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關(guān)于花襲人(隨筆) ——談一些我的看法
我不是紅樓學家,只算是紅樓愛好者中小小的一員,也不曾過多的做研究,在我第一次看87版電視劇《紅樓夢》時,就已經(jīng)深深喜歡上了這部文學名著。
紅樓人物中,我比較喜歡花襲人。我喜歡她無論服侍誰都兢兢業(yè)業(yè)、忠心耿耿的行為態(tài)度。我或許也是一個有著很多傳統(tǒng)思想的人,花襲人身上賢妻良母的特性確實贏得我的好感。
后來陸陸續(xù)續(xù)看到一些關(guān)于襲人負面的評價,這令我一度懷疑對于襲人的喜愛是否是個錯誤。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思考,跳出個人主觀的意念,重新審視紅樓夢中人物,我感覺曹雪芹筆下的人物都有著飽滿的性格,并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
那種刁蠻跋扈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面,比如王熙鳳。劉姥姥第一次進賈府時,鳳姐表現(xiàn)得很敷衍甚至看不起劉姥姥。在劉姥姥第二次進大觀園時,其也對劉姥姥多次戲弄,但等劉姥姥離開時,卻送了很多糧食和物品,讓劉姥姥得以平安度日。王熙鳳的這次善良之舉讓劉姥姥后來幫助她找尋女兒并撫養(yǎng)長大。再比如吃齋念佛的大善人王夫人卻“一巴掌”讓金釧投井自盡,而我們最大的寵兒賈寶玉明知金釧的死與自己有些關(guān)聯(lián),卻沒有站出來為金釧說句公道話。紅樓中眾多人物都存在著正邪兩面的,為什么會這樣,我想這得需要結(jié)合書中整個時代和家族文化的大背景來分析每一個人物。
回頭來說花襲人,很多對于她的負面評價,總結(jié)起來主要有兩點。第一點是晴雯屈死,很多人認為晴雯最終被王夫人趕出賈府是襲人向王夫人打小報告。第二點是襲人支持“金玉良緣”,而對寶黛愛情暗中阻撓。這兩點足以讓很多讀者把襲人煩感到極點,但事實真是這樣嗎?
我們先來看看第一點。晴雯之死是有其自身原因的,她作為一個丫頭,擺正不了自己的位置,性格囂張,鋒芒畢露,目無大小,看誰不順眼就與誰起爭執(zhí),雖然在爭執(zhí)時為自己贏得小小的勝利,其實暗自里早已給自己種下禍根,得罪了不少人,在王夫人清理門戶時,對她心有怨恨的人自然不會幫她反而為她被趕出去推波助瀾。
在晴雯被趕出去之前,襲人已經(jīng)與王夫人走得很近了,如果是襲人經(jīng)常在王夫人面前打晴雯的小報告,王夫人應該早就知道有晴雯這樣一個丫頭存在才對,豈會在王善保家的告狀之時才曉得怡紅院里有個晴雯?許多時候,襲人還是庇護著晴雯,譬如晴雯跌斷了扇子與賈寶玉頂嘴,對襲人冷嘲熱諷,一時氣昏了頭的賈寶玉要攆晴雯,襲人卻跪在地上向賈寶玉哭求留下晴雯。從這可以看出,晴雯被趕出去不是襲人打小報告導致的,更不是被襲人害死的。如果說襲人有過錯,充其量是她在晴雯被趕之時沒站出來為晴雯說句話,以至于眾多人對她產(chǎn)生這么深的誤解。
第二點是襲人支持“金玉良緣”,不幫寶黛反而幫寶玉與寶釵。襲人確實在王夫人面前建言并分析賈寶玉將來婚姻形勢,得出的結(jié)論是薛寶釵比林黛玉更適合賈寶玉,這正好也契合王夫人的心意,自此襲人就成了王夫人信任的人,王夫人也因襲人能處處為寶玉著想,把她提到準姨娘的位置。先不說襲人向王夫人這么建言有沒有私心,單看她服侍賈寶玉的忠誠程度,是讓人挑不出毛病的。襲人是深愛著賈寶玉,她在賈寶玉身上體現(xiàn)出的是多種身份的愛,既有奴仆對主子的依戀,又體現(xiàn)出對賈寶玉的母愛、姐姐的溫柔、妻子的賢良。她對賈寶玉的愛已經(jīng)到了忘我的境界,并可以為賈寶玉犧牲自己的一切。
襲人愛賈寶玉,到了不允許賈寶玉受到傷害的地步。賈寶玉受到傷害,她是要拼命維護的。賈寶玉挨打,襲人心疼流淚,并向她一向尊重的薛寶釵告了薛蟠的狀;紫娟試探賈寶玉,賈寶玉癡病發(fā)作,襲人一反常態(tài)如瘋了一般地跑到瀟湘館當著林黛玉的面興師問罪。賈寶玉受到傷害,她竟然不顧平時的形象,連薛寶釵、林黛玉都要得罪。這樣對主子忠心耿耿的賢良之人,也理應被晉升為準姨娘吧。更何況,每個人都有私心,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不想當姨娘的丫鬟也不是好丫鬟。如果把襲人放在我們身邊,絕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是愛崗敬業(yè),恪守本分,在做丫頭這件事上,再怎么說業(yè)務能力出眾,不然也不會被賈母指派,內(nèi)定姨娘,穩(wěn)坐第一大丫鬟的位置。一個平時愛崗敬業(yè),業(yè)務出眾,很受領(lǐng)導器重的人,在職業(yè)上有些小期待小野心,為自己謀些小利益,放在每個人身上,都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通過深讀《紅樓夢》,我們也不難發(fā)現(xiàn)不僅花襲人對賈寶玉有真情,賈寶玉對她也是有情的。在書中,有兩個人說要回家時,賈寶玉都曾大哭過,第一是花襲人,第二是林黛玉。有兩個人對賈寶玉說如果自己死了,賈寶玉一聽就急著說要為她們出家當和尚,第一是林黛玉,第二個是花襲人。在晴雯被攆出去后,寶玉還認為“還是找黛玉去相伴一日,回來還是和襲人廝混,只這兩三個人,只怕還是同死同歸的”。也就是說,賈寶玉認為能和自己同生同死的即“黛玉襲人”。從賈寶玉這么依賴襲人可以看出,襲人在賈府中表現(xiàn)出來的優(yōu)點大于她的缺點。
評價花襲人,要一分為二、客觀地去分析這個人物的形象。曹雪芹塑造角色是立體的,花襲人似桂如蘭是真實的,爭榮夸耀也是真實的,從沒有人說過她是完人。她固然是有缺點的,我們得承認,但如果簡單粗暴地把她劃為陰險狠毒、極其令人厭惡之人,這個真的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