍微的,并不重要的清閑時光呢。
關于幼兒園這個項目的變遷,等我有工夫,且在查閱近期的日記之后,一定要把它寫出來,不是以小說的形式,也不是以劇本的形式,仍然要以隨筆的形式寫出來,但卻并非只有一篇,而是一個獨立的系列。至于現在嘛,也只能先寫簡單且容易的嘍。
我記得清清楚楚,老董之前曾被鄭大隊長調到海淀區(qū)軟件園那邊的一個叫作亞信的項目幫忙,不過他只在那邊待了兩天還不三天時間,就跑回來了,并且還跟我們講了那個項目,那里的工作性質跟幼兒園比起來就如同一個是天堂,一個則是人間煉獄,一個是輕輕松松揣錢,一個則是辛辛苦苦賺錢,差距就是這么大。
我作為一介聽者,自然沒有說什么,況且我之前也曾跟被調走多日的小鞏作為幫工去亞信干了一天,雖然是特殊情況下的借調,并非分配到某崗位堅守,但或多或少也跟那邊的守崗之保安聊了些,從他們口中也得知了一些關于崗位之規(guī)章,之要求之類的東西,一個字,嚴。瞧著他們講話時撅著的嘴,全無一絲之笑意,再聽著他們在講話時偶爾便會喘出來的嘆息之聲,我就知道他們那份安保工作實在是不怎么樣。當然了,還是有一樣比幼兒園可取的地方,那就是工資,據說那邊的工資最少都要一個月三千三百塊錢,多的還有一個月四千塊錢的呢。這是必然的,如果他們那邊的工資跟幼兒園項目的工資一樣的話,誰還會去那邊干呢,強逼著員工去干,還不得造起反來呀。
我曉得老董的心思,只希望以他現在的工資繼續(xù)在幼兒園項目茍混,如此一來,既然能夠掙到足夠多的工資,同時還不致消耗太多的精力與體力,豈非兩全其美。
不得不說,他的想法的確很高明,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的這份高明未免顯得幼稚可笑了些,保安公司的高層自然不會對他這種情況視而不見,賠錢的生意又有哪個老板會去干呢?所以我說,他從幼兒園被調離出去乃情理之中,意料之內,否則便要像之前來幼兒園幫忙的同樣高工資的小胖一樣,要么甘心接受被調去的崗位,要么就只能選擇去公司辦理離職手續(xù)。高薪掙著,低勞混著,換任何人當老板,都絕不容許有此類情況出現。
只在亞信干了一宿的老董便要想方設法逃離那個鬼地方,從他口中得知他竟一宿沒睡,始終在崗亭里端坐就能猜到,守崗只不過是引子,想辦法才是真心。誠然,他心里面非常清楚,再想要以他現在的工資回到幼兒園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他只能尋覓另外一條路作為出路。于是乎,他想出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回原崗位,管控大隊去。
老董很早就跟我說過,他簽合同的時候,定的崗位就是管控項目,不然工資也不會這么高,可喜可賀的是,他居然以管控項目的工資來幼兒園干了將近半年。不得不說,這都是原張大隊長留下來的爛攤子中的一處。
現在再沒有可喜可賀了,只有可惡可悲,老董只能給掌管亞信項目的大隊長打去電話,講自己應該按照簽定的合同回到管控大隊去。但亞信項目的大隊長卻說什么也不放他,畢竟現在亞信項目急缺人手,而管控大隊則早已滿員??绅埵侨绱耍隙€是氣憤異常,說我希望領導們能夠按照合同辦事。
大隊長有辦法,只能軟語相告于老董,暫且麻煩他再在亞信項目盯三個夜班,三天之后,一定準許老董回管控項目。
既然人家領導都這么說了,老董還能怎么著呢?唯有答應下來,總不鞥撕破臉皮吧,那就甭想在這家保安公司繼續(xù)干下去了。
之所以說人家大隊長有辦法,并非單單壓住了老董的怒火,讓老董繼續(xù)留在手下值崗,另一方面也在著手跟管控項目的大隊長協(xié)商,哥倆杯酒下肚,自然事半功倍。
三天之后,老董迫不及待回到管控項目,除了跟一些熟悉的嘴臉打招呼問好,還能在他再熟悉不過的床鋪上睡一個午覺。然而當他在午夢中醒來,下午兩點左右的時候就被管控領導找去談話,話題的內容只有一個,“由于亞信缺人,你暫且去亞信那邊幫忙?!?br />
“……我簽的合同,崗位在管控啊?!?br />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老董啊,你被借調幼兒園的時候怎么不說你的崗位在管控呢?現在才說,分明是不喜歡亞信那邊的工作,我說得沒錯吧?!?br />
“……”
“你要是樂意繼續(xù)在這兒干呢,一會兒就去亞信幫忙,還跟之前一樣,值夜班。你要是不樂意繼續(xù)在這兒干呢,隨時可以去公司離職,我給你開條?!?br />
“……”
敢情老董之所以一大清早來幼兒園取回行李,乃是在亞信那邊剛剛下班。
“聽你這么說,你被人玩了啊?!蔽艺f。
“他媽的,玩得可明白了。三天之后是把我調回管控了,可誰成想,管控那邊卻又把我給踢出來了?!崩隙藓薜卣f。
“大隊長跟大隊長之間沒點兒關系怎么行呢,你說是不?!?br />
“要不怎么說他們玩得明白呢。”
“其實你玩的也挺明白的。”
“啥意思?”
“裝啥呀,老董,人家管控領導說得沒錯,你去亞信,就跟領導講合同,講定崗。你來幼兒園怎么不跟領導講合同,講定崗呢?!?br />
“你小子說的不是廢話嘛,哦,你見過有誰得了好拼命拒絕的,那不有病嗎?!?br />
“你沒病,但人家也沒病,所以事情也就變成現在這個樣了。不過呢,你也別生氣,你的工資在這兒擺著呢,干也是應該的。再者說了,就北京這地界兒,保安滿大街都是,到那兒都不愁工作,實在不喜歡,換一個就是了,何必為難自己呢。”
“這話沒錯,大不了我也跟小胖學,去公司辦離職,然后再去別的保安公司找一個就行了?!?br />
說話間,他裝上被褥,騎著免費的共享單車,向我們擺了擺手,隨即揚長而去。
我望著老董的背影,不禁想起了一句在NBA聯盟里十分流行的話,“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我不想為此解釋太多,因為解釋權在每一個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