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舟】眼里有星辰,心中有山河(散文) ——行走的我
置身如此美景,我又怎舍得離去。況且,經(jīng)過多方觀察,我確定只要等到黃昏,在沖古草甸就可以看到夕陽打在夏諾多吉雪峰上,拍出日照金山的美景來。
然而,離黃昏實在太遠(yuǎn),天氣也實在太冷。穿谷而來的大風(fēng),更是將人壓得縮頭縮腦,身子發(fā)顫。為了取暖,我繞著沖古草甸不停地走著圈子,加上還有那晃得人眼張不開的金色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倒也將就一時。
對于稻城亞丁,這是一年中最絢爛的日子。
在這最深最濃的秋色中,在這與冬交界的、最臨近的時間里,山野間所有的生命,都盡情吸收著太陽的能量,然后傾盡所有,煥發(fā)出全部的熱烈與激情,用金黃、用血紅,把整片天地點燃。只是,隨著太陽偏西,谷中陰寒之氣大盛。而此時體能也大大下降,已經(jīng)無力再不停行走。只得找一避風(fēng)之地,忍著一陣緊似一陣、越來越強烈的頭痛,看陽光退卻,多彩的河流失去了顏色;看陰影一寸一寸地挪動,淹沒整片草甸,吞噬溪畔的瑪尼堆,再一點一點地爬上叢林,并最終漫過東側(cè)山頭。整個山谷被陰影籠罩了,唯剩5958米的夏諾多吉,峭拔如刃,似利劍長矛,在天邊銀光四射,直插蒼穹。
我站在貢嘎銀鉤畔,與夏諾多吉寂然相對,默然相守。忍著雪山寒氣,忍著高原反應(yīng),我在這里等夕陽余暉,把冰峰染金。突然,近處懸崖邊,一棵歪脖子樹上,一只雄鷹沖天而起,又很快消失在深邃的滄溟中。此刻,一抹淡金無聲地打在了兩山夾峙中的夏諾多吉雪峰上。
天風(fēng)浩蕩,兩行大雁“嘎、嘎”地鳴叫著,向南奮飛。山谷中,一只瘦馬昂起了頭顱長嘯,風(fēng)將它長長的鬃毛高高揚起。
夕陽西下,四野蒼茫。守望著夏諾多吉的雪峰從淡金變成了金黃,再變成了金紅、暗紅。天地間一切都已虛化為背景,只剩下墨藍(lán)色的天空下,夏諾多吉雪峰在熠熠生輝。
最后,風(fēng)蕭、馬嘶、雁鳴,這一切都跟夏諾多吉峭拔的身影一起,消失在暮色四合中……
亞丁的夜,溫柔而殘酷。
來到亞丁村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亮著手機,高一腳、低一腳地走在藏寨中,努力地躲避到處都是的耗牛糞和馬糞。旁邊屋子里,飄來酥油茶裊裊的濃香。但全身冰冷的我無心留戀,一陣緊似一陣的頭痛,已經(jīng)讓我話也不想多說一句。進(jìn)了藏民開的客棧,把電熱毯開到最大檔,蓋上兩床厚厚的棉被,蜷進(jìn)去躺了半個小時,身子才慢慢地暖了過來。
沒有一點胃口,但為了明天的行程,總得吃些什么。
房間里雖然有電熱壺,可這里的水即使煮開了,也只有80度,帶著的泡面是沒法吃的了。幸虧昨夜在稻城縣城買了自熱盒飯,今天恰好是自己生日,就權(quán)當(dāng)生日大餐了。草草吃過,精力有所恢復(fù),于是背了相機、腳架,想著看看能不能拍到追星人口中傳說的亞洲最美星空。
來到村前,不同方向各拍了幾張,可一來受村里頭燈光影響;二來時間太早,銀河還沒有升上來,效果都不理想。出來一小會兒,身上已經(jīng)冷嗖嗖的了,凍得清水鼻涕直往外流,再加又拍不到好照片,只得打道回府。連續(xù)兩個晚上沒睡好,今天終得以獨占一房,兼之此時困乏之極,頭一碰到枕頭就立即睡著了??身敹嗨藘蓚€小時,人就在一陣陣的頭痛中醒了過來。好不容易逃脫了司機的“欺負(fù)”,以為可以睡上好覺了,可又在這比前兩天海拔更高的住宿地,迎來了高原反應(yīng)的暴虐。高反以比日間更兇猛的姿態(tài)再次襲來,即使躺著也渾身不舒服,要坐起來靠到床頭上,才稍微好一些。側(cè)頸揉著生痛的太陽穴時,床頭一套供氧設(shè)施映入了眼簾,墻上還按吸氧時長,標(biāo)著不菲的價格。
