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尋找快樂(隨筆)
尋找快樂,是人生中最偉大的事。(高爾基)
——題記
一、我的快樂都是微小的事情。(安妮寶貝)
假期,看著兒女長時間呆在家里,總想和他們一道,去一個新鮮、舒適、可暢玩的所在,去尋找快樂。
走進鬧市,這里人聲車聲吆喝聲,燒烤的焦油煙味,各種各樣音響播放的炸裂腦殼的樂曲和歇斯底里的呼喊,你拉我推,東躲西讓,寸步難行。
孩子們的快樂像小野貓早就溜到某一處拐角,靜臥著等待太陽婆婆。心也早像花蝴蝶,翩翩飛向靜開的花叢。這里沒有我們想要的快樂,還是去公園吧。
循著花香,跟著美麗的蝴蝶,來到稍稍安靜的公園。孩子們的眼神瞬間有了光彩。泛著油光的綠葉盡情地濃翠,金葉榆燦爛醒目,槐樹果實成熟在枝頭舍不得離開母體,景田的花期已過,丁香也散盡花香用密密的葉子裹緊軀干躲避烈日或許等待秋日。美人蕉正盛開著,像一個個艷婦妖嬈著濃濃色彩,雞冠花的皺折越來越多,月季、熏衣草、串串紅像幼兒園的小朋友給公園帶來艷麗的色彩。最熱情的就是荷葉荷花了,把蓄積了一冬一春的熱情全部捧出,滿塘滿眼地鋪開,朵朵荷花像盛在器皿里的鮮果。荷花像極鄉(xiāng)下的老實人,見了客就呈上最美好的食物,即使是自己都不舍得吃的稀罕物。女兒從悶悶學習的斗室里走進這無邊無際的自然,視野和心胸都開闊了,有了翩翩起舞的沖動。兒子的快樂在水中、在沙灘、在蘆葦叢中、在飛著的昆蟲和蹦跳的青蛙……但凡能抓在手里玩的活物他都不放過,偶爾找到一枚色彩出眾的石子,也如獲至寶似的,觀瞻不已,想通過自己的眼鑒出一塊寶石。有太多的好奇,他也總是能呆在一處玩得旁若無人。燕雀花鶯時而快樂地剪翅穿插,時而在你前面旁若無人地蹦跳,等你接近又飛到遠處逗著孩子追逐。野鴨黑鵝悠悠地鳧水,后面劃出柔柔的水線,像拖著水袖舞著素帶的舞娘。赤麻鴨和黑鷹或兀立或剪掠,壩上的數(shù)只久久不動,估計等待魚兒躍出水面。杜松籬、水臘籬的景觀墻彎彎曲曲伸向遠處,水臘球、紫葉矮櫻球排列有序,爬地柏不守規(guī)矩,尖尖枝梢刀劍似的伸到路上。山桃樹、火炬樹、金銀木像花樹叢中的貴族,一棵棵被花叢簇擁著。樹隙間、身前身后時而飛過幾個小男孩,時而走過幾位美少女,所有老人臉上漾著幸福慢慢散步,幾對情侶共玩著手機估計是和閨蜜共享自在的美好甜蜜。
水波柔柔,銀鱗閃閃,這倒映著藍天白云,樓宇樹木的水天,仿佛一大塊水晶,游玩的人就像生活在童話世界。天地空闊能讓人視闊神游,觀賞美景能讓人暢快愜意,盡興游玩能讓人忘記凡俗之憂。
為什么要回去呢?回去的路上,孩子們怏怏不樂,像失去了水晶鞋的公主,像告別舞池弄丟項鏈的人。
街道依舊車水馬龍,沸聲震耳;道旁依舊煙熏火燎,踵足摩肩;回家依舊家常便飯,鍋碗瓢盆;孩子依舊是寫不完的作業(yè),翻不完的資料。客廳臥室靜靜堆滿收納箱的玩具,默默靜止在地的籃球,都失去活力。兒子捉回的小動物快不快樂,反正他自己在擺弄它們時有點快樂,不過千萬別催"作業(yè)!"
