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致漂泊在外的女孩(散文)
十四歲的少女,可愛,雋永;為何竟無感覺似的穿著姐姐的大褂褲,背著重重的行囊,在陌生的城市間穿行。她叫詩緣。據(jù)說她在小學三年級時,自己改的名,從那時起,她就有許許多多彩色的夢想;可是,生活的十字架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引起我對她的注意,是從一首《野菊》開始的:“雖生在荒原/誰也不說你低賤/憑著天生的麗質(zhì)/抖動是一身的芬芳?!蔽耶敵跽娴牟恍牛@首詩是出自一位十三歲女生之手,經(jīng)側面調(diào)查、了解,其父母目不識丁,都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這使我更加懷疑有抄襲之嫌;又怕傷害一位清純少女的自尊,琢磨良久,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辦法,只好暫時作罷。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有意或無意對她留心,尤其是批改她的作文時,先看框架,然后逐句逐段的敲打;前思后想,她的文章不僅語言優(yōu)美,駕馭語言能力強;構思精巧,入情入理。后來常把她文章當評講的材料,這樣以來,她的激情更加高漲,常寫些片段和詩稿給我看,反倒逼得我重新翻閱新詩創(chuàng)作理論。我對她講的大多是現(xiàn)炒現(xiàn)賣,而她聽得認真、癡迷。有時她突發(fā)奇思,吟出驚人的詩句:“太陽百般疼愛/陰影緊隨其后/雖沒走出雨季/心卻已被陶醉。”她即興成詩,我很激動,象是我成功的塑造,喜悅之中意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從此后,《少年文藝》、《青年一代》和地市級報刊常發(fā)表她的詩作。她跟我更親更近,在課堂上是師生,在課后時是朋友,在話詩侃文時是兄妹。
從此,我的書桌常出現(xiàn)她的詩作和鮮花,我房間她常偷偷地整理和清掃。每每課外活動后,我在球場回來,房間整潔明亮,芳香撲鼻,一種舒服的感覺就別提了。當我煩惱不愉的時候,常有警句、名言之類提醒,有時竟是我對她說過的話,來告誡我,卻有一種說也無言,話也無聲的感覺印在我心里。
雖字條上文字常變化著字體,看上去不是出自一個人之手,局外人是無法了知其內(nèi)幕,只有我心知肚明。
一天,我正準備上課,一位同學急急忙忙跑來對我說:“老師,詩緣不讀書了?!甭犃诉@話似五雷轟頂!好半天才緩過來問:“怎么回事?”“家境不好唄!她父親又有氣喘病,嚴重時一點活都不能干,而且常年藥包著?!薄艾F(xiàn)她在哪?”“星期六同表姐一同去打工了,托我跟老師說一聲。”“去哪?”我急切地問?!啊床欢ā?。是她說的。”天啊,上帝如此殘酷,活活斷送一個天才少女的前程。
我走進教室,第一眼看到空著的位子,眼前一片模糊,整個人像是掉進萬丈深淵;一種說不清楚的苦楚,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這堂課講的是什么,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腦海里老閃現(xiàn)那穿著表姐的大褂褲的小女孩,時而仰頭吟詩;時而手捧鮮花微笑朝我走來……
回到房間,看著書桌上將要枯去的花,一串莫名的眼淚傾瀉下來,心好痛,好痛。我小心翼翼地把花瓶里的水,換成蒸餾水,盼著重新發(fā)青長葉生枝,開出美麗的花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但我非得這樣做,心里似乎才有了一些寄托和安慰。我默默地為她漂泊在外祈禱:保佑她平安、進步、快樂!
一去八年,渺無音信,一天,我突然收到她來自南方的問候,這也是我平生中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刻?!啊ヒ泊掖遥瑏硪蔡谷?,八年過去,恩師教誨時時難忘……”
“無奈,只能把純情之日好好珍藏,你贈我的《如詩的年華》筆記本,被思緒萬千的情結占滿。為求安身立命,不得不踏入滾滾紅塵,并非是位世俗的女孩的本意,也不是那種移情別戀的女人玩弄的高明。有一小塊純靜的星空留給我,我也就滿足了?!?br />
最后她附了一首小詩《致遠方的朋友》:“當我走時/把掛在腮邊的淚/悄悄收起/用連綿起伏的群山/吹奏一支惜別的蕭曲。當我來時/將長凝久聚的思念/拋灑整個遼闊的大地/讓相距的千里/結滿相思紅豆。”
落筆:一位漂泊不定的女孩——詩緣。
信未讀完,感動的淚早已模糊了我的雙眼,字里行間充滿著濃濃的愛,文字的曖涌遍全身。懸著多年的心,剛稍稍平靜又起波瀾,一種真摯感情的奔涌開來,思念的潮水在心中澎湃,久久平靜不下來……
原創(chu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