藏民們現(xiàn)在的商業(yè)意識也是夠濃的了。料來如此長夜,定有不少頭痛難眠之人,忍不住會去吸上一口氧氣,然后是一發(fā)不可收拾,一吸再吸。只是不知道天明以后,他們將如何繼續(xù)一天的行程?景區(qū)里可是沒有任何東西購買的,甚至連手機信號也沒有,前段路程還有藏民馬幫可以求援,后段就完全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只能自生自滅了,怪不得大多數(shù)游人情愿浪費大把的時間,退回香格里拉鎮(zhèn)住宿,第二天再支付一次車費進(jìn)景區(qū)。因為那里不僅房價便宜得多,更主要的是海拔比亞丁村低了一千多米。
我一會兒坐著,一會兒躺下,在永無休止的高原反應(yīng)中胡思亂想、輾轉(zhuǎn)反側(cè),始終無法入眠。
打開手機,再一次搜索川藏線的情況,驚喜地發(fā)現(xiàn)竹巴籠大橋終于開始放行,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離開稻城后,可以繼續(xù)按照原計劃進(jìn)藏了。
心頭一高興,想著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再去拍星空吧。
穿上全部衣服,戴上手套、帽子,蒙上面巾,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出門才抬頭,那一天璀璨的星星,便串織成一張閃爍的大網(wǎng),劈頭蓋臉地撒下來。又如無數(shù)螢火蟲,一閃一閃地飄浮在我的身周,恍惚觸手可及,張臂即可擁入懷中。
沉睡的藏寨后,群山連綿,仙乃日和夏諾多吉玉潔冰清的身姿,秀出群峰,挺立在無邊深邃的夜空里。右邊的仙乃日峰,博大偉岸,如同雄闊魁偉的父親;左邊的夏諾多吉,身形峭拔,像個英氣逼人的少年。
銀河耿耿,星辰燦爛。滿天的星光,灑在兩座冰峰上,映出幽藍(lán)幽藍(lán)的微芒,散發(fā)著神性的光輝。星空、雪山、叢林、藏寨,高原的夜色,純凈而美好,孤絕而浪漫。唯身側(cè)獵獵作響的經(jīng)幡,卷起蝕骨的寒風(fēng),尖刀般刺進(jìn)我的肌膚,并一絲絲鉆入骨髓,凍得我牙齒不停打架,提醒著我不要得意忘形。
亞丁的夜,溫柔而殘酷。
連銀河,都已經(jīng)被凍裂,碎落了一地。
不知道明天早起,是不是可以在貢嘎銀鉤清澈的溪水里,打撈起夜里掉落的星星……回到房間小歇,看窗外銀河漸漸消逝,東方露出了淡淡的魚肚白,藏寨上升起了縷縷炊煙。
夜盡天明,又再出發(fā)。
進(jìn)洗手間洗漱,被鏡子里的自己嚇了一跳。黝黑的臉龐,凌亂的頭發(fā),充血的眼睛,干裂的嘴唇,一副憔悴、孱弱的樣子。但一想起今天的風(fēng)景,將是此行最美的一天,我布滿血絲的雙眼中,就升起一片熾熱的光芒,身上所有的不適,隨著黑夜一起消失于無形。這是個胖子飽受歧視和摧殘的地方。抖擻精神,背上裝備,坐上第一班從亞丁村開往景區(qū)的車,到了扎灌崩,步行至沖古草甸,再坐上第一班開往洛絨牛場的電瓶車。
四千米高原清晨的風(fēng),冰寒徹骨,呼呼地鉆進(jìn)電瓶車。就在肢體快凍僵的時候,車終于停在了水草茂盛、視野開闊的洛絨牛場。走在迤邐的貢嘎銀鉤畔,能看到溪水已經(jīng)全部結(jié)成了冰。伸手指過去輕敲冰面,兀自完好無損。山道旁流下來的雪山融水,也凍成了一條條長長的冰掛。
亞丁的深秋清晨,已經(jīng)一副隆冬景象。
從洛絨牛場往上,只有一條藏民轉(zhuǎn)山時踩出來的小道。山道的盡頭,就是稻城亞丁的最深處,被重重雪山包圍的五色海和牛奶海。
山道前段平緩易行,后段陡峭濕滑,有些路面還結(jié)了冰,又陡又滑,驚險異常。
據(jù)說,來到稻城亞丁的游客,有八成會去到珍珠海。在這八成人中,只有三成會去到牛奶海。而從牛奶海到五色海短短的一段山路雖抬眼可及,海拔也只攀升了一百米,可在那已經(jīng)少得可憐的三成人中,愣是又有至少一半人爬不上去。面對近在咫尺的山路盡頭,一個個面色鐵青,目光呆滯,拖著雙腿,一步三歇,終是雄心勃勃而來,丟盔棄甲而回。
而那些登上了五色海的游客,在歸途中往往一邊呼叫著:稻城太美了,太美了!又一邊咬牙切齒地又加上一句:只是我這輩子再也不會來了,絕不再來!