面對現(xiàn)實生活,大人依舊洗涮,整理,準備飯菜。孩子們覺得大人不懂享受快樂,甚至可能認為大人不知道什么是快樂!其實,他們哪里知道,當他們津津有味地吃父母做的飯菜時,當他們玩得快樂時,當他們專心地做著各自的事情,當他們?nèi)〉靡稽c點收獲進步時,當他們憑自己的努力和聰明表現(xiàn)出眾時,父母親才是快樂的。
能快樂著孩子們的快樂,該有多么快慰,孩子們或許懂得一些,但常常忘記。
其實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快樂無處不在。
吃了一頓美餐,添了一件新衣,看見美妙的事物,與要好的朋友盡興玩樂,給自己一段完全屬于自己的時間,到想去的地方,等等,其中的美妙自不待言,所享受的快樂問心便知。
真正的快樂是內(nèi)在的,它只有在人類的心靈里才能發(fā)現(xiàn)。(布雷默)
不過屬于自己的快樂其實很縹緲:愛吃的食物也不過只是暫時充饑而已,何況什么時候有,什么時候沒有又不決定于自己;小時候特別在乎的新衣服現(xiàn)在看來未必是喜歡的衣服,有時新衣服遠不如慣穿的衣服舒服;再好看的事物都不可能永久留在眼前,風景也好、藝術(shù)品也罷,到風景名勝區(qū)游玩腿疼腰困徒增煩惱,賞景之情甚至會因不愉快蕩然無存,很多藝術(shù)作品令我賞心悅目,但自己能夠得到且鐘情于一,值得一生珍存的不多;與最要好的朋友暢玩是美好的,可大家都心無掛礙,身無閑事的機會也不是很多;自己有充足的時間看書,又有值得一看的書當然足慰,無奈常常又不得不放下。隨時遂愿到想去的地談何容易?那么,內(nèi)心真正的快樂在哪里呢?
二、只要你有一件合理的事去做,你的生活就會顯得特別美好。(愛因斯坦)
碼字是個好活兒,尤其是心和文字統(tǒng)一后獲得的那種慰藉,如飲甘醇的佳釀。其實爬格子是不需要創(chuàng)設情景的。有人希翼紅袖添香,有人喜歡箏弦蔥指,有人想在百鳥啁啾中暢意抒懷,有人奢求移步窗前騁極江??煲饬芾?。我只需要無人打斷,任由我心騖八荒,天地翻騰。
我對寫作的態(tài)度就是玩,圖的就是心中快意,并不求成名成家,所以幾乎沒有投寄過稿件,也從不關心報刊的聯(lián)系方式,我手寫我心,一旦把內(nèi)心所想盡情表達出來就達到了目的。
我的狹隘的觀點就是:有時用幾個字就把所有寫出了,有時用盡文字也寫不盡內(nèi)心所想,不管用什么文句,只要暢達就好。就如同農(nóng)人的文字是犁垅和谷倉,漁人的文字是船燈和漁網(wǎng),天空的文字除日月星辰還有云霞,大地的文字除江河山岳外還有生長和凋敝。
我的文字只有內(nèi)心的搏動,我的書寫和心跳共振,我的作品與我同名同姓,坦坦蕩蕩,清清白白,爽爽利利,因而,我的寫作舒舒服服。
起初寫詩歌,寫著寫著慢慢地感覺有了,“樹梢撣凈晚霞般的睡毯|太陽要到另一端燒暖坦誠的夢|我在夢中為誰|燃燒黎明?!薄稘L燙的日子》“雕塑代表雕塑家宣誓的時代|裸舞卻以純凈的形體|給想入非非者一記文明的耳光。”《裸舞和雕塑》“這是個好主意|就像準備播種的農(nóng)人|所有的農(nóng)具都是意象|包括早晨”《在春天讀詩》“有相愛的心中那朵雪蓮|還有親人們淚的冰花|我就可以把自己全部生命的精魂|樹成一座塔|佑護在生的敢于面對死亡|說出真話的人”《告別》“既像一首詩|更是一種狀態(tài)|紙、塑、帛的舞蹈|龍骨歸隱便有了一種氣度|倘失去詩心|所有的狀態(tài)都一片漆黑”《燈籠》。
