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五十年前的那兩場雪(散文)
五十年了,無論在塞北工作,還是在江南賦閑,每年的冬天只要天空飄起了雪花,我心頭油然就會想起1968冬天在家鄉(xiāng)下過的那兩場雪。那兩場飛舞的大雪,成為我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也是我們一家人心中永久的痛。
記的父親離開我們的前夜,在黃土高原的小山城,凜冽的西北風(fēng)呼呼的刮著,象要把寒冷的夜空撕裂。天上驟然落下了鵝毛大雪。父親下葬的那一天,風(fēng)停了,天上又下了一場大雪。頭頂上那一片天,陰沉著灰色的臉,那漫天飄飛的雪,如朵朵白色的花,落在送葬人的身上,給每個人都披上了一件雪白的孝衫。在飄蕩著的大雪中,送葬的人群里,一路上都是女人們悲切的鳴咽,還有孩子們揪心的哭泣聲。原本是給姥姥百年后準(zhǔn)備的壽材,卻成了父親安息的靈寢。飄飛的雪不停的落下,如同一層厚厚的棉絮,覆蓋在朱紅色的棺槨上,包裹著父親那被邪惡摧殘過的,傷痕累累的軀體,還有那含冤離世無法安息的魂靈。他用畢生的心力和生命傳承的百年濟世良方,救贖了無數(shù)痼疾纏身的人,而如今卻不能喚醒他英年早逝的生命。
父親的靈樞安葬在了面對著縣城的一座高山腳下,他的生命雖然從此就歇息在了這座新堆起的墳瑩,而他去世后那許久不肯閉合的雙眼,卻依然守望著山城里,那永遠(yuǎn)失去了夫愛和父愛,在悲痛中苦苦掙扎的家人們。
也許是注定的宿命,父親離開我們的前夜,正是那年立冬的節(jié)令,漫天飛舞的大雪,也在傾訴著幽怨和不平。而給父親冤案平反的那一天,又適逢了立夏的節(jié)令,初夏的嵐山漪水,紅日高照,云淡風(fēng)輕。
在父親的墳前,點燃了的幾十個花圈,升騰起了沖天而熾烈的火焰。在父親的墳前,我驀然回首,在跪拜的親戚朋友和同事中,居然有幾個當(dāng)年曾經(jīng)殘忍傷害過父親的人,也低著頭,綣縮著腰,雙膝著地,跪伏在父親的墳前。我心中苦苦的思索,這些人是否對當(dāng)年自已所做過的罪孽,今天也有了良心的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正在默默的懺悔和深深的愧疚,以此求得父親在天之靈的寬容和諒解。
在父親的墳前,點燃的花圈和紙錢火光烈烈。我瞬間又回想起了十七年前,那兩場不期而至的大雪??粗@熊熊燃燒的火焰,我頓悟了何謂"平反昭雪"。今天,國家終于認(rèn)可了父親那"濟世惠民,普德天下"的善行,以及對社會做出過的卓越貢獻。父親的生平業(yè)已載入了史冊,被山西省岢嵐縣史誌標(biāo)榜在人物名錄中,他的名字將流芳百世,炳輝千秋。英年早逝的父親啊!今天,你終于可以魂靈寬慰,天堂安息了。
在春回大地,麗日和風(fēng)的季節(jié)。那冬天的積雪終將一點點的消融,在廣袤的大地上,萬物復(fù)生,樹綠草青。家鄉(xiāng)那一葉舟城,也必定會山青水碧,人杰地靈。
寒冬已經(jīng)遠(yuǎn)去,盛夏即將來臨。嵐山上松柏如黛,漪河里碧水至清。父親的墳頭上,已然是蝶飛蜂繞,綠草茵茵。五十年歲月冗長,多少事已成為過往,亦或被淡忘,但卻永遠(yuǎn)也抹不掉家人對父親深深的懷念和敬仰。
遙祝:編安文順,闔家幸福!