你要享受天堂的美景,就得承受地獄的煎熬。
不過,那些實在沒有能力走上去的,還有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洛絨牛場一側(cè),有藏族馬幫在運營,原本上去是305元,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設(shè)單程,來回共500元。但騎馬上去,走的是比較平坦的上半程。到了后半段突然崛起的舍身崖,道窄坡陡,馬已經(jīng)上不去,還是得自己用腳走完最后的幾里路。即使明知道被宰,可人家還不一定讓你騎。只要看你長得肥頭大腦,或是高大魁梧,就不由分說將你拉上磅秤,稱一稱體重。哪怕你穿著笨重的大頭鞋和老棉襖,反正只要超過170斤,就會斷然拒絕你。
在亞丁,胖子不但會在心靈上受到赤裸裸的歧視,肉體上也往往會深受摧殘。一個朋友多年前去游玩,才抵達(dá)亞丁沒多一會兒,就直接進(jìn)了急救中心輸液。作為胖子的他,看到前后左右的床上躺滿了人,形形色色,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比他胖。還有的人,硬著頭皮往上走,到了半路實在走不動了,這時候會有藏民從路邊閃出來,說可以幫你背包上去,500元一個包。對,只是背個不大的背包走個幾里地,而不是背人,就要500大洋!可在那種累到連相機都想扔掉,接近崩潰的時候,還真有人愿意捱宰。
走在山道上,松鼠在林中跑進(jìn)跑出,為即將來臨的寒冬,儲備盡多的糧食。巖羊啃食著最后的青草,在坡上灌木叢中低頭穿行。烏鴉掠過山谷和叢林,再黑壓壓地一群群飛落不遠(yuǎn)處的枯草地,那是深秋稻城最活躍的族群。
在四千多米的高原上,除了見到美景狂拍一輪,幾乎就是一直不停地攀爬了整個上午。一路不斷見到有人坐在路邊,面無人色,嘴唇發(fā)紫,緊閉雙眼,或一言不發(fā),或狂吸氧氣。
億萬年來,人類從爬行到站立,好像進(jìn)化的只有大腦(就這一點也很可能只是我們自己優(yōu)越的自我感覺),身體的其它部分卻是一直在退化的。看著高高翱翔的雄鷹,看著在懸崖間跳躍的巖羊,我只能喟然長嘆。即使那路邊灌木叢中肥肥胖胖的藏馬雞,其輕靈的身手也遠(yuǎn)不是我所能及。
我們來到稻城的極致美色——央邁勇、牛奶海。
從洛絨牛場起,到沿途的山路上,都能看到通體潔白無瑕、與夏諾多吉同為5958米的央邁勇神山。
央邁勇不同于我見過的任何一座山,她有著獨一無二、柔美舒展的線條,巨大的山體,綽約的形態(tài),在藍(lán)得發(fā)紫的蒼穹下,發(fā)出耀眼的雪光。
走遍川滇藏的洛克,在晚年無限深情地回憶說,央邁勇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雪山,他多么想再來到她身邊,再多看她一眼。
雪山最美的時刻,必然是被太陽剛打亮的那瞬間。遺憾的是,景區(qū)不準(zhǔn)留宿,哪怕是坐最早的班車來到,最晚的班車離去,都看不到央邁勇雪峰的日照金山。山道不斷向神山圣湖挺進(jìn)著,悠長,綿遠(yuǎn),走過凡塵,踏破塵囂,似乎要穿越洪荒,一直去到天地的盡頭。
攀過雪線,叢林被拋在了山后,視野中只剩下一山裸露的亂石。海拔不斷攀升,風(fēng)也越來越大??裎璧奈黠L(fēng),在雪峰上狠狠刮過,激起陣陣雪霧,帶動著更多冰塊、雪團撲涑涑地落下來,擊打在雪壁上,迷蒙一片,貌似引發(fā)了一場小雪崩。忍著后腦一陣陣的墜痛,張大著皸裂的嘴巴,大口地喘著粗氣,我機械地邁動著如鉛的雙腿。當(dāng)腦袋越來越不清晰,腳步越來越虛浮時,我終于踏著殘雪,站到了央邁勇神山前,站到了牛奶海邊。
牛奶海,美得完全不似人間應(yīng)有之物。想必是上帝看到稻城亞丁的美景,感動后掉下的一滴眼淚吧。
牛奶海的湖水并不是白色的,全因湖的邊緣鈣化出了一圈白邊才得名。