后來嘗試寫小說,《魔洞》是我用一個寒期草就的,文句也很粗糙,情節(jié)設置、人物形象塑造等欠豐富,其中主要是想寫一個沒有追求,在洪流裹挾中的女子墮落的故事,作為自己長篇寫作的初試之作,總還是把自己想寫的都寫出來了,獲得了一定的安慰。微小說《車來車往》1、2是我對社會不良現(xiàn)象的反思之作,除了揭示一些問題外,更想表達自己的一些看法,粗淺地認為還是有其價值可言,曾受到過不少行家的評贊。
現(xiàn)在最多的是寫一些散文,寫景的如“洋河系列”,其中有一篇近8千字的《天鎮(zhèn)洋河,正在變成人間仙境》被《小品文選刊》全文刊登。寫人生感悟的如《懷念跳水的日子》《順其自然》《尋找春天》《清理壟溝》等從生活出發(fā),領悟出一些人生道理,表達出來成為文字,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交代。
讀書、寫作現(xiàn)在成了我家庭生活、學校工作、人際交往之外的第四空間。我曾說過,我有四個孩子:一是我的一個女兒,二是我的兒子,三是我的所有的學生,四是我的作品。兒女屬于我和妻子,學生屬于多位老師,唯有作品屬于我自己,只要讀者有一點反饋,我的文字就有了意義,我的第四空間就不會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我也不會是“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了。能創(chuàng)作自己覺得的有意義的東西,此生何求?
三、一個人倘若需要從思想中得到快樂,那么他的第一個欲望就是學習。(王小波)
有的人能從柴米油鹽中享受無盡的快樂,每天樂樂呵呵地對待很多人煩不可耐的家務?!栋矕|諾夫卡的蘋果》中果園主婦把生活操持的有滋有味。有的人能從天倫之樂中得到所有的快樂,我的一位同學高中畢業(yè)回家就嫁給村民,早早有了兒子,兒子又早早有了孫子,她一天就以哄孫子為樂,幾乎每天都把孫子的表現(xiàn)發(fā)到同學群里,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令我們其他自認為比她條件好的四十四個汗顏。有的人因擅長于弄權(quán)弄錢而快樂,看看他們那些每天油光滿面、耀武揚威、得意忘形的暴發(fā)者目空一切的神態(tài)就可知其所樂非常。
但我的快樂除了寫作就是讀書。想和人說的快樂和內(nèi)心回味的快樂終究有區(qū)別,物質(zhì)所給的快樂沒有精神上的快樂持久,思想上的快樂又比精神快慰更令人回味無窮。而讀書是獲得思想愉悅的最佳途徑。趙珩的《老饕漫筆》《老饕續(xù)筆》記錄的蒙古烤肉、九華春筍、鄭宅肉松、輝縣海參、曹溪圣水、南華佛茶、鏡泊魚米、靖江湯包、徽州麻餅、北京糕點等等,雖然難飽口腹之欲,但勾起的生活情趣讓人生頓時有了濃醇的香味。中州古籍出版社的“閑雅小品叢書”不論佳人雅士、不論尺牘筆記、不論游記書香,不論清賞懷人,把古人的情味意趣、雅好玩興,采擷匯聚,結(jié)集成冊,但凡讀得懂的誰拿起誰就愛不釋手,其情中之趣、趣中之理,無不令人掩卷玩味不已。駱玉明的《詩里特別有禪》把禪詩的意境宕開,頓然使胸廓遼遠。龍榆生的《詩境淺說》、葉嘉瑩的《小詞大雅》把對詩詞的涵詠帶進幽深之谷。張充和口述的《曲人鴻爪》、充和宗和姐弟的《一曲微?!罚祫偟摹段簳x南北朝詩歌史論》郭英德的《探尋中國趣味》等等又把我導引入藝術(shù)殿堂,仰止無極?!拔覀儾豢鞓返脑颍遣恢绾伟察o地呆在房間里心平氣和地和自己相處?!保ㄒ嗍妫┖芏嗳俗硇墓γ撾y以開化,當你從書中得到現(xiàn)實中無法得到的體味和感受,思想和靈魂都會進入一個全新的境界。
四、快樂要懂得分享,才能加倍的快樂。(李嘉誠)
世界之大難以盡覽,縱心鶩八極、神游渺宇也不能窮盡。況每個凡人能力畢竟十分有限,所以互相分享才能擴大快樂,讓多少人分享就會有多少倍的增值。
馮秋子說自己的文字無法達盡內(nèi)心,她曾經(jīng)悲傷著自己的悲傷,痛苦著別人的痛苦,但她能從悲傷和痛苦中得到常人難以得到的悲憫情懷,她能從牛糞中看出牛糞之外的滄桑,從人世中體味無盡的對生命意識的呼喚。她把這一切付諸文字,與人共享,才會有林賢治“然而,對于痛苦,她又自覺可以使人回到起點,把自己放回到人人平等的地平線上,恢復樸素與溫善”這樣對她精準的評價。也才會有何玉茹“我的沉重和輕松卻不似她的顯著,這也許與她出生的內(nèi)蒙古草原和悲苦家事有關,但我感到更是與她自己的質(zhì)地有關,她是憑了自己的直覺,將面前復雜的世界有意簡單對待了”的知音之談。其實她的文字遠比她曾生長的草原遼闊壯麗,只是她心中藏著的是比世界還大的草原,那個草原里,每一顆露珠都對應一顆星星又都放映著不同的故事,每一片草葉都擎著一朵不凋謝的童話,每一條河都流過所有人情冷暖的皮膚,每一個夜晚都會誕生無窮無盡的想象。我就是讀她的文字被震撼了,那臨死時靜靜睡去的老奶奶,那摟地毛的成千上萬的可氣可嘆可悲可憫的漢子,自己的心堅如鋼和身體的柔弱形成的極大反差又高度統(tǒng)一在她的名下。她的分享贏得別人,別人的分享也贏得她。文慧對她跳舞的召引,使她因緣際會聽到一句“我跳舞,因為我悲傷”而感受到“皮娜﹒鮑什樸質(zhì)的光,在這一天照進了我的房子,我聽到了許多年來最打動我的一句話,說不出心里有多敞亮”。
我其實很久失去了從事網(wǎng)絡文字編輯的興趣,偶爾發(fā)給江山文學網(wǎng)柳岸社團幾篇文章,得到了從編輯、評論到責編、總編、社長的關注,不僅鼓勵我多寫多投稿,還耗費心神為我改稿提意見甚至直接修改,為了讓我多獲得精品,不厭其煩地推送再推送,不時跟我QQ聯(lián)系商談。在老百社長和懷才抱器總編的鼓勵、啟發(fā)、引導下,特別是他們對事業(yè)無私奉獻和執(zhí)著擔當精神,勤于寫作筆耕不輟的敬業(yè)精神深深打動了我,感染了我。我深知,沒有傾心的熱愛不會有這樣的熱情,正因為他們熱愛,又積極傳播這種熱愛,才會凝聚一大批愛好寫作甘于為編輯事業(yè)奉獻的人,柳岸社團才會又如此輝煌的成就?!罢嬲男Γ褪菍ι顦酚^,對工作快樂,對事業(yè)興奮。”(愛因斯坦),我從兩位的實踐感受到了這一點。
就是這篇《尋找快樂》,起初只是千把字的學生習作,實在不值一提,老百社長鼓勵我再修改,我又湊成兩千字。今天他又跟我說再改一改,并把他和懷才抱器總編的意見給我發(fā)過來,我才下決心認真寫這篇文稿。由一千字擴展成五千字,這篇文稿不管是否獲得精品,都有他們兩位的功勞。
“只有信念使快樂真實。”(蒙田),是分享成就了小文,也可能成就我頹廢的心。
快樂就是這樣,孩子的玩樂、家長的欣慰、讀書寫作的成就感、品味世態(tài)人情的愉悅,與別人分享和分享別人的,我們其實都在尋找快樂,以把浮躁、煩心、無奈、困惑蕩滌,讓更多的憂愁、悲傷和痛苦轉(zhuǎn)化,使自己越來越敞亮。
“快樂應該是美德的伴侶?!?巴爾德斯)
尋找快樂吧,只有快樂值得找尋,只有快樂能讓我們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