牛奶海,融高山雪水成湖,水溫極低,清澈見底,水中不僅沒有一尾游魚,也沒有一根水草。但在這生命禁區(qū),卻并不死氣沉沉,那一泓晶瑩剔透的青色,如同一塊會呼吸的碩大碧玉,一起一伏,充滿生機。
也許是高原反應(yīng)劇烈,此時的大腦已經(jīng)一片空白,我眼前如瑤池跌落人間的牛奶海,漸漸浮起于虛空,如一汪凝碧,在雪山的懷抱中輕輕漾動,美得太不真實。
頭頂著高邈的藍(lán)天,腳踩著沉默的大地,我失去了所有的語言,眼里、心里,只有這壁立千仞的熠熠雪峰,只有這無比純粹的一面湖水。
三峰對峙,以風(fēng)為語,以云相交。最高處的五色海,已經(jīng)向我發(fā)出了召喚。此時的我,嘴唇爆裂,雙眼通紅,一付生無可戀的樣子。振作起最后的余勇,走上這最后的山道。
抬眼處,天空深邃寥遠(yuǎn),大地浩闊蒼茫。清冽的風(fēng),從浩瀚長空吹落,掠過雪峰,吹得我搖搖欲墜。耳中,只聽到山巔罡風(fēng)的呼嘯聲,和自己胸腔怦怦的心跳聲。伸向五色海的路,高陡奇崛,沿著它攀登,似乎能一直走進(jìn)天空中。行走在山梁上,與清風(fēng)同行,與云煙共舞,與雪山為伴,與雄鷹比肩。已經(jīng)極度虛弱的我,又再豪氣沖天,內(nèi)心升騰起無比的斗志。
終于,我站上了五色海與牛奶海中間4700米的山岡,站在了仙乃日與央邁勇兩座神山之間。
目光所及,夏諾多吉也在稍遠(yuǎn)處銀光閃爍,直插藍(lán)天。三座神山旁邊,更有十?dāng)?shù)座稍矮的雪峰簇?fù)矶?。群峰以冰雪為冠冕,持白云為哈達(dá);圣湖以碧水為衣裙,送輕波為饋贈,歡迎我的到來。
環(huán)顧身周,仙乃日橫絕天際,氣勢無雙;央邁勇身形苗條,嫻靜端莊;夏諾多吉冰峰插天,雄健剛毅。
三峰對峙,以風(fēng)為語,以云相交,靜靜地相伴在時光長河中,守候在地老天荒里。仙乃日和央邁勇兩峰,更是近在身畔,伸手可探,在澄澈的陽光照射下,透出神性的光輝,燭照俗世的眾生。兩峰之間,幽藍(lán)的五色海湖水清冽,在陽光的輝映下,折射出五彩異芒,殊為壯觀?;秀泵噪x中,不知道這里到底是天堂,還是人間。閉上眼睛,讓山巔罡風(fēng)吹起衣袂,讓雪山寒氣沁入心脾,向著神山,朝著圣湖,敞開懷抱,用心靈與自然靜靜對語。高原通透的陽光打下來,穿透了身上每一個細(xì)胞,全身浸潤在一片光明、詳和之中。
天空,明凈得無與倫比。
內(nèi)心,澄澈得了無纖塵。
風(fēng)從雪峰吹落,拂過湖面,掠上山岡,將人吹得衣袂翻飛,直欲飄然離世,羽化登仙。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時空,在這里化為了灰燼。人就這樣呆呆地站著,仰望神山,俯瞰圣湖,感召天地的大美。我用雙眸,盛下整片湖泊;我用雙臂,擁抱整座雪山;我用心海,存進(jìn)整個藍(lán)天,然后封存起來,一生回味。從2008年到2018年,從呼倫貝爾到稻城亞丁,10年間,我走遍了整個中國西北和西南的秋天。
秋水長天間,千山寂寥,萬樹飄零。
我走在秋色里,走在明凈的山水中,走過西部的千里萬里。
我一直在尋找,尋找少年時那顆初心。
一個人,一只背囊,一部相機,我用文字和攝影,尋找失落的初心,尋找純粹與美好。多年來,在每一張美或不美的圖片后,都可能有我疲憊的身影,充血的眼睛,干裂的嘴唇,凌亂的頭發(fā),疼痛的雙腳,喑啞的喉嚨,還有凍僵了的十指。
我愿我的文字,能如俗世里盛開的清蓮,散發(fā)出一絲幽微的暗香。
我愿我的心語,能如深谷里流瀉的月華,彈奏出一曲渺渺的清音。
我只希望,歲月的風(fēng)霜,別讓我變得面目全非,猙獰丑陋。我走過千山,走過萬水,走回了自己的內(nèi)心,找回了最初的自己。愿來年的山野間,依然有那個目光清澈、行走如風(fēng)的身影,眼里有星辰,心中有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